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锦衣夜行

联军大营一望无际，绵延不绝。

住在这里，项羽认为远比住在咸阳宫里来得痛快。最近，项羽将军旅之事交给项氏诸将打理，政务大部分交给范增与季布，自己难得有空陪着虞妙菱。

无论出征到哪里，项羽都会带上虞妙菱让其陪在身边，这一举动让身边其他的女人们个个嫉妒羡慕，却又深感无可奈何。

一个上位者的心中是不能有感情的，上位者的眼里只有天下，只有政治，只有权衡利弊。项羽恰恰相反，他认为他是王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他的眼里，政治与爱情，江山和美人，缺一不可，皆可拥在怀中。

对于虞妙菱，项羽又爱又怜，爱的是从妙菱身上，项羽感受到什么才是女人真正的温情，怜的是妙菱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竟然被桓楚所害，成为妙菱心中永远的痛。

日上三竿。

项羽离开妙菱的寝帐，来到军中准备看看军务处理如何。

龙且、钟离昧、苏公角、项声等大将得知项羽前来，急忙前来拜见，一起巡视军营。

少时，军士来报，有位儒生自称是韩国人，欲拜见项王。

听说是韩人，乃张良同乡，项羽已然不悦， “儒生？如今这世道，靠儒生能耕种出来粮食吗？靠儒生能打下这一座座城池吗？靠儒生能将对手杀他个干干净净吗？百无一用是书生，天下最没用的就是儒生！”

项羽大手一挥，“不见！”

随行的钟离昧急忙谏言，“项王，打天下当然靠将士，不过治理天下还是需要儒生，否则项王安排何人去教诲万民呢？反正项王您要是安排俺钟离昧去，我就是战死了也不愿干这些事。项王您看？当见见也无妨！”

项羽深思半刻，于是来到中军帐，命人唤韩生前来。

军士引韩生入帐，韩生拱手拜见，直入正题，言道：“今项王灭秦，欲雄霸天下，韩生特来向大王献计。”

项羽不冷不淡地问道，“哦，既如此，那就说说看。”

项羽从小贵族出身，又自视甚高，心中没几个瞧得起的人，对于眼前的韩生，本就没什么好感，骨子里根本就是不屑一顾。

韩生很是兴奋地言道：“关中之地，东有函谷，西有散关，南有武关，北有萧关，有山川河流为屏障，四面皆有险可守，关内沃野千里，土地肥沃，适合农耕，更无天灾之忧，有八百里秦川之称，进可攻、退可守，项王可以在此建都称霸。”

项羽冷笑，老生常谈，回道：“你说的本王知晓，只是咸阳数日大火，百姓多避走，关中残破，不可为都。”

韩生见项羽未听从，又接着言道：“项王，民虽走，但可以从关东迁入，地方残破，也可以复建。唯独山河之固，关中实乃远胜中原各地，大王怎能错失良机！”

项羽心中不悦，言道：“本王手下精锐皆来自江东，在外征战多年，今秦已灭，将士皆有思乡之情，若强留关中，恐怕将士们会心生怨恨，到时，就怕孤王都弹压不住呀！”

韩生饱读诗书，颇为自负，见难以劝动项羽，强行建言道：“项王您统兵数十万，当此称帝建国之时，岂可因军士思乡之情而陷霸业于不顾。孰大孰小，孰轻孰重，难道项王心中都未曾考量？”

项羽忍住怒气，若换作是三年前，早就命人二话不说架出去一顿大板子了，但现在很快就是诸王之首，总得有点容人之量吧，于是言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本王自有定夺，你退下吧！”

韩生心中十分失落，本欲献计，获得晋升之阶，谁知事情如此不顺。出了营帐，口中忍不住骂道：“本以为项王是当世数一数二的英雄人物，现在看来，人皆言楚人沐猴而冠，今日总算是见识了，当真不假。”

