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百年纪事（一）作死之城
（一）作死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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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委会**马海因、秘书长冯里德、里奇等人的多次建议、敦促下，母亲在她一百九十三岁那年写就了纪实性小说《珍儿》并在当年出版发行，立即成为全球最流行小说。半年之内再版五十多次，一次比一次印量大，总发行量达29亿8千万册。母亲因此成为了全球最流行作家，创人类有史以来单本小说最大发行量纪录。那段时间，每天从世界各地寄来的读者来信多达三万多封。母亲也一时成为整个地球上每天收到信件最多的人。
贞子为此特别高兴，分别把书寄给她爸妈、她哥、她的师兄弟，亲朋好友，并附上她和珍儿、她和妈、她和孩子们在一起的照片。四个孩子长大之后，除过一个女儿像我，其余三个都非常像贞子，看来还是她比较强势。
她对孩子们比较严厉，孩子们也都有点儿怕这个大姨。不过妈对我说，孩子们其实都把贞子当成是自己的偶像。
谁都没想到的是，母亲的小说大热之后，不知是引起了文学城那帮人的反感、嫉妒，还是让他们发现了当今世界真正的“热门题材”之所在，竟连续出版了五百多部小说，其中主题均以抢夺“长生不老神药”爱未来配方为核心，得手之后杀死所有掌握配方、知悉配方的人，然后自己成为掌握配方的唯一人，从此“君临天下”，独霸世界，成为“环球大帝”，上万美女为其妻妾，每晚数百美女侍寝，过着日日**的生活……
写到珍儿，竟然设计了上千种暗杀，还详细描写了各种暗杀手段和暗杀细节，其中包括绑架我家人“逼其来救”、“交换人质”等内容（这些家伙还真抓住了珍儿的弱点，为了我家人和孩子，她当然不怕牺牲自己），有的还写成先奸后杀，把场面、细节描写得极其下流、淫秽；更有甚者，把珍儿当作所有裤裆描绘中的唯一女主角，各种意淫铺天盖地，描绘极其下作、龌龊。或许是老妈书中附有贞子和珍儿照片的缘故，那些人竟然把贞子也写入其中，成为其淫秽对象（老妈为此多次责怪自己，说千不该万不该把照片弄到书上去）……
半个月前，伊莎贝拉把这些告诉我们之后，贞子气得一下子冲了出去，我真怕她冲进文学城大开杀戒，又怕她派弟子们闯进文学城干掉那帮垃圾，如果杀了人，按照《人类素质规范》就会失去继续使用爱未来资格，那不是……我把我的想法告诉珍儿，她说她会劝贞子。她还说，那些人即便有贼心贼胆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她唯一担心的是爸妈、孩子还有我。
我赶紧给妈打电话让她注意自身安全和家人安全，她说市政厅已经派人对我家进行了安全保卫，还把保姆们全部领去机器人服务中心安装了安全防卫工作软件和顶级格斗软件。现在这些保姆们已经个个都是“武林高手”了。
贞子还特别给那几个孩子交待要在注意自身安全的同时，保护好爷爷奶奶。这些孩子包括贝贝莎莎全部被贞子传授了武艺。贞子不放心，还让青儿（她的大女儿）带她的保姆蝴蝶来到基地，她要检验蝴蝶的功夫。结果两人在珍儿工作室后面的草坪上斗了一百五十多回合，未分胜负。蝴蝶被青儿打扮得像古代仙童的模样，身着黄衫，在半空里飘来飞去，真像只蝴蝶；而贞子白衣素裹，英姿飒爽，精神抖擞。煞是好看！
围观的人很多。
青儿挤到近我身边，嘟着嘴，“爸，太不公平啦！”
“怎么回事？”
“我跟大姨学了多年功夫，也是一般般。可是这个蝴蝶就去了服务中心那么一下下，就成了武林高手。这也太不公平啦……”
“你别忘了，她是机器人。”
“机器人怎么了，机器人就可以这样欺侮人吗？太不公平啦！爸你帮帮我嘛，我也要当机器人，好不好？”
“傻孩子，净说傻话。”
