第六十七章 结盟

袁承杰见自己手腕被李自成牢牢把住，并未着急用力收回。他自负从李自成他们手里逃回，没有任何问题，便一笑道：

“闯王，我和李将军各为其主时，确实杀的不可开交。如今照样成为朋友。我想以闯王的气概，更可以捐弃前嫌吧？”

“哈哈哈哈——”李自成响雷一般的笑声，于山谷中回荡起来。他紧接着一脸肃杀的说道：

“要是我说不呢？”

李自成双眼直视袁承杰，气势逼人。谷中一阵风起，扯动他身后的红披风，扑扑作响。

双方人马僵持不动。

袁承杰的手腕仍紧紧的被李自成抓住。

他吃不准李自成想干什么。

“帮主！我能说话吗？”又是方凯冀的声音。他站在关卡上，照旧一弓控三箭，打算替帮主出头。好在他吸取教训，这回记得先问帮主意见了。

“不能。都给我把箭放下。”袁承杰盯着李自成，头也不回的说道。

方凯冀只得将到嘴的话咽回去。本来他想威胁一下李自成。帮主有令，他们只好放下弓箭。

两人此刻用眼神比拼着信心，看谁先收回直视的眼神。

李立威看画风有点不太对，急忙上前劝解道：

“闯王，袁帮主如今不再是朝廷的人了。咱们不是说好来谈合作的吗？”

李自成听言马上恢复笑容，点头说道：

“嗯，好小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果然后生可畏！”

他说完松开一双大手，赞许的一掌，拍在袁承杰的肩膀上。若普通人遭受李闯王这种方式赞许一回，非站立不稳一个趔趄不可。好在袁承杰内力深厚，不为扰动。

袁承杰也笑道：“闯王过奖，承让承让！里面请！”说着让开身位，伸手延请李自成走前头，引进关口。

“走！”李自成毫不犹豫，挺身往关口里头走去。

原来适才这出戏是宋献策的主意。以探袁承杰的虚实，看他是否别有用心。要是袁帮主跟着翻脸，李自成当然不会再进潭头镇，与他共商什么大计。

这宋献策，便是同行的那位书生。此人双眸深邃，一脸白净无须，倒有几分女相。闯王边走边将宋献策介绍给袁帮主，两人彼此相识了。

闯王此来找袁承杰，是想磨合一下两边的行动方向。河南境内朝廷集中兵力，由兵部尚书张国维领豫皖两省十六万官兵，从新收复南阳地区。李自成河南境内的控制区域被官兵砍掉一半。闯军主力所在的栾川，最近不断出现官兵哨探。看样子官兵下一步进击目标是栾川无疑。闯王必须动一动了，否则被张国维咬上，栾川周边是山区，很难利用农民军的机动能力迅速突围。

下一步往哪里动是李自成头疼的问题。之前李自成召集军事会议，讨论行动方案。刘忠敏建议直接攻打洛阳，打得下最好。打不下可以调动张国维主力北上增援洛阳。等官兵奔赴洛阳，闯军再往东向郑州方向运动，官兵不敢有失，必然分兵守洛阳、郑州。其次才会率兵来追，闯军可以此甩掉官兵。然后南下重新攻占驻马店、南阳等地。简单说便是继续与官兵兜圈子，迂回夺取官兵防守薄弱的城市。

军师宋献策认为，刘大将军此计，从摆脱张国维重兵追击角度看，确实不差。不过如此闯军便没有根据地，一路迂回折腾。即便打下驻马店、南阳，官兵尾随而至，李自成仍旧无法立足。还是得继续转移，疲于奔命。如今闯军虽号称二十万，实际能战的熟练兵士不足五万。其他蚁附过来的流民、贼盗居多。没经过大战阵，看不出好坏。一旦战局出现不利情况，那些人极易瞬间土崩瓦解。

“为今之计，闯军不如返回发兴地陕西。孙传庭的秦兵已经调去京师，官兵主力尚在河南。陕西守备空虚，闯王乘虚而入。陕西的局面一如干柴遇到烈火，闯王必将能迅速重整旗鼓，给予朝廷致命打击。等朝廷官兵转移到陕西，闯军正好积蓄力量，来个以逸待劳。”宋献策陪坐在李自成右边，于袁承杰的居所客厅里侃侃而谈。

“此策的关键，须有人在河南主动攻击，牵制官兵主力三五个月。”宋献策补充道，说完眼光落在袁承杰身上。那意思是，希望袁帮主承担起牵制的作用。主动攻击官兵，吸引敌人火力，为友军创造时间。

