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第二节
“如果患者的沟通没有问题，那么这个方案我不仅同意，还想跟着一起去看看，打个下手也是可以的。”朱子道毕竟是多年的老医生，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我就等你这句话你，有你在，我放心。”安主任也顺势送了顶高帽给朱子道。
李涌在得到了批准后，立即与金老板进行了深层次的沟通，并把现在已经发现静脉瘤的情况以及今后会发生恶性病变的道理也都告知了金老板，同时也对金老板说了在开腹的情况下不排除会发现一些其他问题，可能也要一并解决。在这样的情况下，那金老板恨不得马上就进手术室。在征得家属的同意签字后，李涌通知了科里，将金老板的手术列入了安排日程。
到了手术这天，李涌带着贾平将金老板推进了手术室，朱子道副主任已经等在手术室了，他们在消毒室里反复的冲洗手臂，对全身进行消毒。
“小李啊，这次的手术可能会很复杂，咱们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朱子道说。
“是的！谢谢朱主任来助阵，有您在，我心里踏实多了。金先生的这个手术严格说来是直肠腹腔综合症，简单的看成是痔疮就是轻敌了。打开直肠以后我们可能还会遇到很多我们想不到的问题，我有思想准备。”李涌恭敬的回答。
现在的朱子道对李涌的印象是一天好过一天。半年多的时间里，这小伙子任劳任怨的干着，从来没有怨言怪话，就连都没有人要的贾平也带的很好。朱子道从接触的这段时间里基本上已经知道李涌这年轻人是个性格十分沉稳却又十分坚毅的人，在对待病人的态度上与其他人都是不一样的，他是那种似乎一开始就被灌输了医生慈悲心肠的人，是那种冷静却又机智的人，这样的人往往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智慧。刚才李涌那谦和却又不失提醒的话语让朱子道很是受用。
“你大胆的去做吧，我给你打下手，有问题我们一起商量。”朱子道也谦虚的回应李涌。
麻醉之后，手术开始，傍边的护士定时报血压心跳。做这样的手术其实并无多大风险，但是，极其麻烦，切开的直肠里面很是不乐观，从末端向上5厘米的地方全部出现了静脉曲张，这些弯曲拥堵的静脉把肠壁粘膜撑的肉呼呼的，看着就像一串没有发育好的四季豆。
“这段静脉不能用了，咱们得另想办法了。”李涌指着那截扭曲的血管说。
“这才是金老板的痔疮反复发作的原因，小李，你看是不是可以用人造血管替代？”朱子道说。
“朱主任，人造血管在手术中起到重大的作用，有时在下肢的手术中也是可以经常用到的，可是，人体对异物的排斥作用困扰着患者，患者必须长期的服用抗排异药物，而且，还得长期的吃阿司匹林来维持血管，这对患者的胃刺激是很大的，尽管现在已经有了肠溶剂，但是对患者的肠胃刺激还是存在。更要命的是这人造血管虽然从理论上说使用寿命很长，但是一般在五年左右就会发生问题。如果在下肢上，更换起来不复杂，可是这是在他的直肠部分，我们没有可能在五年左右帮他换一根静脉。患者的术后生活质量也会大打折扣。”李涌摇摇头说。
朱子道对李涌说的一点都不陌生，他清楚的知道，一旦给金老板换上了人造血管，那么今后的生活的确就是很麻烦了。本来人体中是会有一些血管可以提供给其他的地方采用，在一些心脏手术和肝脾手术中也是经常会用到，可是这么大的血管，这么长的距离，到哪里去找呢？朱子道也陷入了沉思。
贾平看着两位老师停下了手术，知道问题很严重了。按照教科书上说的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就会把刀口缝合，宣布手术结束了。
因为李涌是主刀医师，他不说结束，朱子道是不会宣布结束的，这是手术台上的规矩。跟贾平的想法一样，朱子道现在觉得也只能缝合回去后宣布手术结束，尽管这似乎打到了朱子道原来看笑话的目的，可是朱子道的心情一点也好不起来。
李涌并不着急，对于情况的突发他是有思想准备的。既然这断血管不能用了，那么他就要寻找其他的病根或者病源。他在想为什么这个病人是直肠末端会出现这样的问题。翻看了一会以后，他似乎已经有了决定。由于李涌的镇定，使手术台边上的人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根据患者直肠的实际情况，现在准备做直肠部分切除术，请准备80线，60线，贾平你站到患者的左边帮助我固定患者的左侧器官。朱主任，麻烦你在患者的右边帮助我固定患者的右侧器官，尤其要注意不要伤及肾脏和输尿管这些敏感的地方。”李涌说完直接站到了正中患者的胯下。
“小李，这么长的一段直肠被切除会有问题的，你要慎重啊。”朱子道提醒李涌。
“朱主任，我没想切除那么长，咱们可以把这段保存还比较好的动脉血管切上一小截借过来，这样五厘米就变成了只有2.5厘米了，结肠部分短这么点影响不大，只要我们把其粘合的粘膜修改一下就可以了，这样的手术不难，难在我们要把他这末端部分的坏死部分切除和再造。还有，我刚才在检查的时候，还发现了金老板的肾脏里有沙粒状的结石，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今后也是会迅速扩张的，他的胆囊、胆管中都有一些沙粒状的结石，这是大多数爱好口福又不运动人的通病，这些状况在当时拍片和做B超的时候看着很模糊，一般都会忽略不去管，因为还到不了手术的程度，现在我们既然已经把他的腹腔都打开了，那么我们无妨帮他都清理一下，相当于给他的这些机器进行了一次大修，所以这些咱们帮他一起弄掉吧，还有，患者的阑尾也患有慢性炎症，盲肠里面的沙粒已经不少了，急性发作是早晚的事情，一并也给他拿掉，这个手术就让贾平等会去做吧。”李涌一口气说出了对这个患者的其他病症的判断。