“你不帮我，我找妈去！她是机器人，一定会有办法！”
贞子没能制服蝴蝶，甚至使出绝招“闪电指”也还是无功而返。她非常满意，说蝴蝶其实是在让她，不然她早就被蝴蝶打翻在地了。
妮娜听到文学城那帮混蛋所做的事，整天气鼓鼓的，还经常放下工作，主动跑到珍儿工作室当起了护卫，凡有不认识的人进到珍儿工作室，都要被她盘问半天。
人委会也为此要求全球所有生产“爱未来”的机构加强自身防卫工作。
一个破文学城，弄得全球紧张。那个破裤裆早该从地球上铲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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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里奇，要求他以基地名义向人委会提出要求，取消并关闭一切聚居区尤其是文学城。我说早应该把这些聚居区全关了，因为它们对于人类整体素质的提高有着极为恶劣的影响。
里奇诡异地笑笑。“未然，你以为人委会的那些人、世界各地的专家学者们以及机器人世界都看不到这一点吗？”
对啊，我都能明白的事情，他们能不明白？他们这些人可都是些具备“高智慧”“大思想”的人啊！
“那么，为什么会让它们一直存在下去，并且还允许他们不断扩张发展呢？我相信，如果人委会或者人类世界强烈要求，机器人世界肯定会同意立即关闭所有聚居区的，如果他们采取行动，关闭所有聚居区，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未然，你太善良了，有些事你不懂。”
他拉我坐下来。明显压低了声音。“随着爱未来以及‘人类年轻化计划’的实施，现在聚居区外的人类已经普遍高素质、年轻化了，对吧？”
我点头。
“那么现在就有个问题。地球可承受人口极限是170亿。如果人人不死，哪怕出现大地震等极端自然灾害，死亡人口数量也非常少。那么我们人类还要不要继续繁衍后代？就我们这些人永远年轻地活着，人类就不再需要新人了吗？而移民外星至今还较为遥远，不是说去就能去的。还要作多方面的精心准备，不然去到那里等于找死。”
“这和聚居区有什么关系呢？”
“你听我说。我问你，人进了聚居区会怎么样？还能有高素质吗？”
我摇头。
“人一旦进入其中，绝大多数人就不再符合用药标准。有的人本身就一直都没有达到过标准；另有一些人本来具备了标准，可是由于去了聚居区，素质水平飞速下降，不再具备高素质，也就不能继续用药，再加聚居区内的各种危害人类身心健康的活动，所以死亡是必然的，甚至是迅速的。”
“那……”我背心有些发凉。
“那，至少每年能够为整个人类提供千万以上新生人口指标。比如那个该死的文学城，每年就为人类提供百万以上新生人口指标。你看，未然，我们现在活得好好的，比当年都还要年轻，可是当年的那些弥勒佛、黑牙等等早就死得连骨头渣都找不到了，这难道还不是对他们的最大惩罚吗？！在这方面，这个文学城的贡献是巨大的。尽管所有聚居区加在一起仅贡献新生人口指标一千三百万左右，相对于人口总量比例仍低，但至少可以让人类整体新陈代谢还有个**的窗口。”
“那就是说，聚居区实际就是走向地狱之门？作死之城？”
他拍拍我的肩，点点头。
“我们的现实就是，没有人作死，其他人就没有生机。”
我几乎要哭出来，这不是害人嘛！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反对聚居区继续存在甚至鼓励它发展。”
难怪这些年聚居区招揽游客的广告贴得到处都是，连我们基地都被它们光顾。原来是有“阴谋”的呀。
“按照你善良的心很难理解这些事。这个我理解。但是这是人委会同意的，也是机器人世界的意思。”
我有些绝望。因为在我心目中，他们都应该比我更善良，更伟大，更应该为每一个人着想。
事后我对珍儿说起此事，她只是笑。都这样了还笑！这真是……