帐外侍卫，听见韩生出门仍在骂骂咧咧，诋毁项王在将士心目中那高帅富的光辉形象，感到甚是不平，于是气冲冲地转身向项羽打上小报告。

项羽本就对韩生颇有成见，刚刚才将怒气憋下，又听闻此事，更是火上浇油，心中怒火蹭蹭就起来了，即刻命人将韩生烹杀，煮成了一大锅肉糜喂了野狗，方解了心头之恨。

范增老先生得知此事，认为项羽行事不周，杀气太重，急忙前来劝谏。谁知项羽我行我素，并不当回事，以致范增忧心不已，甚至觉得天下已经平定，可以归隐了，渐渐萌生出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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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生之死不过是关中惊涛骇浪中一段不起眼的小插曲，估计要不了多久，这天下就没人还记得世上有韩生这么一号人。

但有件事情却如项羽所说，就是联军上下思乡之情越来越变得强烈，有的士卒甚至开小差潜逃至函谷关欲回关外。

项羽明白，这帮人跟自己后面混，究竟图的是什么，说过的话总该要兑现，到了裂土封王是时候了，让众人名利双收，各安本分，各回封地去吧。只是有两人令项羽很烦心，必须处理好，否则分封天下还真不太好办。

项羽唤来范增、季布、项伯以及武涉。

武涉乃辩士，有智谋，口才极佳，巨鹿之战前，由范增引荐到项羽帐下。

众人分主次据案跪坐。

项羽率先言道：“今日，召诸位前来有要事相商。最近，楚军及联军上下思乡心切，尤其项氏诸将和江东将校数次请求本王，俱言秦已灭，天下定，皆欲回乡与亲人团聚，以尽忠孝人伦，还可以光宗耀祖，光大门楣，本王决定采纳江东将校之言。在此之前，原五国之宗室贵胄、义军领袖更应该大力安抚，所以本王当实现昔日之承诺，分封天下，已安众人之心，诸位意下如何？”

范增紧跟着言道：“分封天下，未尝不可。始皇帝嬴政行郡县之制，权归**，谁知沙丘之变，竟被宵小之辈算计，以致二世而亡。倘若行分封制，大公子扶苏早已继位，胡亥也封土建国，何来今日国亡族灭。”

范增说完，眼光环顾季布等人。

众人知道此事项羽与范增早有定夺，于是皆言，“项王能分封天下，承袭周朝制度，这可是天下诸侯的幸事，我等绝无异议。”

项羽微笑着言道：“好，此事就这么定下，只是何人该封王，倒是让本王颇为思量。”

范增思虑片刻，言道：“确实如此，何人封王当然得有条件，假若胡乱加官进爵岂不乱套。”

季布应道：“范柱国言之有理，布以为能够封王之人，需达到两个条件，其一，六国后裔贵胄或义军领袖，其二，必须是跟随项王入关之人，唯有达到此两点的人才可封王。”

项羽认为季布所言合理，于是让范增牵头，准备拟出名单，同时正色说道：“只是目前还有两个人，本王觉得颇为难办，不知究竟该怎么安置？”

项羽话一说完，武涉眼前一亮，急忙回道：“项王，您可是指怀王以及那刘沛公？”

见武涉提起这二人，众人皆凝思起来，暗道，“楚怀王熊心目前还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刘沛公先入关中，若依怀王之约，需领关中王位，项王思虑甚是，此二人委实不太好处理。”

少时，范增微微一笑，凝神言道：“依老夫看来，安置此二人并非难事。”

“哦！”项羽随即高兴的问道：“亚父心中难道已有良策？”

范增面色从容地回道：“羽儿，此事我们可以这么办，命众诸侯联名表奏怀王，如今天下形势已变，当弃王号，改称义帝，仍为天下共主，以显尊荣。至于刘邦嘛，封汉中，都南郑。汉中之地属于关中一部分，如此一来，既算是应怀王之约，又可堵住他人悠悠之口，免得旁人说我们恃强凌弱嘛！”

武涉大加赞赏范老爷子此策，高兴地说道：“先生之计妙啊！汉中偏远，乃四塞之地，刘邦进去后，想出来可就难啦！项王，此策可行。”

众人皆附和，项羽见意见趋于一致，便也拿定主意，回道：“如此甚好，就依亚父之言，诸事准备就绪后大封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