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最优秀的士兵
空气在颤抖，天空在燃烧！
菜鸟们乱作一团！
此时，周刚总算明白了连长的意图。追什么追，用得着追吗？只要把菜鸟们赶进口袋，然后直升机只需一轮机炮对地覆盖……收工！这河谷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口袋！
“哎呀我咧个亲娘！咱们都中计了！”周刚突然大喊。
菜鸟们吓了一跳，只见周刚一拍大腿，然后一头跳下河！沉底不见人影。
众人大惊。
左鹏飞却明白了周刚的用意，急忙招呼大家都跳下河去，不要露出身体任何一部分！没错，初夏时节，河水的温度并不高，足以冷却热源，躲避热成像！
那直升机在这一带飞了两个来回，没有发现目标，便离开了。
菜鸟们从河里爬上来，东倒西歪地趴在岸边，像一群被暴雨打湿的小家雀。
河水浸湿了他们的迷彩服、背囊，他们的负重因此又增加了不少。这对体力严重透支、还有几十公里路途要走的菜鸟们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没办法，继续上路。
那直升机似乎在和菜鸟们开玩笑，隔一阵子便杀个回马枪。使得菜鸟们一会儿在岸上走，一会儿又得跳进河中。身上的水刚刚风干了一些，就又得跳进河里“加水”。如此反复，好不乐哉！
终于，直升机在一次超低空突袭中发射了机炮！一名没来得及跳进河中的战士被发现，并被精准地命中。六名菜鸟只剩下五名。
说凑巧也好，说是王正阳故意刁难也罢，五名幸存的菜鸟挺到了最后！
在沿水路前进了二十多公里之后，夜幕早已降临。月亮还未出，四下黢黑。可菜鸟们总算攒够了人品，终于在一片临河的灌木丛中发现了皮划艇！他们只需乘坐皮划艇逆流而上，到达指定地点，这场残酷的选拔就结束了！
正当他们高兴之时，他们似乎都忘了一件事。
于是，那该死的直升机竟然又来了……这次他不是来侦察搜索的，他是来充当裁判的！
直升机在菜鸟们上空悬停，机舱门打开，王正阳哈哈大笑，用高音喇叭喊道：“你们很不错嘛！居然可以挺到最后，真不愧是尖刀上的刀尖！兵王们，前方逆流而上十公里就是终点！但是不要忘了选拔的规则——皮划艇上只能有四个人，而且不准有人在水里！我只从771团带走四个人！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在终点等你们！”
喊完话，扬长而去。
如果说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只是一种折磨，那么这场考核的最后一关才是真正的考验，对心智的考验！
菜鸟们开始七嘴八舌地想辙。你一言，我一语。
最终基本形成了一个方案：到了终点之后，用皮划艇运人，分几次运，只要保证艇上不超过四个人，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五人全部运到终点。
左鹏飞对此坚决反对，并骂菜鸟们痴心妄想，他说这不是做数学题，更不要妄想钻规则的空子，那王正阳明摆着要剔除一人，无论如何都会找到理由否定你！钻空子无异于全体违规。
赵小博生气地冲左鹏飞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到底怎么办？你不是最有主意吗？倒是想个辙啊！”
左鹏飞没有主意，他看看周刚，因为周刚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他知道周刚的脑子一定在飞快地转着。
“刚子，我知道你有主意，干嘛不说话啊？”左鹏飞问道。
众菜鸟都看着周刚。
然而，周刚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发狂的动作！
只见他站起身，“哧”地一声拉下了一颗手雷的引线……那是“光荣弹”！
“大家别争了，俺退出……”周刚笑着说。
空气凝固了，时间停止了，所有人都不呼吸了。没有人想到，周刚的一言不发竟是为了这个意想不到的结局。
周刚拉响“光荣弹”的速度之快，让左鹏飞猝不及防，否则以他的枪法，他一定会一枪打掉周刚手中的玩意！
“刚子！你干什么？”张凯惊愕地大叫。
赵小博也是大叫：“周刚！你疯了吗？我们已经挺过来了，你为什么放弃！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这些都是一个团的战友，甚至一个班睡觉、一个锅里吃饭的战友。两天的时间，一起经历了如此深重的磨难，那种兄弟情谊早已无比稳固，谁会忍心看着战友放弃？谁会允许战友放弃？
