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 贫穷的贵州

后边大概一千多米外，丘陵的另外一侧，红军39团的战士正在迂回。但是敌人的炮火却是先轰击了！

迫击炮组装简单，试发一枚炮弹之后，六枚炮弹就向着38团的阻击阵地飞去，轰然的爆炸震响中，敌人炮兵指挥官的声音王大山都听得清清楚楚。挥手制止了蠢蠢若动的战士，王大山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敌人的战斗力还挺强的，炮兵轰击一开始延伸，步兵的呐喊声就传来了，看起来敌人的步炮协同做的挺好的。

山头上和山腰的两道防线上飙射出一道道弹流，收割着冲锋敌人的生命。王大山突然站起，一口气扔出五个手榴弹，将正移动炮口，准备倒过来打击38团暴露火力点的迫击炮兵炸得哭爹叫娘！迫击炮阵地上的突变惊得敌人的团长目瞪口呆，旋即大声命令，一队灰狗子立即朝着这边涌来。

“你们三个，把篮子放下，给老子打！”王大山指着最靠近自己的三个战士，手里却是依旧不停，接连十几个手榴弹扔出去，专门往汇聚成团的敌人群中扔！

“大山，这手榴弹的威力要是再强点，你都赛过敌人的几门小钢炮了！”刘健一边射击，一边大声称赞。

“后撤五十米！到后边的林子里去！”王大山一看敌人冲得挺凶的，端起花机关就是半梭子扫出，战士们借着他和刘健的掩护，立即向后边的林子里跑去。

刘健将打完子弹的汤普森往背后一挎，挚出盒子炮，“大山，赶紧将手榴弹扔完！”说着手上就是半梭子子弹喷出，扫得冲前的敌人接连栽倒好几个。

王大山将花机关一放，提起篮子，接二连三的手榴弹飞到向这边冲来的敌人群中，炸得五十米之前连人影都看不见！

看看营驻守的那片山坡，王大山一口气将剩下的十多枚手榴弹全给甩在山坡下冲锋的敌人群中！拿着枪，和刘健两人连滚带爬的跑回林子里，后边敌人扔的手榴弹炸得那个热闹！一股股的气流差点将两人衣服都掀走了。

“好险！咱兄弟差点就交待在那里了！”刘健大笑。

王大山伸指轻轻弹在插在他屁股上的一根小弹片上，痛得刘健一个哆嗦，惨叫着：“王大山你丫的！”捂着屁股跳开。

王大山哈哈一笑，闪电般一伸手，将那根细小长条状的弹片拔出，“自己上点草药，要是不放心，回去交卫生员检查一下。”

“手榴弹！”喊了一声，立即有两个战士提着篮子跑过来。

稍稍回想了一下敌人团指挥部的位置，王大山运了运气，一口气将两篮子手榴弹扔出去，踮着脚看，却是看不到什么。

一个战士挺机灵的爬上树，“大山，打中了，敌人全乱了！”

“那些列着队准备冲锋的敌人也要乱了！”

王大山看看前面，手榴弹的硝烟已经散去，不过朝他们进攻的敌人竟然没有再出现，看来刚才那顿手榴弹将敌人的团部给覆盖了。

“上刺刀，准备冲锋！”刘健大喝。旋即指着几个急急忙忙放下篮子的战士，“你们继续跟着大山，随时提供手榴弹！”

他话还没有说完，东边敌人的背后就响起了嘹亮的冲锋号，排山倒海的呐喊声传来，接着，38团的阵地上也传来冲锋号声，一个个战士成群从战壕里冲出来，杀向已经惊慌失措，乱了阵脚的敌人！

篮子早就扔了的七八个战士就像是打了鸡血，竟然不等刘健下令，呐喊着就那么冲了出去！

刘健急得大声咒骂，带着手下的两尖兵冲了出去，手中的盒子炮“啪啪···”声不断。

王大山看看盯着自己的五个战士，“我们也冲！”继续将花机关背着，拔出M1928这把非量产枪，带着五个双手提着篮子的战士冲了过去！

好在战场已经被红军整个控制住，王大山一行冲出去，看到最多的敌人都是双手举着枪，跪在地上投降了！

这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得非常及时！38,39团背后的追兵，就像是被上了紧急刹车！一个整团的灰狗子覆灭，敌人再大胆，也不敢孤军深入了。

十三师这次战斗，竟然缴获了三门完好的81口径迫击炮，还有三十多枚炮弹，大量的辎重，让军团长都高兴了半天。红军一路过来，憋屈的时候很多，这一仗却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气！

王大山也很高兴，因为接下来的行军就从容多了，前边开路的一、三军团和王家烈的部队狠狠干了两仗，红军主力部队几乎是长驱直入，直奔贵阳而去。半途上，红军主力部队突然转向，左右几下佯动，直取遵义。拿下遵义后，红军主力部队齐聚遵义左近进行修整。