她见我对此想不明白，转不过弯儿，急得团团转，折腾了好多天都缓不过那股劲，只好请伊莎贝拉这位“聚居区专家”出山来给我、贞子、妮娜上课，以“释疑解惑”。
伊莎贝拉把我们三个召集到我家。
她先绕个大圈子，大讲聚居区外的一派大好形势，还讲了一大串具体数据统计，什么达到博士级以上水平的人才已经达到120多亿啦，什么人类身心健康指标已经达到罕见的什么什么指标啦，道德素养如何如何啦，等等。
让聚居区继续存在并害人，就不道德！我心里说。
“可是，”她突然话锋一转。“你们以为高素质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吗？比如我们，比如你未然，从小就开始学这学那，有多么辛苦你是知道的。即便到了高素质也还是要继续努力学习提高，不然在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的今天，今天的高素质很有可能转眼就成了明天的低素质。也就是说，你不能停下来。我们这些人，有哪个停下来过？我、妮娜、贞子还有你未然，个个都是了不起的专家，不也一样要天天学习？所以……我们的那个‘高素质人才’的标准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在不断地发展变化着的。”
这话有理。你一千年前的大学者，放到现在可能连小学水平都够不上！三五千年前的人，顶多够得上婴儿级水平。
“那么，有些人就会掉队；有些人就会厌倦；有的人付出了巨大努力还是达不到标准，就会陷入绝望；更难让某些人接受的还是，本来经过努力，具备了高素质，开始了年轻化、高素质的生活，可是没过多久，由于放松努力，素质下降到了标准之下；还有些人并不希望自己长生不老……也就是说，有各种各样的‘不适人群’。请注意，不是我们不要他，故意使坏赶他走，而是他自己不干了。那么这些人当然不希望自己生活在聚居区外的优秀人群中，一方面会让人觉得自己非常差劲，一方面看着别人一副素质高、身心健康的可敬可爱模样，自己却相形见绌，更有甚者，看着自己原先的伙伴、朋友一直年轻，自己却一天天老去……”
“啊，我明白了。他们要找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妮娜叫了起来。好像发现了真理似的。真是的，都结婚了，还一百多岁了，还是这么不稳重。老话是怎么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聚居区确实有存在的必要。给一些人一个适合他们、他们想要去的地方，这样可以有效避免他们在我们正常社会生活中捣乱。比如你走在街上，呯，一个人跳楼自杀，摔死在你面前；或者从街旁冲出一个疯子，拿把菜刀对着行人乱砍乱杀……”
贞子一直一副铁青脸。她没能杀进文学城去，干掉那帮混蛋，就解不了气。
“下来，我还是给大家介绍一下聚居区的现状吧。”伊莎贝拉有些得意。我感觉她好像回到了当年办沙龙那会儿。眼睛赶忙往旁躲，不敢看她。
“未然同学，注意听！”
贞子哼一声，把脸扭去一边，还瞪了伊莎贝拉一眼。她是不是知道了当年那些事？她可不好惹，是个为了珍儿敢拚命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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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聚居区都是什么样子了呢？”
伊莎贝拉越讲越精神。这就是她的特点。好久没这种机会了，一个大学者，成天围着珍儿打转，早憋坏了吧。我准备回头给珍儿一个建议，让伊莎贝拉在基地定期搞讲座，或者办个沙龙什么的，或者定期去我们学院进行演讲。我觉着，只有那样才能让我们再度看到神彩奕奕风光照人的伊莎贝拉，让她整体人都活过来。
