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冷山河 1、

1937年8月底的一天，陕北山川县东南黄土高坡的褶皱里，有三匹战马在狂奔，得得的马蹄声，犹如擂响的战鼓，铿锵高昂，给人一种金戈铁马，气吞**如虎的壮烈情怀。

跑在前面的，是八路军独1旅旅长陈随，后面是警卫员小高，小高后面是一匹被他牵着的马，马背上没有坐人，显然是为谁准备的。

在八路军东进抗日誓师大会上，陈随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杀鬼子绝对要带上他，让他在这一场反抗外族侵略的战争中一展身手。所以，大会一结束，部队出发后，他便打马东去，要把小伍子从九十里外的后勤生产基地接出来，带上前线。长期把他扔在后勤生产基地，那简直是一种浪费，也是一种对战争的犯罪。

狂奔一个多小时后，远远地看见几个窑洞，陈随眼睛一亮，又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坐下战马四蹄又加劲，似乎知道主人的心情一样，像要腾空飞跃。

几孔窑洞前，有几个战士在干活，见到战马狂奔而来，没有要放慢步伐的意思，只好纷纷避让，战马狂奔到窑洞前，主人这才一勒缰绳，战马前蹄腾空，响亮地嘶叫一声，然后落下前蹄。刚一站稳，陈随就翻身下马，把缰绳朝警卫员一扔，大步流星走进窑洞，喊了声；“小伍子，小伍了，小伍子呢？”

窑洞里光线昏暗，突然闯进个人来，里面的人一下子还看不清，半天没人应声。

“操！伍良。”陈随骂着重复了一遍，他以为是别人不知道小伍子是谁，所以没有人应他。

“哦，你找他？”答应的人并没有看清是谁来找小伍子。

“他在哪？”陈随大声问道。

“在山上砍柴呢，不到收工时间不能回来。”

“这里的负责人呢？”陈随问。

“我就是。”从靠窗的一张老旧桌子后站起一个中年干部模样的人来。

“限你半个小时之内把他叫到我这来，否则按军法从事。”

“你谁呀，还穿着国民党的军装，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凭什么命令我？”

在西北的工农红军一、二、四方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的消息，并不是一下子就整个陕北都人人知道，特别是一些偏远地方的后勤机关，因为，最先改编的是一线作战部队，所以，这位负责人才会有此一问。

但是，陈随却一下子没想到这点。

“凭什么，老子凭这个。”陈随气得拔出身上的手枪往桌子上一拍。他太心急想找到小伍子了。

“来人哪，国民党跑到这里来撒野啦。”这位负责人大声叫唤起来，叫了几声，却并没有人进来，他哪知道，门外的人早让陈随的警卫员给拦住了。

“你……你到底是谁？”这位负责人懵了。

“**领导下的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独1旅旅长陈随，要把伍良带走上前线打鬼子去，你要再拖延下去，我就当你是在诒误军机。”

“啊！”这位负责人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一是他想不到**的部队，怎么穿上了国民党部队的服装，他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但他帽子上青天白日的帽徽他是认识的，二是他想不到，这里平时被大家瞧不起的伍良，怎么会有旅长来亲自接他上前线。

“还不快滚去执行我的命令。”陈随一拍桌子，吼了起来。“他妈的，官不大，官僚风到大得很，八路军都像你这样，根本不用日本鬼子和国民党来打就垮了。”看着那位负责人连滚带爬地出了窑洞门，陈随犹不解恨，在他身后骂起来。

陈随心急如焚，往日的斯文和随和一扫而光，部队马上就要开往山西前线了，而这里的人竟然还不知道红军被改编，和国民党合作抗日的事。他要是跟他解释，那还不知道要解释到什么时候，也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带着小伍子脱身走人了。

陈随在窑洞里急得走来走去，手里的马鞭抽抽这敲敲那，还不时地发出一声声喟叹。

“报报报报告，伍良带到，请首长指示。”窑洞外，那位负责人结结巴巴地“报告”道。

听到报告，陈随一挑帘子钻了出来，看到眼前的小伍子，不由得鼻子有些发酸，但他忍住了，小伍子已经不是1935年8月时的小伍子，黑瘦黑瘦的，还胡子拉碴，人都变了样了。

陈随一挑帘子钻出窑洞，小伍子就认出他了，叫了声；“团长，你可来了。”声音里似乎有许多的委屈，但一下子又不好从什么地方说起。

“是旅长，独1旅的旅长，不是团长。”一旁的警卫员小高纠正道。

“什么话都不要说了，时间太紧，给你一小时的时间，刮胡子，换衣服，收拾干净马上跟我走，有什么话路上再说。”陈随语气极快地说。“把刚才带的军装给他。”陈随又对警卫员小高说。

小高连忙解下背后的包袱递给小伍子。小伍子接了，也快速走开，去换洗去了。陈随复走进窑洞，等小伍子换洗。

不到一个小时，他听到窑洞外小伍子的报告声；“报告旅长，战士伍良向你报道。”

陈随钻出窑洞一看，不由得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