五军团断后的38团却还在路上，这个时候的行军也不急了，边走变作宣传工作。贵州的老百姓比湘西桂北的还要苦！衣不蔽体的老百姓王大山一路见得多了！

38团作为军团的战备团，没有下到乡间镇子里去扩红，但是也承担了一些宣传标语制作的协助任务。像王大山现在，就蹲在一个茅草屋前，等着石匠完工一个石碑。石碑上刻着的是宣传标语，这个是有任务指标的。每个宣传小组都有书写、制作标语的任务。五军团同样有宣传任务。

茅草屋的主人就是石匠老彭，三间茅草屋，就是他家的。屋里非常的简陋，一张木桌，一张老床。灶头上只有几个黑瓷碗，铁锅是漏的，必须倾斜着才能炒菜。做一个石碑，彭石匠能得到半个大洋，这是很高的工钱了，所以彭石匠做的很开心。王大山所在的尖兵班现在在紧张的训练之中，王大山负责的是近身格斗训练，今天刘健带着做山林搜索训练去了，王大山被刘宏叫来帮忙运输石碑。刻好的石碑，是要埋设到道路边上去的。宣传部门缺人，民夫也不够，只能到战斗部队来拉差了。

“爹，吃饭啦！”屋里蹦出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王大山发现，彭石匠家的午饭，也就是煮熟的地瓜（红薯），以及一小碗腌菜。有这样的午饭，在当地是很不错了，因为这里的百姓，大多一天只有两顿饭吃，还一般只有早上一顿干的。像彭石匠一家，只有两口人，仗着他的手艺精湛，四里八乡的石艺手工活都喜欢找他，倒是能混个粗粮饱肚。

这几天彭石匠算是接了个大活，宣传队在他这里定制了三十多个石碑，王大山已经是第二趟来运今天的石碑了。

“大山，吃饭啰！”刘宏在远处大喊，那里是宣传队驻扎的场院，现在那边正开着流水席呢，穷人老百姓，只要带碗筷来，就可以吃一顿饱饭。王大山送完第一趟石碑后原本是准备先在那里吃完饭的，但是看到一个老人流着泪感叹，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三次吃肉的时候心里憋得慌，就跑石匠这边来了。

刘宏很高兴，特意给王大山留了足足一大盆子的红烧肉，他知道王大山胃口大，多吃肉更加扛饿。今天的参军人数超出了他们的预计，大家都很高兴，大部队终于获得了一次珍贵的补充。

吃完饭，王大山运着五块石碑到达目的地，卸完之后口渴的厉害，便就近找了一户人家敲门。门开，一个光屁股的小男孩嗦嗦发抖的站在面前，身上一件不合身的大人衣服。贵州的气候在最冷的月份里也不会低于零度，但是很显然，这个小男孩穿着这么一件衣服是扛不住5、6度的温度的。

王大山努力放缓语速，带着手势说明自己想找点水喝的意思，但是小男孩依旧是傻愣愣的看着他，明显是不知道他在说啥。

“王同志，你和他说啥？”

转头一看，却是彭石匠，“哦，我想找些水喝。”

彭石匠“哦！”了一声，走到小男孩前面，低声和他说了几声，还从口袋里掏出半个煮红薯给小男孩，小男孩咧嘴笑笑，跑回了屋子里。王大山一句都没有听懂他两说的话，他实在分不清这里的语音，不过听起来，似乎有些像是布依语。

王大山跟着彭石匠进了屋子，这是一栋贵州常见的茅草覆顶，垒土为墙的民居，屋子不大，小男孩就缩在一张木板拼成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木板上是厚厚的稻草，时不时的因为男孩的动作发出嗦嗦的声音。

彭石匠在旁边屋里找到水，“没烧开的，你要不要？”彭石匠现在也知道，红军很讲究的，不准喝生水。

王大山口正渴，喝了两碗，看灶台前柴火都没啥，觉得很奇怪，“怎么这么冷的天他们不生火？”衣不蔽体他已经不奇怪了，有的人家全家都只有一身能穿着出门的衣服，谁出去谁穿着，不出去的就在家躺着。王家烈重新掌权贵州之后，贵州也打穷了，他的控制力又大减，冶游无度，争战不休，老百姓很苦的。手下各路人马也是各自为政。红军也是抓住了这个良机，连连攻克他的防线，进占遵义。

彭石匠摇摇头：“山上的柴火都是有主的，地主不准打柴，谁敢去？他爹娘肯定是进深山打柴去了。”

“这些年打得凶啊！王**镇不住场子，出湘西打什么红军，结果将红军惹火了，人家追着打进来，直接将遵义都占了。”彭石匠似乎突然想起，眼前的这人不就是红军么，尴尬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