“现在，几乎所有的聚居区都变成了旅游城，没有哪个还搞奴隶制、封建制的。因为再那么搞，聚居区内的人必定激烈造反不说，聚居区外也会有人大量涌入，充当解放军。都什么年代了，还那么搞，不是作死是什么！因此，即便有人还有那种野心，也早早收拾了，不敢造次，否则人人抬脚猛踹，不得好死。”
妮娜鼓掌，觉得这话说得解气。
“那些原有的旅游城在保持原有特色基础上，还有新的发展；另外还新发展了许多旅游城，都以吃喝玩乐为主，并增加了些非常刺激的旅游项目，比如极度惊悚鬼世界，巷战杀戮，极限冒险，等等。”
贞子转过头来仔细听，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文学城还在。尽管聚居区外的人类文学事业仍在继续健康蓬勃发展，未然的母亲早就成了更加著名的大文学家，写的书可以装满一个大书架。每本书出版，都受到非常大的期待，读者甚众。其他诗人、小说家、各类文学家包括戏剧家也遍地都是。因为大家吃喝不愁又长命百岁——不，是千岁甚至万岁——之际，文学消遣是非常大的精神享受和重要的生活乐趣（是不是灵魂工程师我没听说过。至少我问未然的母亲，她说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和打算）。”
一提到妈，贞子就一脸幸福的神态。让我别扭。千万可别真把自己当儿媳妇了。
“可是，聚居区的文学城却仍以裤裆为主，并且在内容上、写作技巧上继续向着广度深度发展。他们的书现在已经被聚居区外列为禁书。不准它们毒化聚居区外的人群。因为其对人类素质危害巨大。一个本来高素质的人，有可能仅仅因为看了他们的一本书，一下子就变成了歪瓜劣枣。尤其是孩子，现在孩子那么稀缺，个个都是稀罕宝贝，如果因为看了那种书而废掉烂掉，家长们还不气死？没打进文学城算是便宜了那帮混蛋！”
贞子呼地站起来，好像要立刻带领全天下母亲杀进城似的。妮娜拉她坐下。
“文学本是提高人们素养的重要方法，也是人们修身养性的重要工具，可是文学城却成了地球上非常重要的作死之城，平均每年为地球人类提供百万以上新生人口指标。也就是说，由文学城的文学直接、间接致死人口有百万之众。这当然与它们那里的裤裆文化特质有关。它不仅一直钻在裤裆里（说它是文学败类都是夸它），而且精神钻裤裆的水平越来越高。满城的人天天鬼呀神呀地写，不是魔就是鬼，都不是人，或者成天想些奇奇怪怪地事情，不是精神沦丧就是精神变态，核心主题仍然都是男女那些事，而且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写得惊天动地，从裤裆一直写到脑门，听得、想得、写得、读得那些人裤裆长流水。进入其中的人，一旦爱上那里的文学，要不也钻裤裆，要不就学写诗学成半傻子，天天说些写些谁都听不懂（包括他自己）的话。如此一来，哪里还有什么高素质，要不了多久就变成既没素养，又没才学，更没有身心健康的“非用药人群”了。于是城外大家都还活得好好的，他们却飞快地老了死了，每年腾出百万新生人口指标。为人类的继续新生繁衍做出了巨大贡献。”
“死的好！都死绝了才好！什么垃圾玩意儿！”贞子咬牙切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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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聚居区，在原先旅游城的基础上，增加了许多新鲜玩意儿，其中以赌博、具有杀伤性刺激性活动为主。梦幻之城则继续扩大。其中意图似乎再也明显不过了，其实就是希望某些人去到那里作死。因为没人作死，其他人就没有生机。有人作死，要不死了，要不被排除在“用药人群”之外，要不了多少年也死了，其他人才有机会获得新生人口生育指标。”
怎么说的和里奇一样，难道他们这些人早就串通好了？
