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电子管风波
（22）电子管风波
陈天浩兄弟俩在十六铺码头蹲点蹲了很长的时间，这里是上海通往外地的一个主要通道。他们看到的都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在这里执勤的警察，几乎对每一个进出码头的人，都是搜查的非常仔细，甚至有的连女人的手提包也不放过。
很多旅客的行李箱原本是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可是，到了这里，就的打开检查，那些个警察翻起东西来，可不会像自己一样，小心翼翼，能够蹲下来，用手翻动箱子里的衣物，那是你运气好，碰到了最好的警察更多的是，用枪管子挑，一件，一件，等他检查完了，你的行李箱也已经是狼藉一片，箱里的东西全跑到外面来了。
当一班客轮鸣着汽笛，离开码头之后，陈天浩兄弟俩背起擦鞋箱，坦然而去。
曹嘉指指上海最大的一家电料行门口，看了看，推了推墨镜，一抬脚走了进去。
里面有三个人，两个人在柜台里面，一个在柜台外面。显然，一个是顾客，至于柜台里的两个人，曹嘉轩也没注意，谁是伙计，谁是老板。没等他开口，热脸就贴上来了。
“先生， 你想买点什么，我们这里可是一有尽有啊。”一个人介绍说。
曹嘉轩抬起头，斜着眼睛看着这位问：“你是老板？”
“哎，什么老板，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算不上什么老板，倒是你先生……”
曹嘉轩大度的一挥手，没让老板把话说下去，不肖一顾的随口说：“没事，随便走走，随便看看，你们做你们的而生意。”说着，曹嘉轩的眼睛转向了柜台，但是，他的余光却在边上这个顾客的身上。
老板看看曹嘉轩的穿戴，也不像是个买东西的人，也就没有搭理他，转而对顾客说：“先生，我都说了，我们这里的型号很齐全的，差不多的电料都有的。你到底需要什么型号的电子管？”
“就这个型号。”那位顾客从衣兜里拿出写有电子管型号的纸条，递给老板。
老板接过纸条，戴上老花镜一看，随即低头抬眼看了看眼前的曹嘉轩。又给边上的一位伙计试了一个眼色。
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曹嘉轩的眼睛，他已经猜到了几分，这家电料行一定是有背景的。
“怎么样，你这里有哇？”顾客问。
“先生，你太小看本店了。你要的型号，还真有。”
“哦，我可是跑了好几家 别人都没有，还说这是军控物质，你们这里……”
“我们老板的后台背景硬朗，能和一般人相比吗。”柜台上的那个伙计有点夜郎自大。
曹嘉轩越来越觉得这里的气氛不对，他装作继续看商品的样子。眼睛在柜台里看着。
“有后台好。这年头就是这个样。”说着，顾客掏出钱问：“多少钱？”
老板阴着脸问：“你有公安局特务股的批条吗？”
“什么，批条？还要批条？”顾客懵了、愣住了。
“没有批条，恐怕你得跟我到特务股走一趟。”说着，那个伙计一抬脚，跳出了柜台，用枪顶住了哪位顾客，说：“别动。”
曹嘉轩一看这个架势，心里明白了，他马上装作胆小怕事的样子，缩了缩身体，然后一弯腰，溜了出去。只听到里面在喊：“你们要干什么？我只是家里的收音机坏了，要配一个电子管，怎么啦？”
随着喊声，曹嘉轩没走多远，就看到，一辆警车驶了过来，在那家电料行的门口停了下来，顾客被带上了警车。
曹嘉轩感到浑身一阵冷汗，他再次看看这家电料行，默默的记下了店名：“南平电料行。”
陈天浩的擦鞋箱摆到了西南面的哨卡边上，陈天民的脖子上挂上了香烟盒，这兄弟俩，永远都是这样一唱一和。
“香烟要哇，老刀牌，美丽牌，还有大前门。”陈天民吆喝着，眼睛观察着哨卡的情况。
进进出出的市民和乡下人，还有小商贩，手里的包包，肩上的担子，身上的口袋，总是没有一处不会受到警察的检查。
碰到认真的警察，哪算到了八辈子霉。
一个妇女被搜身之后，正要离开，却被另一位警察叫住。
妇女开始有点哆嗦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又被叫住。
