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智能大空战”（六）

朱武其实不是不想撤离，只是机舱中那老几位没有人发布命令。作为一项战场实验，他也是深知其中的道理的。所以，当时被选拔进实验机组时，他是签署过保密协议和生死状的。当然，在率队进入战场的过程中，机群是由他指挥的，而且到了这个阶段，仍然由他指挥。虽然他利用机长职务之便，体验了这架运输机上的“机载防御系统”，真觉得好和爽，但毕竟，远方和近处的敌机越来越多，而我方的战斗机就剩下那么几架了。尤其，他在射击眼镜中清楚地看到，一大批敌人的导弹正向机群飞来。

这可怎么办呢？难不成为了保密协议非要按下那个“自毁”按钮吗？他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右操纵杆下方那个他已经摸过不知多少次的红色按钮。此时，他的额头不断涌出密密的汗珠来，甚至，有的汗珠挡住了眼睛。他需要擦一下汗水。但，日机发射的导弹还有几枚疾速飞来。

当他使劲按下“机载防御系统”的射击按钮，总算看到“弹鞭”将那几个可恶的导弹扫落下来后，他吁了一口气，然后，赶紧手脚忙乱地把射击眼镜摘下，这时，副驾驶立即递给他一块专用的擦汗布。他感激地望了一眼这位副驾驶，然后点点头。他明白副驾驶的眼神中所透露出来的信任和崇敬。然后，马上重新戴上射击眼镜。

这一回，他定下心来，完整地扫视一下眼镜中的所有参数。嗯，油料够用，干扰弹也差不多够用，机载干扰系统状态正常，但，怎么？“机载防御系统”竟然不到100发炮弹了。天！这让顿时他从刚才的松驰中又变得紧张起来了。怎么办？非得按动那个红色按钮吗？他转动脖子扫了一下副驾驶。

年轻的副驾驶依然沉静地驾驶着运输机。嗯，真不错的小伙子啊！他这样想着，又抬眼看看其他两架运输机。飞翔在他左右两侧的运输机依然还在稳稳当当地飞翔着。只不过，3号机和他所在的飞机，周身散发着激战过后的浓烟，天，左侧的2号机也被击中了，他忽然看到了它的机尾部分散发着火星。

机群下边，是巍峨耸立的东临岭，不断有烟尘从大雪茫茫中升腾起来。雪原中的松山市，依然是那么得美丽，但，浓烟和火点弥漫在城市各处。

“2号机、3号机，报告你们的炮弹数量！”朱武下令。但发出的命令是：“2号3号，粮食储备够用吗？”

“2号300。”“3号56。”2号机和3号机的机长的报告都是遵照空中战术通信手册报告的。听到这个报告，朱武郑重地问，“做好粮食埋藏准备了吗？”

2号机和3号机均答，“做好了。”

朱武明白，三位机长都开始把手头按到那个“红色按钮”上了，一伺炮弹打光，干扰弹无法承受最后的导弹攻击时，都要“自毁”了。想到这里，他的心中涌出了悲壮之感。但这种感觉随即又被为国殉职的念头替代掉了。因为，一股浓烟竟然在一公里的远处，掠过他的机头，生生地直插着云霄。那似乎是祖国母亲的某种告示吧。

“很好！同志们，我为我能够和你们共同战斗自豪和骄傲！让我们为保卫祖国奋战不息吧。”朱武忽然这样说了一句。

2号机和3号机的机长都答，“我们也同样！”

嗯！朱武这时候最后下令了，“打光所有的炮弹后，开始撤离战场。”此时他用的是明语，那意思是，打光所有的炮弹和干扰弹后，就按下“红色按钮”吧。

是，是！2号机和3号机的机长回答得铿锵有力。朱武轻轻地点点头。

现在，阳佳在眩晕几秒钟后终于清醒过来了。尽管清醒过来了，但他忽然发现战机的状态不对，怎么使劲向下掉呢？

没错，阳佳正在使劲向下掉的。这一幕被汪勇等众人在大屏幕上看得一清二楚的。在机步第187师情报中心里，已经有人忍不住在为他喊，“赶快拉起来”、“赶快拉起来！”然而，他的战鹰依然在向下掉着。

刚才，阳佳身后两架“歼-49”歼击机在被美制远程空空导弹击中的刹那，巨大的冲击波把他的战鹰拉入失速涡旋状态。爆炸的巨响和高速的飞旋，让他一下子陷入眩晕状态。醒来后，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怎么赶紧“改出状态”。

