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历史的回顾（二）

淞沪会战之所以是赌注，不确定的因素很多，且老蒋打的是面子，准备并不充分：开展初期，宋希濂的德械师马不停息地开进了上海，创造了国民党军队军事调动的奇迹，但这个德械师却是实实在在地从陕西来到上海的，开拔前他们还在陕西看守着红军呢！到了淞沪会战的后期，老蒋手里能用的兵少得可怜，许多地方部队的新兵是一边开赴战场，一边学打枪，而日军的精锐师团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在中国登陆，日本在中国上空的飞机是越打越多！究其原因：老蒋过于相信只要淞沪战事一起，英美法就会出面调停，忽略了英美法等国家虚伪、虚弱的本质；过于相信自己的精锐部队——四个德械师以及宋子文的税警总团的战力，尤其是87师、88师，本身参加过1932年“1.28”淞沪抗战，应该有对日军作战的经验，但老蒋的确忽略了日军强大的战力；过于相信中国军队人数众多，忽略了日军强大的海上机动能力、海上大口径舰炮的攻击能力以及空中优势；过于相信“东方的马奇诺防线”了，忽略了这些国防线因为官员的贪墨而成了豆腐渣工程：1932年上海事变后，老蒋就开始考虑南京的防御体系了，毕竟南京离上海太近了，于是在德国顾问以及幕僚的策划下，结合民国政府的财力，由**拿出了一个折中方案：在上海到南京间的太湖北岸，构筑两条防线，第一道是吴（苏州）福（福山）线,第二道是锡（无锡）澄（江阴）线，在此基础上，在太湖南面又搞了两条防线：乍（杭州湾的乍浦）嘉（嘉善）线以及海（海盐）嘉（经嘉善至苏州），后两条线与前两条线相连。这些战线（连线）上修建指挥所、观察所、重机枪碉堡、战车防御跑以及迫击炮工事，全部为钢筋混凝土的永久性战斗工事，1936年基本完成。

说错误的地点还在于：如果参加淞沪会战的这些国军精锐，这些来自全国各地军阀手下的精锐部队另外选择一个战场，情况可能好得多!尽管不少地方军阀大敌当前也不愿意**军进驻，尽管日军是先华北也好，先华东也好，南京保卫战是不可避免的，如果参加淞沪会战的这些中国军队被派到沿南京周边布防，加强吴福线、锡澄线的工事防御体系，依据这些工事以及南京周边的丘林、湖泊，至少可以在日军对南京的进攻中抵挡一整子，给日军一定的杀伤不说，至少可以为撤出南京城内的平民百姓预留较多的时间。更何况，老蒋又不是不知道日军的兽行！可老蒋偏偏就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了下去，把从河南调到苏州的钟松独立第20旅一部换上保安队队服，于7月底秘密开进虹桥机场，然后陆续从全国各地调兵遣将。

随着中国精锐部队不断增兵上海，中国军队总兵力是日军兵力（不过4000多人，而且还不是正规军）的7倍多！中国的老百姓多高兴呀，老蒋更是牛气冲天，命令沪会战主将张治中将军：把在上海的日本人给我赶下黄浦江！老蒋气势如虹，然而他并没有料到，淞沪会战打得是如此惨烈，上海基本被打成了烂摊子！老蒋也没有料到，南京国民政府又会输得如此之惨，最后连首都都丢掉了！

当然，老蒋的赌注并不是一上来就押得很大，只是随着战事的扩大，老蒋的赌注越下越大，到后来，输红了眼的老蒋已经听不进去部下的话，那阵势，仿佛就是老蒋一个人坐在那里下注，他周围的人，要么不敢说，要么拉不住他！就这样，老蒋一步一步地亏：德械师被对手打残了，国民政府的海军没了，空军也被打残了，随之而来的是：上海丢了，松江、苏州、无锡、常熟、江阴、常州丢了，湖州丢了、广德丢了......，最后，“Show-hand！”，首都南京也丢了！几十万中国官兵的鲜血洒满淞沪地区，数十万平民百姓的生命如同野草一样，任凭日本鬼子蹂躏、杀戮！

老蒋最初在上海占据了上风，但并没有抓住机会！中国军队在上海机场等重要地段正大光明地修筑工事，在各重要路口也搭建了战斗工事，别说情报工作十分出色的日本间谍，一般的小鬼子都能够察觉。日军派了两名海军陆战队士兵，带着照相机，驾驶着摩托大摇大摆地到虹桥机场，准备探个究竟，结果被中国军队击毙（“虹桥事件”），但日本方面起初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小鬼子一边向南京外交部提抗议以及外交交涉，一边也在抓紧准备：日本海军第三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中将将专为中国准备的、此时还在台湾搞演习的第三舰队主力30多艘军舰，全部召回到上海，并将第三舰队2400人的机动部队进驻上海日租界，与原来就驻扎在日租界的2000多名日军海军陆战队士兵一起，高度戒备！同时，两名日本海军士兵被中国军人打死，日本海军面子上当然挂不住了，日本海军出动了“凤翔”、“加贺”等三艘航空母舰（共有舰载机150架），列于离上海东面130多公里的马鞍群岛水域，但此时日军不敢造次，基本处于守势！因为，日本海军行动了，但日本陆军还没动静，或者说日本陆军想按照自己的方式解决中国的事情，至于上海方面，海军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与陆军无关！此时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第一部长（作战部长）是石原莞尔，他是坚决反对扩大侵华战争的，理由很简单：日本需要牢牢地守住满洲！日本海军开始着急了，8月12日，海军大臣、陆军大臣经过“恳谈”，日本陆军终于答应了派兵增援上海，决定由第3师团、第9师团组成上海派遣军。