“梦幻之城进一步提高了各类勾引水平，喊一声躺倒一条街是小儿科，一个眼神定住百八十人都不算能耐，冠军的最新纪录是——1078人！”
听到这儿，我赶紧低下头。不用看，贞子肯定在狠狠瞪我。妮娜也不会有好脸。
“进去之后还能正常走出来的人少之又少，加之城区面积大，可容纳人口众多，成为‘淘汰劣质人群’的重地。”
听到这个词我全身一震。说明这些不是刚刚提起，而是早有研究报告。不然伊莎贝拉很难顺口说出如此的“专业术语”。
“梦幻之城的新生人口指标贡献率居所有聚居区之首，每年超过五百万。”
太惊人啦！我吐吐舌头。却不再有悲愤情绪。原先堆积于胸的那些道义感、同情心似乎全部都消失了。
“新开设的生死巷战城，则以吸引人们进入展开剧烈打斗为主，还为人们提供刀具、绞索等等，每年造成死伤无数，远超搏击城，年均新生人口指标贡献率近百万。”
提到“搏击城”三个字，我发现贞子有些紧张。不过我觉得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她的那些弟子包括师兄，没有她的指令，没有人敢自己偷跑去那里。这些年他们每年都来看贞子，至今未断，说明没事。
“另外还有赌城、毒品城、鬼城等等，也为新生人口指标作出了巨大贡献。因为涉赌之后无心学习，吸毒之后身心俱破，再想维持高素质已不可能。而那些去到鬼城的人们，装神弄鬼倍受惊吓之后，一些人变得成天疑神疑鬼，神志错乱，被排除在高素质人群之外势所必然。”
伊莎贝拉喝了口水。我本来早想给她端水的，可是又怕贞子、妮娜她俩多心。
“最夸张的是美食城，天天举行各类吃喝大赛，赛到最后没什么新鲜玩意儿了，竟然展开吃屎喝尿大赛……”
“噢，天哪！”妮娜捂住脸，冲进卫生间，里面传来一阵呕吐声。
贞子也受不了，也跑进去。
俩人吐了一会儿，从里面出来，妮娜还在难受，直抹眼泪。
“各聚居区每年为世界人口提供约千三百万新生人口指标。”伊莎贝拉继续讲。“尽管相对于170亿人口总量数量仍少，但也相当可观。如果人人不死，都是高素质，就无法增加新生人口，人类由是或陷入‘幸福的灾难’当中。因而这类聚居区的继续存在并发扬光大被指是人类的需要。”
我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心里的那个结解开了。不过，还是很不舒服。
“还是那句话，没有人作死，别人哪里会有生机？作死者，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就是为他人提供机会。”
这句话从伊莎贝拉嘴里说出来令我非常震惊。因为她在我的心目中是非常仁慈、非常富有同情心的那类人。难道她现在也是理性完全战胜感性，成了冷酷人？
“大家其实也是在复杂矛盾的心情中慢慢看清了这一点的，那些曾经激烈反对聚居区继续存在的人们，也开始冷眼看待这件事了。发展到后来，他们看到某些人去了聚居区还会生出某种莫名的兴奋。看来，人的真正高素质并不是一件容易事。看着别人要倒霉，却在心里窃喜，肯定不是什么高素质的表现。”
这倒说了句人话。
“要说苦，苦就苦了那些保姆。因为在爱未来发放标准规则实施之后，保姆被赋予促进并保障被保姆对象高素质成长之责。现在自己的保姆对象要跑去聚居区作死，如果因此被追究“未尽保姆责任”怎么办？后来有了新规定：有人要作死，须做三十次规劝，规劝次数和所用语言达到标准，那人仍要坚持去作死，则保姆没有责任。有的规劝还没满三十次，那人已经跑了，怎么办？你保姆就要找到那个聚居区，在‘规劝室’对其继续规劝。各聚居区必须将被规劝者带到规劝室倾听规劝。否则聚居区将受相应责罚。”
是谁制定的这玩意儿，不是折腾人么！
“‘规劝室’建在各聚居区的边界线上，向内开门，进入聚居区，向外开门，走出聚居区。规劝成功，规劝对象向外开门，走出聚居区，随你回家。如果劝满三十，仍不听劝。保姆即可走人。去机器人服务中心要求重新分配工作……
