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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记忆

第十九节 追途

仔细一看,王大山“呸”一声,竹篙插中的是一条头大身子肥的一米多长大鱼。

高高兴兴的带着大鱼回转,二丫一见到挂在竹篙尖头的大鱼,“哇!”的一声跑过来,拉住王大山,两手比划着“不能进去屋里,这鱼很凶的,他们会害怕。”

“刺啦!”看二丫利落的将整张鱼皮扯下来,王大山倒吸一口凉气,话说,那鱼皮上的鳞很刮手的!

二丫将鱼皮包好,眉花眼笑的将剩下的事情交给王大山,自己蹦跳着离开跑上岸,“哥,那鱼不是鱼,破开肚子扔了胆和肠子,洗干净剁一块块,连着内脏一起炖汤,很好喝的。”二丫自从马贵说了红军中的一些事情,就再也不叫他们满满(叔叔)了,都叫哥了。

王大山将整条四五十斤重的怪鱼处理干净,带回村子,大伙都开始吃饭了。马贵看他弄了这么一条怪鱼回来,很是吃惊,大伙都没见过。大鱼头里森森的牙齿让大家都有些惊心,这要是被它在水里咬上一口,那里还有得命在?

二丫不知道跑哪里弄了些桐油过来,趴在灶台上烤着一小块鱼皮。王大山进去喝汤,看她聚精会神的样子,给她盛了一碗,“快些吃,干粮快要做完了,咱们快要出发了。”

“烤它干什么?”王大山喝着汤,几块鸡肉几乎是没有吐骨头就被他嚼着吃了,包谷饼子基本上三口一个,吃了十几个菜才停下。

“这是山溪狗头鱼的皮,干了后磨成粉,能治烧伤和烫伤,配得好的药可以不留疤痕的。”二丫说道。

王大山一呆,没想到小丫头记挂着伤员们呢,包括王大山在内,战斗激烈的时候被抢管烫伤那是小事,大家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些这样的伤痕,有的还在脸上。王大山自己肩膀上被子弹‘拉’的那一下,就有烫伤,燎泡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消失。他的体质很特别,小的伤势恢复得很快,小伤口两三个小时就会结痂,但是烫伤这样的就和普通人差不多。

“狗头鱼的汤给给伤员吃很合适,能加快伤势的愈合,而且能增强人的体质。”二丫笑嘻嘻的将烤干的鱼片收起来,开始吃饭喝汤,苞谷饼子一个她就撑饱了。

部队离开村庄的时候,几乎每家每户都出来人相送,和刚来的时候截然不同。王大山看看时间,在村子里还是待了将近两小时,毕竟要等着做干粮。

手里有粮,心中不慌。晚餐的汤料也有着落了,部队的士气大好,行进中除非是王大山和刘健他们这些斥候发出警示才保持沉默,一路都是说说笑笑的往前赶。他们没有在村子里找向导,因为村子里的人告诉他们,只需要顺着那条山涧一直走,就能朝向他们追赶的主力部队走,而且山涧下游还有几个小聚居点。

两边都是重重的大山,但是也能看见一些山路从两边延展出去,马贵和刘江几乎将那副简易地图都翻烂了,也只能是顺着已经变成小河的山涧继续行走。

天色逐渐昏暗的时候,山里的气温就急速下降,大伙还是夏季军装,就算是将所有的衣服都穿上,都冷得直打颤。

二丫也冷得失去了活泼,跟王大山要回草药包,背着一大包草药赶路,走到天黑的时候,小脸才有了些血色。

“老马,前边两里地就出山了,河南边有一个镇子,咱们在北边,这边只有三十几户人家的一个小村子,河上有渡船,现在渡船上没人,进不进村?”刘健和张卫从前头跑回来汇报。

马贵犹豫了一下,刘江在旁边果断的说道,“咱们应该进村,进村后立即封锁,不准村民进出,哨兵监视南边的渡船,有危险立即撤。”

战士们不能再在野外宿营了,这天气没遮没挡的衣衫单薄,是顶不住的。

“咱们还有些钱,跟村民收集一些衣服,实在不行,布料也行。还有,咱们的两匹滇马负担挺重的,这次也要收集一些豆料。”既然刘江下了决心,马贵也就不再犹豫。

乘着夜色,尖兵班开路,狗不叫,鸡不鸣中部队悄然控制了整个小村子。王大山吃完晚饭就轮上了岗,拿着花机关和一个战士一明一暗的在河边监视对岸。

对面的镇子一直都很安静,但是到快要下岗的时候,镇子喧闹起来,似乎是一只军队进驻了。

看看时间,夜里九点。

轮岗的是张卫和另外一战士,交接之后,王大山回到了村里,今晚大家都睡屋子里,抱上稻草一间屋子能挤六七人。

一夜倒是无事,起来之后,刚出门,“嗨!”二丫蹦到了面前,得意的提起脚,得!穿上新草鞋了!