最该站出来发问的人终于站起身……左鹏飞扔掉88狙，站在周刚面前，痛心疾首！
“刚子，给我一个理由……”
面对左鹏飞，周刚永远是那一脸憨厚的笑容，“哎呀鹏飞，有啥理由不理由的。很简单，没有人退出，就意味着所有人都要被淘汰。那家伙摆明了就是这个意思嘛！”
“可为什么偏偏是你要退出！这一路上如果没有你，光是地雷就把我们炸死好几个来回了！为什么！”左鹏飞冲周刚吼道。是的，左鹏飞对周刚的情感十分复杂，是兄弟，又是对手，而且还是情敌……
周刚说：“鹏飞，进特种部队是你的理想。你一直那么优秀，这一路上都是你带着大伙冲，没有你大伙早散了。咱是兄弟，是兄弟就得拔刀相助，在这最后一关，俺帮你实现这个理想！”
听这话，张凯眼睛都有些湿润了。他这个局外人最清楚那周、左二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左鹏飞根本听不进去这些，纵使自己再怎么有危机感，可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自己怎么可能用这种方式把周刚比下去？左鹏飞红着眼大吼道：
“去你大爷的理想！我用得着你帮我实现吗？你觉得我没那个能力吗？”
说完，左鹏飞掏出自己的光荣弹，把导火索拉在手中。说道：“刚子，趁他们没发现，赶紧走，上皮划艇！快点！否则我跟你丫一块退出！”
众菜鸟都吓傻了！
这怎么地了这是？怎么到最后两个**都要撂挑子不干了呢？于是赶紧上前拦住左鹏飞，一人掰手指，一人抱腰，一人攥胳膊。
此时，王正阳乘着直升机再次杀了回来，只听高音喇叭喊道：“菜鸟周刚！你已经放弃，不得再参与接下来的任何行动，原地等待救援！其他人，马上上皮划艇，遵守规则，再拖延时间统统滚蛋！”
话音刚落，那左鹏飞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所有菜鸟的阻拦，抄起88狙对准直升机便打！边打边骂：
“我去你大爷的规则！有本事你丫给我下来！我弄死你！”
王正阳在直升机里笑呵呵地看着左鹏飞的“表演”，喊了句：“好！你有命进入特种大队，我等着你弄死我。”
猎人们下了最后通牒。周刚原地等待救援，其余人继续撤退。
这场注定不可能更改结果的争论就此而止。两名菜鸟划动船桨，左鹏飞和张凯呆呆地望着岸边的周刚，默默流泪。
岸上，望着又一次离去的梦想，周刚的心情无以名状，可他问心无愧。他看到左鹏飞的双眼明晃晃的，他知道那是眼泪。于是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也流了下来。三个一起参军的战友，隔着宽阔的河面，相互敬礼……
直升机内，袁龙设想过无数次最终的结果，可他万万没想到退出的会是周刚，他被那一幕震撼着，感动着。
“好样的！真他娘的是个好兵！”王正阳兴奋地拍大腿。
袁龙问：“你说谁啊？”
王正阳不屑地撇他一眼，“明知故问！周刚呗！我早说过，这个规则可以检验出谁才是最优秀的战士！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回顾整场选拔，在团队屡屡遭遇危难的时刻，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帮助团队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在最后关头，面对无法改变的客观现实，主动牺牲自己，保全团队的利益……这种奉献精神是什么？难道不是黄继光精神吗？好样的，着实好样的！你没看错他！拉响光荣弹的那一刻，他就是黄继光！”
“别人也很不错啊，比如左鹏飞，多么优秀的指挥官！”袁龙说道。
王正阳就更不屑了，骂道：“滚滚滚，少跟我玩口是心非这一套！是，左鹏飞是不错，各方面都很出色。这几个兵谁不出色？可是在最后关头，有谁拿出了牺牲自我的勇气？这种勇气不一直都是你袁龙所强调的吗？”
袁龙哈哈大笑，“哎呀，那你说，现在怎么办？你自己定的规则，你会把他一起接走吗？”
王正阳摇摇头，兴奋地说：“不会！规则就是规则。况且他那么年轻，前途无可限量！如此小小的年纪便有如此宽广的胸怀，让他在黄继光连再历练一年！一个人通过努力，在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时突然遭遇失败，如果他就此消沉，那就是孬种。但如果他还能再来一次，并最终取得成功，那他就是真汉子、纯爷们儿……这种钢铁般的意志和永不放弃的勇气才是我最看重的，我欣赏耐得住寂寞、经得起磨练的兵。到了那时，一切水到渠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