一石双鸟之计！袁承杰马上反应过来。他希望李自成替自己挡枪，往前突吸引官兵主力，自己在后头闷声发展。谁知李自成那边也打着这个如意算盘。天下莫非真的世风日下，全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主？袁帮主叹了口气，道起苦来：

“承杰不敢瞒闯王，我手中确实有三五万敢战之士，只是粮草匮乏，只够一月之需。我怕官兵一旦包围龙洛刀几个城市，不出两月便会闹粮荒。如此不待官兵攻击，恐怕我的城池已生内乱。我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费尽心思想法子，解决手下几万兄弟下个月的吃饭问题。说句玩笑话，最近为粮食问题，我晚上天天做梦都在种田。”

“哈哈哈哈——”李自成朗声大笑。笑罢他冲着袁承杰一点头，深有同感的慨叹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食问题是头一遭要考虑的。我呢，也亏打下南阳城，收拢唐王的浮财和粮草，够大军用个大半年，不然日子比你还难过呐。”

袁承杰说道：“闯王的仗都是大手笔，收获自然丰沛。我们龙洛刀干的是小本经营，岂能望闯军的向背？不怕闯王笑话，我们恨不得一文钱掰作两文花。”

宋献策见袁承杰一直哭穷，显得小家子气。便知他不肯为闯王当前驱，吸引官兵主力。宋军师打算退而求其次，使用备选方案，便向闯王使眼色。

李自成一眼瞥见军师的示意，便一摆手道：“我说袁帮主，咱们也别绕圈子了。我这人喜欢爽快一点。这样，我李自成支援你八十万斤粮食，十万两银子。当然，这些不是白给的。你得出两万人，替我守栾川城两月。中不中？”

李自成敢白送自己一座栾川城，还奉送粮食和白银。这买卖看上去挺美！不过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闯王还是要自己拖住官兵的意思，只不过战场变成了闯王的地盘栾川。袁承杰寻思真要派出两万人镇守栾川。除非出动十万以上官兵围城，否则很难短期攻下。

袁帮主倒是想试一试，一方面可以保持与闯王的合作关系，反正是闯王的地盘，实在扛不住打，大不了两月不到弃城丢给官兵嘛。另一方面，栾川现在肯定列入了官兵的头号打击目标，如果李自成不战而退，那么官兵顺势占据。下一步的目标肯定是近在咫尺的龙洛刀地盘。袁帮主替李自成守一会城池，实际上扩大了龙洛刀的防御纵深。能在栾川吸引官兵主力，自然后方的几个城池压力会小很多。万一李自成陕西闹出大动静来，官兵主力还得跟过去，又能为龙洛刀发展赢得宝贵时间。

叫袁承杰犯难的是，自己对於师傅有承诺，不会主动攻击官兵，除非被他们逼迫，不得已还击。他想从李自成手里接收栾川，不算从官兵手里抢夺城池。唯一的问题是，这样一来必然要与官兵干一仗。他想了想，提议道：

“闯王，承杰斗胆先应承下来。不过我的人能否坚持两个月，我不敢保证，尽量争取守一个月吧。当然，龙洛刀肯定不会将栾川拱手相让。还有一件，我的人得借用闯王您的名义守城，不能打龙洛刀的名号。”

“中！一月也成！我自个都未必能坚守两月，如何要你顶俩月？”李自成倒是爽快的答应下来，“用我的名号完全没有问题。袁帮主打的胜仗越多，我名声越大。这是好事啊！免费给我李自成打广告嘛！”

宋献策觉得袁承杰是个谨慎的人，不敢贸然出头，才想到借闯军的名义守城。实在不行城池失守，官兵若不知实际是龙洛刀在守城，不会马上追究到袁承杰的头上。他还可以安生过一段时间。

闯王需要的是有能力、有队伍的人替他挡官兵一段时间，哪怕一个月也好。如此他好挥师往西到陕西，继续杀个回马枪。等官兵反应过来，调集人马进军陕西。以朝廷的决策效率和行军速度，朝廷大军进入陕西，闯军已然立足脚跟，成了气候。

对于袁承杰的提议，宋献策觉得于闯军并没有什么损失。无非拿出点粮食和银子，叫龙洛刀为自己多争取点时间。故他未有提醒闯王的话语，发表不同意见。

李自成、袁承杰两人商量完毕。袁承杰欲留他们吃晚饭，闯王和宋献策急着赶回栾川，说是马上安排进军陕西的事情。李自成留下李立威，负责接洽与龙洛刀的接收工作。关于栾川接收和防守的细节问题，由李将军和袁帮主商量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