“哟!咱们二丫还真心灵手巧,不仅会治病,还会编草鞋,啥时候给哥哥编一双?”王大山一副很惊喜的样子。

二丫很气恼的瞪了他一眼,“草鞋是刘江排长给我编的。”举着手上的一团糊糊,“我找你敷药的。”

看着二丫有些憔悴的样子,王大山很严肃的问:“昨晚没睡?”

二丫老实的点头:“我把草药处理了一些,昨晚给那些伤重的用了,早上我看过,他们好了一些,可那几个有些发烧的我没有办法,只看草药能不能遏制住伤口的化脓,遏制住了,低烧也会逐渐的消退,如果能有昨晚的那样的大鱼加草药熬汤,我更有把握一些。”

凉凉的药膏涂在肩膀上,王大山感觉好多了,“二丫,那样子的狗头鱼,很难找的,今后尽量多休息知道吗?恩,你会针线活吗?”

天一亮,雾气浓郁得对面不见人。这一下,马贵和刘江反而更加担心了,收集了一些物资,带着队伍悄悄离开了村子。

这次,他们在村子里找了个老猎人带路。老猎人昨天去河南边的镇子里卖过野味,听说了主力红军的去向。队伍中还增加了一匹骡子,大伙也多多少少收购到了一些夹衣。不过最大的收获倒是每人都有了一顶斗笠和一个蓑衣,蓑衣这东西晚上露营的时候,盖在身上,上面头部搭上斗笠,能很好的抵御霜露。几个人的结合起来,还能搭个窝棚。

离开河边不久,走上半山腰,雾气就散了。

隐隐的零星枪声传来,等你想确定响枪的地方,又没了响声。但是这样一来,大伙倒是知道自己没有追错方向。老向导所说的,一些走散的红军战士被民团和桂军抓到之后,是非常的凄惨的,到现在,桂北的百姓都知道,抓住红军的有赏,赏大洋,赏烟土。

因为带了三匹牲口,加上队伍中的一些伤员需要搀扶,他们所走的路就不纯粹是抄近道的小路。老猎人带着大伙穿过一条大路后,就告辞走了,再往前的道路他也不熟悉了。从地图上看,他们南边是往桂林去的主干道,刚穿越的这条路应该是通往一个瑶族聚居地的道路。他们现在所处的小路上,能找到红军走过的痕迹,但是听老向导说,刚穿过的大路也有红军前天过去。

马贵想了想,“继续往前走,咱们大部队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都拥挤在一条小路上过,说不定南边的主干道都有主力部队走,最起码,南边也会有部队掩护。咱们走这条路小路应该没错。”

部队沿着小路前进,速度还是挺快的,但是到下午的时候,发低烧的战士多了好几个,队伍不得不停下来,二丫成了队伍里最有权威的大夫,带着几个战士采集了几大包的草药回来,忙忙碌碌到天黑。

刘宏也发低烧了,王大山和刘健,张卫,钱二四人一人带了一个战士,散开在临时找的宿营地四周警戒。这里山深林密,不仅仅是怕桂军的追兵,一些大型猛兽跑出来,现在的特别连队也吃不消。

一夜过去,静悄悄的大山里面没有追兵的影子,低烧的战士没有增加,一些轻伤战士的伤势倒是有了起色,二丫很开心,因为这是药效起作用了。刘江和马贵决定原地呆上一天,看九个低烧伤员的伤势有没有起色,大伙也乘机休整一天。

苞谷饼子就着野菜汤吃了个饱,王大山精神奕奕的站起来,找二丫去缝个背包去。这条路主力红军走过,王大山稍稍找了一下就放弃了寻找猎物的打算,主力红军中生存高手不要太多,王大山发现的两个山鼠洞都是空的!别说其他的野兽了,早就被红军中的高手们吓跑了,要不就被逮杀了。

和二丫比划了半天,二丫给他整出了一个背篓一般的背包。翻着白眼的王大山不得不让二丫再加上两根能绑到胸前的带子,用劲扯了扯四根带子,估摸着够结实了,才满意的摸摸二丫的头,“很不错,小丫头,明天请你吃肉。”

二丫一个白眼甩过来,“你不请我就没得吃嘛?”

刘健带着一个战士居然在山上挖到了冬笋,献宝似的带回来。话说这几天要么没得吃,要么就是大鱼大肉和粗粝的苞谷饼子,大伙火气又旺,解大手时那一个痛苦!实在不足和外人道。现在看到冬笋,一个个高兴的过节一般。

晚饭之后,心情舒畅的马贵跑伤兵处一看,发现低烧都退得七七八八了,伤口的感染也明显控制住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一番,随后就狠狠的夸奖一番下巴变得更尖了的二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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