因此各聚居区常见大量保姆在‘规劝室’外排长队，等候完成规劝任务。也有的父母子女和保姆一起前来规劝，那场面，真是浩浩荡荡。”
听到这，不知怎么，我发现自己流了泪。看来还是心太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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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我听说文学城文风大变，由原先的一致“暗杀”甚至“先奸后杀”珍儿并绑架杀害我家人，以及杀害那些所有掌握爱未来配方的科学家，突然变成了一致歌颂，更把珍儿描绘成“人类大救星”和“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许多诗更是夸张，整篇地啊啊啊，满篇溢美之词，就差把珍儿说成是上帝了。我感觉非常奇怪，难道这些人一夜之间幡然悔悟了？
后来听说，有暗杀团潜入文学城，按照那些“作家”们描述的“暗杀”手法一一杀死那些作家自己，至于那些描写“先奸后杀”以及各种针对珍儿的淫秽描写的“作家”则个个裤裆被捣个稀烂，脸被砸成一团臭酱——砸烂嘴脸之后还被泼上厚厚一层粪便。这在文学城造成极大恐慌，于是所有那些人全都改成歌颂珍儿，并对所有那些被他们过去书中列入“暗杀名单”的人大加赞美。
看来不是改邪归正了，而是被吓破了胆。看来有时暴力比正义更具有力量！尤其这类垃圾！你对他讲道理讲文明能有任何作用吗？！
可是，这样做……
尽管文学城对“暗杀团”有各种猜测，有的说是“上天报应”，有的说是被某某神某某魔下了“诅咒”，有的说是那些书写作水平太高太逼真，完全写活了，于是反作用于作者身上，就好像一个非常惊悚的鬼故事，被吓死的不是读者，而是写故事的人……但我相信这绝对不是鬼神之作，肯定是有人在做这件事。
我想到了贞子那帮弟子。贞子肯定没去，因为天天都在，可是保不准她的弟子们会去。她的那些弟子我知道，某些时候即便贞子说话，也不一定会听的。何况，贞子是支持还是反对呢？……
我纠结。因为杀人总不是一件好事，何况杀的都是些“大文学家”。如果真是贞子的弟子们干的，机器人世界一定能够追踪到，他们就会因为杀人而失去使用爱未来的资格，那他们……说实在的，我还挺喜欢他们，尤其野田……不对，万一贞子参与了此事，而且是主使者，那她不就也会被排除在爱未来使用人群之外了吗？！
我突然感到很紧张。赶紧把这个说给珍儿和伊莎贝拉听。不一会儿，大家都到了我们房间，贞子也来了。
“贞子，你老实告诉我，你参与没有？”
贞子摇头，却苦中带笑。
“我敢肯定是你的那帮弟子们干的！”珍儿说。“你真的没参与？”
贞子郑重地点点头。我放心了，她是说一不二的人，如果是她做的，她肯定会承认。
“不过我相信是他们做的。我为他们感到骄傲！他们一定知道我不会同意他们那么做，还怕连累我，才没告诉我……”
后来听说，“暗杀团”的真正幕后主使是贞子的父亲木村先生。是他亲自带队以文学爱好者身份潜入文学城，暗中指挥弟子们展开行动。开始时，他的弟子中不少人犹豫，木村也不说话，只把那些书拿给他们看。他们看后，个个咬牙切齿；尤其看到描写贞子的那些段落，个个气得目眦俱裂，恨不得立刻杀入文学城去。
木村让他们认真阅读每一本书，记清楚他们所描绘的暗杀过程和手段，然后一一按照原样用回到他们自己身上去。
贞子闻此，大哭一场。
之后又听说，文学城从裤裆里钻出来，开始大兴武侠小说，诗歌之类也开始全面复古，唐诗宋词被奉为圣典，那些没人看得懂的诗从此销声匿迹。
尽管我对武侠之类不感兴趣，但觉得文学城从一个大流氓变身为习武之古风小子，也算得上是相对健康。
想到贞子一家和她的弟子们在这件事上做出的牺牲，我心生感激和愧疚，尽管我反对任何形式任何理由的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