警察走过来，围着妇女转了一圈，指指她的发髻说：“松开。”
这位妇女愣住了，看着这个警察。
“叫你松开，没听到吗？”警察冲着这位妇女吼着。
一位年轻人走过来，问：“如果是你妈过来，是不是也要让她脱了裤子检查啊？”
路人被这位年轻人的话逗笑了。
警察一转身，撩起一把掌打在了年轻人的脸上，说：“可疑分子，带走。”
“等等，等等。”哪位妇女连忙过来说：“我解，我解，你们就别难为这位小兄弟了，他这也是为了我……”说着，妇女解开发髻。
“哇。”人群里一声惊讶：“好漂亮的秀发啊。”
哨卡上的警察，也被这漂亮的秀发夺了眼球。
曹嘉轩回到家里，贺如烟问：“情况怎么样？”
“很难。”曹嘉轩说：“都被列入了军控物质，，我跑了好几家电料行，几乎都是没有货，有货的，也得有公安局特务股的批条。你说，这个批条怎么能拿到，还不等于是老虎嘴里拔牙啊。”
“那怎么办。家里的电台坏了，那可是大事情啊。”
曹嘉轩说：“那我怎么办？就算我去偷去抢，也得有地方啊？”
曹嘉轩的随口一说，倒是提醒了贺如烟，她脑子一转说：“要不，我们还真的要去偷了。”
“偷？上哪去偷啊？”曹嘉轩不解的问。
“我想，公安局的特务股，侦缉队肯定有。”
“别胡来啊。那是你说进就能进去的地方吗？船到桥头自然直。在想想办法吧。”曹嘉轩沉重的说着。
“哦，陈天浩和陈天民回来说，他们去了两个地方的检查哨卡，检查的都非常严格，就连女人的发髻也要打开检查。”
“所以，现在不仅仅是购买的问题，就算是买到了，弄到了，要想带出城，还是一大难题呢。”
“对了，今天黄妈来过了。”
“她来干什么？”曹嘉轩赶紧问。
“黄妈说，你爸爸回来了，说要我们过去吃饭。”
“吃饭？这不是明摆着的鸿门宴吗，你说，哪有房东请房客吃饭的，而且还是一个不交房租的房客。”
“那怎么办，就算是鸿门宴，也得去啊。”贺如烟无可奈何的说。
“这一定是我妈妈的主意。”
“认不认只是早晚的事，我看，你还是认了吧。”
“你以为我不想认啊，问题是上级还没有明确的答复。我这样做，是违背组织原则的。”曹嘉轩也感到无计可施。
“情况特殊吗。特殊处理也没什么不可的。情况是在不断变化的。”古人云喂自己的想法找到了理由。
曹嘉轩想了想说：“去吧，到时候看情况而定。”
“那得买点东西吧，你不是说，你父亲不是罪喜欢吃绿波廊的点心吗，要不我去买点，看看，在给你妈妈买点什么？”
“不行。绝对不能买绿波廊的点心。”曹嘉轩赶紧阻止说。
“为什么啊？”贺如烟不明白曹嘉轩是什么意思。
“你也不想想，你买绿波廊的点心，还不是等于告诉老头子了吗？”
这几天，叶长岭感到非常头痛，心里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侦缉队龙士杰所为，可就是没有具体的证据进行举证。下班的铃声已经响过了，但是，他还没有走。
那天，舅舅和舅妈的伤心欲绝还历历在目，作为外甥，作为特务股的一个官员，却不能为自己的表弟报仇，他感到窝囊和自责。
他让自己的心态平静下来。坐回到座椅上，翻开卷宗，用笔在上面钩钩画画，最后用力点了一下，放下笔，合起卷宗，站起身，从衣帽架上拿下风衣，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夜幕已经开始降临，阳光逐渐褪去，替代它的是马路两边的各式灯火，陆陆续续亮了起来，点缀着黑暗的夜空。
叶长岭在夜幕下独自走着，他是想凭借夜晚清爽的夜风，给自己的头脑一副清醒剂，对自己的做出的决定，再做一个慎重的考虑和选择，同时也是对自己的行为做一次审度。
曹嘉轩和贺如烟同坐一辆黄包车，手里拎着一包点心，在黄顺意的家门口停了下来。贺如烟挽着曹嘉轩的胳膊，双双走进了大院。
黄顺意坐在书房里的沙发上看着报纸，黄妈领着曹嘉轩夫妇进来，“老爷，曹先生和贺小姐来了。”
黄顺意里麻烦放下报纸，赶忙站起来相迎，说：“有请。”
当黄顺意第一眼看到曹嘉轩的时候，眼睛出现了痴呆，久久没有离开曹嘉轩。
这不是黄力声，会是谁？黄顺意在心里问自己。
“哦，曹先生，来、来、来。请坐，请坐。黄妈，沏茶。”黄顺意客气的招呼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