他左蹬右踩了几下，飞机的状态并未改善；接着，打开减速板，还是没反应；又试着重新点火，还是没反应。而大地的影像越来越大了。一架飞机嗖地一下从他的机身旁边掠过。好像是红星标志。但，机身附近不断有飞曳着的弹道闪闪掠过。

集中精力！集中精力！集中精力！精确感觉，精确感觉。阳佳这样不断暗示自己。他长出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屏息片刻后，精确感受着。

一圈，一圈，又一圈，又一圈。

当飞机由下向上翻滚瞬间，阳佳利用刹那的平衡。果断地推上油门，轻轻地一点火。哈哈，战鹰的发动机终于重新怒吼起来了。当他把战鹰改平后，这才发现，高度表显示，他的战鹰距离地平面仅仅有一百米。

改平的瞬间，一架红星标志的战鹰立即跟他编队了。这是他新僚机——号称“天使的杀手”（书友：“天使的杀手”）的三大队大队长。三大队大队长的代号为604。刚才，就是他一直用自己高超的下滑机动动作引诱着日机的扫射，以确保601在“改出状态”中不被敌人命中。

阳佳看到身后的604，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哽咽地问，“604，我们还剩下谁？”

“还剩我，‘天使的杀手’！”604的回答豪迈而有力。

“还剩我，‘开开心果’！”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虽然声音并不嘹亮，但确实又冒出一个回答。

“天！你们俩宝贝竟然还活着！我是太开心了！”阳佳说这话时，看了一眼“开开心果”（书友：“开开心果”）驾驶的战鹰。这位绰号叫“开开心果”的，其实是“天使的杀手”的僚机。此时，带出来的三个大队中，他俩，恐怕是唯一一个完整的战斗编成组。阳佳这样想，内心说不出滋味来。毕竟，自己的僚机中队全牺牲了。刚想完，就发现，在“开开心果”的战鹰刚刚由从上向下俯冲的状态拉平时，他身后一架日机周身窜着火苗，一头撞到大地上。

但，这一幕，被刚走进师情报中心的师长杨矛看到了。

“咱们这架战斗机，真是干的漂亮哇！”杨师长的话立即把汪勇等人惊醒了。汪勇立即起身。杨师长拿着一个通信机进来了。

“准备火力反准备！”师长竟然先接到命令了。汪勇接到后，心中一个震颤，又有些惊异。

空情大屏幕上，三架战鹰疾速向上劲飞开去，在他们刚刚编队并掠飞过的地平线上，一团爆炸还在燃烧的敌机残骸正在见证着他们的英勇——中国空军的英勇。

“担任诱敌的这三个大队基本完了。咱们的实验代价不少啊！”说话的是秦风。他对着安大校这样感叹着。

“是的，我们必须让敌人付出百倍的代价。”安大校说完，又点上一支烟来。秦风看到后，也想抽烟了，但一想到安大校的警告。知道北京有人不愿意他抽烟了。唉，我好想抽根烟。但首长不让。秦风这样想着，嘴角快要渗出口水了。

他这是第一次与实验基地进行工作的对接。本来是以监督员的身份看看吧，没料到自己马上变身为“机甲大队长”了。变就变吧，又是第一次被安大校弄到这里，跟他亲眼观看一场他从未看到过的大空战。更糟糕的是，竟然不让他抽烟。唉，唉！

“秦风，你就老老实实的吧。我抽烟，是国防部长亲自批准的。你，以后可能会有这个资格的，但不是今天。”安大校似乎看出秦风的心思来了，就这样宽慰着他。

“安总，我们护卫战斗机群损失殆尽，你说我们怎么个让归子（陕西话“鬼子”）付出百倍的代价？”秦风一直以为那三个大队是护卫的战斗机群。甚至以为这场大空战就是在检验运输机上的“机载防御系统”的威力。

“这三架歼击机能够幸存下来，就说明中国空军的空战能力已经很高超了。他们所缺乏的是新型的空战思维和由思维演变出来的新型空战战术，当然，最重要的是，缺乏先进空战体系下的先进战斗机。”秦风的话就像棉花一样打到安大校的耳朵里，如此无声无息了，换来的，却是安总的这句话。

