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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行

第072章 鸿门(四)

今夜,刘邦又失眠了,虽然有妩媚动人的戚夫人相伴身边,但刘邦丝毫提不起兴趣,不得已草草了事,半夜才昏昏沉沉睡下。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如此浅显的道理刘邦懂,估计项羽肯定也明白。如今自己成为别人眼中钉、肉中刺,委实令人寝食难安。

“主公!主公!”仆人们隔着帷幔,轻喊数声。

刘邦可没有好脸色,翻身骂道:“真会挑时候,都什么时辰,本公刚要睡下入眠,又被你们唤醒!”随即心中一惊,下人们深夜还敢唤自己,定有缘故,于是赶忙言道:“快说,发生何事?”

仆人低下头,轻轻地走进,言道:“子房先生要见您,还带了个人,说有要事!”

一听见是张良来了,刘邦赶忙爬起来,披起衣裳,言道:“真是群废物,怎么不早点说,快快有请!”

看着张良领着项伯走进营帐时,刘邦明白今夜非比寻常。

项伯何许人?项羽之叔!刘邦不敢怠慢,旋即寒暄倍至,礼数颇周,此举让项伯深感意外,心中多少有些感动,世人皆言刘邦仁厚之人,今日所见,果然不虚!

双方分宾主坐定。

张良将项伯所言之事悉数告诉刘邦。

刘邦听完,大呼误会,慌慌张张走到项伯身边,死死拉着项伯的手,言道:“项兄啊!我刘季粗人一个,不过是那泗水亭长出身,这辈子哪有什么高大上的理想,我是朝也盼,晚也盼,就盼着项王早早来到咸阳,好给我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坐享一辈子荣华富贵。说到底,我呀,就这么点出息,何来什么雄霸天下之心,更不会想着和嬴子婴一起,坐稳关中,称王关中。项兄,请您一定告知项王,刘邦绝无此心啦!”

刘邦说得情真意切,若不是张良事先明白刘邦的想法,恐怕都被其迷糊,更何况是项伯这样胸无城府之人。

项伯言道:“沛公之心我已知晓,回去当悉数转告我那侄儿,只是我那侄儿性情耿直,有些刚愎自用,我恐怕难以劝说。”

刘邦急忙言道:“唉,只要项兄肯美言几句,刘季相信事情定会有转机。项兄莫忧,请吃杯水酒,稍后!”

随即,刘邦高声招呼下人,准备礼物。

不多时,数十名仆人抬着十余箱沉重的礼物来到帐内。

刘邦拉着项伯的手,言道:“今日与项兄相见,真一见如故,人生之一大幸事!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请项兄自取。余下的请项兄带回营中,项王帐下诸将,皆江东之英杰也,比刘季手下那些阿猫阿狗不知要英雄百倍,就请项兄代为转达刘季的拳拳之心。”

项伯虽身在富贵之家,但也没见过像刘邦这样的豪爽之人,于是起身,有些结结巴巴地言道:“这,这,沛公,你的情意太重了吧!”

刘邦笑着将双手搭在项伯肩上,按住项伯,让其坐下,一副满脸讨好的尊容,言道:“项兄有所不知,这些财物可都不是刘季啊,论实力雄厚,刘季哪能和您项家相比,这些皆是咸阳秦国宗室平时鱼肉乡民所得,我赠与诸位英杰,有何不可。”

刘邦一边说着,一边回到案前,喝口水酒,渣了渣嘴,言道:“刘邦还有件事藏在心里,正不知该如何向项兄开口。”

此时,项伯早已被张良、刘邦的甜言蜜语灌得迷迷糊糊,遂问道:“沛公,有何事?请说无妨。”

刘邦笑道:“哎呀!我听说项兄有一子,而刘邦我有一女,都说女大不中留,我看是女大真愁嫁啊!我愿将小女许配给项兄之子,你我两家结为儿女亲家,如此一来,正好同进退、共荣辱,不知项兄意下如何?”

“啊!”

事情有点突如其来,项伯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张良拍手笑道:“项兄好福气,良闻沛公此女,知书达理,聪明贤惠,那是绝佳的贤内助,如能为项家妇,定可持家有道,必使项侄儿少去不少烦恼啊!”

项伯之子如今十余岁了,也该到了娶妻成家的年纪。刘邦有如此美意,项伯也挺高兴,便满口答应。于是两人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接着数杯水酒下肚,双方把酒言欢,无话不说。

面对此情此景,张良微微而笑,他明白项羽、范增设下鸿门宴,哪怕是龙潭虎穴,只要准备充分,有礼有节,加上沛公随机应变之能,胜算已有七成。

天微微泛白,在张良的提醒下,项伯起身告辞,刘邦备马,遣人带上礼物相送项伯回营。

待项伯走后,张良笑道:“沛公果然豪气,数十箱家私,悉数奉上,换做是良,恐怕都有些不舍。”

刘邦笑道:“子房又在笑话刘季了,命都没了,要那些财富有何用。自古散尽天下财,便得天下人,失去的总有一天会回来!”

张良叹之,沛公,非常人也!

刘邦接着问道:“照项伯所说,明日便要去参加鸿门宴,不知先生可有什么交待?”

张良沉思片刻,言道:“明日依旧按照事先所议行事,素闻项羽此人目空一切,傲视天下,沛公切不可言词激之,需放下架子,以谦卑姿态待之,项羽必以为沛公言过其实,实不足惧。成大事者,当能忍旁人所不能忍,沛公,您可知晓?”

刘邦回道:“子房,你也太小看我刘季了,季生于微末,若不是生逢乱世,岂能有现在如此风光,大丈夫得势如此,足矣!明日去项羽营后,子房还是以韩国国事为重,起身离开吧,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季不愿让先生有什么闪失,否则,季之过也!”

张良见刘邦言词恳切,不禁心下感动,亦回道:“沛公,但请放心,若良估计没错,沛公此去,应有惊无险。良曾师从黄石公,对天象也有一知半解,今夜曾夜观天象,沛公您或许应有此劫,可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天道渺渺,不可捉摸,良也委实不能确信!”

“当真?若此去无事,那真是太好了,想不到子房还会观星此等玄妙之术,子房啊,子房,你真是本公之股肱也!”刘邦一时高兴,不加思索地言道。

张良微微一笑,面色有些尴尬。他自诩韩国重臣,弃韩王成而归刘邦,无论如何,这可是张良心中一道永远无法越过的坎!

瞧见张良的表情,刘邦亦发现自己此话确不该说,随即笑道:“哈哈!我与子房相交莫逆,能与先生交往,今生足矣!”

张良感刘邦赤城之心,回道:“沛公如此相待,良虽为韩人,亦会鼎力相助沛公,请沛公唤来曹参、樊哙、纪信等人早作准备,以防不测。”

刘邦知道明日即使胜券在握,也不可疏忽大意,言道:“好,一切依子房之言。来人,速唤曹参、樊哙、纪信、郦商来见本公,就说本公有要事相商。”

待刘邦、张良与曹参等将明日诸事安排妥当,天已亮,见万事皆备,刘邦心中大定,小睡片刻后,果然项羽差人来请。

刘邦让人备上马车,怀揣传国玉玺,迎着初升的朝阳,奔赴新丰鸿门。那一刻,刘邦明白,项羽是他实现雄图霸业最大的绊脚石,此刻,首轮较量才真正地开始。

鸿门宴,一场历史的大幕正缓缓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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