答应归答应，可谁来领兵呢？即将接替病重的参谋次长今井清位置的，是在任的日军第11师团长多田骏中将，他认为：出兵上海，不能跟支那人纠缠，要速战速决，必须找个有威望的大将出任上海派遣军司令官，保证一战而胜，不能像1932年那样，换了4个司令官！为此，多田骏推荐了松井石根大将。而此时已经59岁的松井石根欣然领命，尽管他心中想要统领5个师团杀向南京，但能够亲率2个师团的部队在上海作战，对这个退役在家，闲的发慌的老鬼子来说也不错，只是他没有想到，当8年以后日本战败之时，自己最终因为侵华、因为淞沪会战、因为战争罪，因为“南京大屠杀”而被处以绞刑！

国军原定于8月13日主动向日军进攻，而此时日军由于增援部队未到，处于弱势，只能拉上英国、法国、意大利等国外交官向国民政府施压，这几个国家的外交官，没一个好鸟！上海市长俞鸿钧没等他们说话，用英语直接说道：各位先生，在我国正规军开进上海之前，日本方面早已经视《淞沪停战协定》为废纸一张了，他们的海军陆战队多次破坏协定并冲过八字桥，他们昨晚又有2千多陆战队士兵在上海登陆，这无疑把上海推向了战争边缘。至于说我们派军队进入上海，也是在日本破坏协议在先的情况下采取的行动。总之，中国军队在中国土地上的任何调动，断无解释之必要！意大利外交官起身说道：尊敬的市长，上海可不可以开辟成不设防的自由港，以避免战火。他身后的英国人、法国人随声附和，俞鸿钧市长只说了一句话：我们的境地，你们永远都不会理解。

南京国民政府虽未予理睬，但老蒋心里开始顾忌西方列强而犹豫了。他将电话打进张治中将军的指挥室，要求张治中将进攻时间推迟一天！既然都准备动手了，犹豫什么？犹豫个球啊！这种犹豫，把最后一点赶日本人下黄浦江的机会都丧失了。因为老蒋这一个推迟作战的电话，参战的中国官兵不知又增加了多少伤亡！

一天时间不算长，然而就在8月13日这天，日租界里的日本人封死了几条重要的道路。也就在这一天的上午9点，日本内阁开会确定了松井石根为上海派遣军的司令，辖第3师团（名古屋师团，代号幸，挽马师团，师团长藤田进中将，该师团参加了南京大屠杀）、第11师团（善通寺师团，代号锦，挽马师团，师团长山室宗武）急赴上海。也就在这一天，没等中国军队进攻，没等张治中将军施展“以多欺少”的抱负，上海日租界里的日军却率先进攻了！中国军队于8月14日向日军发起了进攻，包括高志航在内的中国空军首先向停舶在黄浦江上的日军第3舰队的舰艇和汇山码头、日海军司令部、公大纱厂等处日军发动攻击，炸伤日军海军旗舰"出云"号，第4驱逐机大队击落袭击杭州笕桥机场的日机3架，击伤1架(杭州空战)；中国陆军于当日下午向虹口和杨树浦日军发动围攻。15、16日两天，中国空军在京沪杭上空共击落日机40余架，17日，中国海军派出鱼雷快艇驶至上海外滩再次击伤"出云"号；张治中率第9集团军从15日起，向日军发起多次围攻，第87师（德械师，师长王敬之）攻占日海军司令部，第88师（德械师，师长孙元良）负责攻占公大纱厂，来自两江上日军巨炮的轰击，来自日租界各个高楼大厦日军的抵抗，两个精锐师攻不动了，进展越来越缓慢。19日，第36师（德械师，师长宋希濂，从陕西赶来的部队）投入战斗，于21日攻入汇山码头，将码头上的日军全部赶下了黄浦江！只是日军不是呆在黄浦江的江水里，而是呆在黄浦江面上的日军军舰上，这些日军军舰用舰炮一阵猛轰，36师损失惨重！黄浦江北岸的日海军特别陆战队司令部被中国军队重重包围，北面公大纱厂的日军也被中国军队重重包围，处于中间的汇山码头里的日本人被赶下了黄浦江，两坨被包围的日军就像围棋上的两个眼，占的地盘虽小，但却活了过来！之所以出现这种结果，有客观的原因：中国军队没有城市攻坚战的经验，武器装备尤其是重武器不如日军！也有主观原因，最大的影响来自于心神不宁的老蒋，让进攻的中国军队丧失了不少战机！此时老蒋在上海打红了眼，无暇顾及华北的战事，到了8月27日张家口沦陷，等日军华北战事告一段落，腾出手来，从华北抽调出来的日军精锐师团加入淞沪会战，老蒋岂能不输？上海位于长江出口，确切地说，是一个突出部，几十万军队（占当时中国军队总人数的60%以上）挤在一堆，等着日军军舰上的大口径舰炮的光顾，等着日军海军在吴淞口、白茆口、杭州湾等地机动，等着受日军近十个师团左一拳、右一拳的打击，老蒋岂能不输？不输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