“天啊！难怪这个李涌被破格提拔，这可真不是吹出来的，以自己行医20多年的经验都没有顾及到这些，真是惭愧了。”朱子明被李涌的这种镇定和大气给震撼了。
“王姐，您去准备一个照相机，每一个要进行修补的器官都要拍照，一是可以给小贾去写论文引用，二是咱们也要给金先生一个交代。”李涌对手术室护士长王梅说。
“好！心思缜密，滴水不漏，小李啊，老夫真是佩服你啊！”朱子道激动的说。
“说什么呢朱主任，您才40多就号称老夫了？您要是老夫，那安主任还不得是骨灰了？别说我听着不顺耳，你问问在场的所有人，谁听着不是毛骨悚然？”李涌调侃的说道。
听了李涌这话，在场的医生护士全是一愣，跟着就是那种压抑的咯咯笑声，如果不是大家都戴着口罩，怕是要哈哈大笑起来，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气氛现在变得异常的**和轻松。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李涌和朱子道先后解决了直肠末端再造，坏死血管和组织的清除，移植血管和部分直肠切除，肾脏及输尿管结石清理，胆囊及胆管清理等手术，这些手术都是李涌和朱子道一起配合做的，而那个阑尾切除手术则是贾平独立做的。手术进行了四个多小时，有条不紊，在进行到3个半小时的时候李涌就指示麻醉师开始了复苏的程序。
“这手术还没有做完就要开始复苏，是不是有些危险？”麻醉师刘医生说，“一般其他医生都说在手术结束后才让我们做复苏的工作，这是不是早了点？”
“刘医生，我不管其他医生怎么让你做，我做手术的时候请您执行我的指令。患者麻醉的时间越长，你们复苏的风险就越大，而对患者来说也是危害越大。在有把握的情况下尽量的缩短对患者的麻醉，无论是在对你们麻醉师来说还是对患者来说都会提高安全系数。”
李涌的话开始听着很冰冷，可是当他解说了道理之后，刘医生被这个年轻的外科医生感动了。在手术室里没有麻醉师不行，可是有多少外科医生会去顾及麻醉师的风险呢？许多外科手术失败，最后都会把责任推给麻醉师，因此大多数麻醉师在进行工作的时候都会战战兢兢的墨守成规，一点风险都不会去冒。因此，许多医院里的外科医生与麻醉师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那些屡屡手术失败的医生大多缺少一个与之配合紧密的麻醉师。
说话间，李涌就开始了腹腔的缝合，那种麻利和准确的手法让朱子道可是开了眼界，不一会就先后将腹膜、内层肌肉，内皮和外皮缝好了。漂亮的花结松紧合适。贾平本来想做这些工作的，可是李涌拒绝了贾平的要求。
“你呀！还是先回去在香蕉、火腿肠这些东西上先练练再说，真不知道你们在学校的时候这缝合作业是如何过关的。不要以为这外缝合是个简单的事情，许多外科手术最后弄出后遗症大多是出在这个环节，没有这个基本功你一辈子都不能做大手术。只有在你能够将兔子耳朵切开后再缝合好了以后，你才有可能体会到这基本功的难度。我师父训练我的时候，他吃的每个香蕉都是要我先缝合后他才食用的，几年下来怕是有好几吨呢！”李涌的话糙理不糙。
也就在李涌剪断最后一根绳结的时候，金老板已经喘出一口大气，明显，他已经开始苏醒。
手术非常成功，在控食三天之后，金老板已经可以下地了，并且开始进食。那种从来没有过的舒畅使金老板感觉是换了个身体。当他在第五天第一次排泄的时候，那种已经十几年没有过的顺畅又从他的记忆里回来了。
“金先生，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有问题只管跟值班医生说，他们会找我的。”李涌在一个礼拜之后查房的时候对金老板说，“等一会小贾会来给你拆线，不算疼，大概也就像是被蚂蚁咬了那么一下。”
“不怕不怕，我现在感觉很舒服，从来没有过的舒服，要不是您限制我，我现在就想海吃一顿了。”金老板乐呵呵的说。
“金先生，我今天就想跟您谈这个。”李涌说完拿出了一摞照片，“这是给您做手术时候拍下来的，关于您的消化系统几乎都有些问题，您的小肠和胃从外观来看其实也不乐观，他们都在超负荷的工作，你在好吃的习惯使他们不堪重负啊！我们帮您清理了胆囊胆管，肾脏和输尿管，还给您割除了阑尾，这些器官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得发作叫您到医院里去，所以，您在半年之内不能够大吃大喝，尤其是那些不易消化的肉类海鲜食品，更是不许饮酒。这次相当于给您的消化器官进行了一次大修，大修完的机器您怎么得也要给个磨合的时间吧？”
那些照片让金老板看得是一愣一愣的，他甚至都有了要呕吐的感觉。
“真没想到我是来治疗痔疮的，却弄出了这么多问题，这都是真的吗？”金老板摇着头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