“我看战斗机很先进的，但就是导弹没人家先进。”秦风只好接着安大校的话头了。

“哼哼，你也就当过一个陆军的师长而已。虽然我没当过指挥官。但我知道未来空战是怎么打的。”安大校说完一口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烟圈在离他嘴角一米的上方，顿时被一个看不见的“洞”吞没了。

“知道吗？这是在国防部长批准我在工作岗位上抽烟后，我自己研制的‘抽烟雾黑洞系统’。”

“啊，真是黑洞？”秦风甚是惊愕。在他的眼里，黑洞应当是大而无边的概念。

“这叫人造黑洞。据我所知，全世界除了我之外，还有不超过十个人能够制造出这样的小黑洞来了。以后有空我给你好好补一下现代科技课吧。现在继续看吧。”安大校说完，把冒着火星的烟蒂向空中那么一扔。立时，烟蒂越过还在飞入的烟雾缭绕的烟圈，进到那个看不到形状的“黑洞”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秦风傻眼了。作为“金波巴特小组”的2号情报员，他见识巨多，但连续几次这样的一幕，让他实在从此再也不敢说自己阅历丰富，见多识广了。

“报告安总，我们准备战斗了！”报告声顿时响起来了。环形屏幕上，潘魄鹏上校的头像清晰可见。这让秦风目光跟随着安大校转了过去。其实，另两个钢铁脑袋里，周大校和耿大校，也接到了同样的报告声。

安大校沉吟片刻，回答说，“如果能够推迟一些就推迟一些吧。我要的是最困难情况下的数据。具体什么时候开火，由你来决定。”安大校对着潘魄鹏上校的影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安总，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那么，现在我视情决定战斗时刻。对吧。”潘魄鹏的话语顿时变成屏幕下方的文字，并打出几个字“请确认！”。没错，他再次要求确认。

“是的！潘上校。我确认！”安大校这一次的话音很重，同时按下指挥座上的一个钮。秦风看到，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安大校如此郑重。

“往哪里跑？”朱武瞄准的是一枚美制粗大的空空导弹，使劲开火着。那家伙前半截着火了，但后半截还在翻滚着向这边飞来。

天空中，日制空空格斗导弹基本上被摧毁殆尽，但日机正在整顿队形，也不知道打算干什么。只是，山田本二良此时在座舱中，脸色变得像猪肝色一般，因为，刚才，他几乎被阳佳的“疾电51型”导弹差一点命中。

**过后，他总算定下神来。

他看到，这三架支那可恶的运输机，浓烟中燃起着熊熊的烈火，八格，你们为什么着火还不坠落呢？还在那儿疯狂的射击着。这一幕看得他越来越恼怒，也顾不上擦眼角的血水，更听不清耳机中石井五郎将军的什么命令。他大吼一声：“八格，神风攻击！”

这句话让正在向运输机扫射的日机飞行员们懵了。有人问，“联队长，我们要像二战的神风攻击吗？”其实，此时的日机，也就剩下十来架了。

“不，我自己要玉碎！现在我命令，由一大队长接替我的指挥。掩护我。”他的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今天这一仗，面对区区十来架中国战机，他原本以为自己的40多架“零”式战斗机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赢，没想到，到头来，自己竟然损失了三十多架战斗机，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存活于世呢？

“不能啊，石井将军命令我们护送您回家。他说，您打得很出色。现在，由盟军接替我们的空战。”那架被他指明道姓的一大队长立即把话传递给他。然后，几架日机就飞过来了，围绕着他飞行着。

其实，下这道命令的并不是石井五郎少将，而是“联合国军”空军司令官凯林斯将军。凯林斯并未听到山田本二良的神风攻击的话语，他只是要让这位带队飞行长机回来后面对面向他报告情况而已。正是这个想法救了这位名叫“山田本二良”的日本空军上校。

凯林斯当然不知道的是，石井五郎此时恨死了山田本二良了，巴不得他赶紧玉碎呢。当听到山田几乎臆语般的吼叫时，立即下令解除他的职务，由一大队大队长护送他撤离。

命令收到后，立即在这些日本“零”式战斗机飞行员中萌生出喜感来。他们，才不会像二战那样，以血肉之躯搞什么鸟神风攻击呢。

然而，山田本二良也许真的疯了，他不顾一切冲开拦在他前边的日机，直扑朱武的运输机而去。

就在他疾飞的同时，一群导弹掠过他的头顶，扑向朱武的机群。这一幕，立即把山田本二良惊醒了。

美国人来了！噢，我们是该撤场了。

他真的醒来了。但他也确实侥幸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