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老头！你摊上大事儿了
杨鹏马上换了一副笑脸：“这位公公吉祥!...”
“哼！...油腔滑调...哪里来的刁民！殿前喧哗，我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来人，给我拿下！”这位公公突然尖声爆喝。
两边仪卫不由分说，冲上前抓住杨鹏和吴有性便按倒在地，踩在脚下，一把比比关刀还大的仪刀架在了脖子上。
杨鹏有武艺在身却不敢施展，忙说：“大家有话慢慢说！有话慢慢说！我们是来给世子看病的!”
“你一个**臭未干的毛娃娃，懂什么医术？”老太监满眼蔑视之色。
“我不会，但是我这位朋友会，他是李时珍的弟子，在阳城县坐馆，我就是带他来的!”
杨鹏祈祷上苍，希望这个死人妖有点见识，听过李时珍的名声！
吴有性也急道：“小人吴有性，师从楚王府太医院判，荆州李东璧，现在阳城县惠民药局应卯。”东壁便是李时珍的字
看来运气不太好，死太监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估计又是个没见识的货...
“那你又是谁？”老太监又问。
“我叫杨鹏，是新都县城西，桂花街，状元府，桂园杨家的六公子...”
“哦！...”老太监眉毛跳动了一下，继续问道:“那杨公培是你什么人？”声音有些缓和。
尼玛...还是杨家的名头能唬人...这公培是他祖父杨谨的字
“那是我家祖，前年过逝了！我家尊名讳杨坤平...”坤平是他父亲杨明的字。
老太监定了定神，一闪便来到他身边，蹲下身子，伸出鸡爪一样的手，卡住杨鹏的下颚，扳起他的头，两眼直勾勾盯着杨鹏道：“小子可没诓骗洒家？”
杨鹏想哭...道：“新都杨家就在成都府三十里外，这都敢骗，不是作死吗？”
老太监突然又把手伸进杨鹏后颈脖摸了起来，吓得杨鹏缩起脖子...
这死太监要干嘛？他胆敢掐死我？早知道这藩王府这么难搞，就不来了...
片刻，这死太监对着仪卫挥了挥手，控制杨鹏和吴有性的仪卫都松手闪开了。
杨鹏赶紧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那死太监突然变出一种似笑像哭的表情，看得杨鹏心里发毛。
“给世子瞧病，的确要从体仁门进宫，这瑞礼门是仪门，平日是不许人随便进出的...”死太监继续用尖细，刺耳的声音说道。
不过声音比起之前缓和了许多。
“念在你们一心为世子的病着想，也有几分孝心...洒家刚好也要去体仁门，便就由洒家带你们过去吧...”
“恩....！”这剧情反转太快，杨鹏和吴有性懵圈对望一眼，这死太监不是憋着什么坏吧？
“杨家儿郎，还不随洒家进宫！”杨鹏和吴有性正在迟疑，死太监走在前面回眸一笑说道。声音还是尖细，却多了几分柔美...
这似笑像哭的表情让杨鹏不忍直视，心想：要收拾我在这里就可以，没必要再节外生枝...可能这状元公之后名头确实好使。
便对吴有性点了点头，二人便随太监进宫了。
“杨家儿郎，这蜀王府可不是一般的大，你可跟紧咯，跟丢了，惊扰了哪位贵人，可是要掉脑袋的，你可听清楚了？”
“小的省得了...”杨鹏吴有性二人，好像个怕走丢的小孩一样，紧跟着老太监进了瑞礼门。
明太祖朱元璋册封7岁的儿子朱椿为“蜀王“，这朱椿深得朱元璋宠爱，蜀王府建得也是规模宏大壮美，是明代藩王府中规模最大的一座，规格完全按照北京紫禁城的略小版来的，占地有成都府五分之一大小。
一条中轴线连接蜀王府主要的宫殿，进瑞礼门便是承运门，然后是正殿--承运殿、端礼殿、昭明殿...看得杨鹏一愣一愣的，恍如进了故宫一般，这规格和故宫的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有何区别？
过了昭明殿才算进入王府后宫，杨鹏真想打自家的脸。
仪卫说得没错，这蜀王府坐南朝北，南面是正殿，北面才是后宫，自家要去后宫，却到南门来闯正殿，丢人丢到几百年前来了...
进了后宫，有七里八拐走了好长段路，总算走到了北门。
老太监带他们进了养颐阁，这养颐阁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各色大夫道士。老的年轻的，衣着华丽的，也有朴素的，有的自己挎着药箱，有点带着童子。
空气中都飘着一股药味，其中有些人气度做派一看就是杏林名宿大家。
见杨鹏和吴有性在老太监引领下走过大厅，众人都盯着他们二人看，看得杨鹏的头越发低下。
走过大厅，便是回廊，回廊里也有医师排着队等候，杨鹏心想，这尼玛已经把全西南的大夫都集合起来了。
回廊尽头便是那世子的寝宫，门口仪卫把手，门口几个穿官服的御医和衣着华丽的医师在聊天。
大夫医师五个一组排队进入，出来一组，便再进去一组，从寝宫出来的医师个个摇头叹气，神情失望。
老太监直接带着杨鹏和吴有性进寝宫，一位御医想要阻拦询问，便看到老太监阴沉的脸，又缩头不敢吱声。
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这寝宫通风不是很好，光线也暗，富丽堂皇的王子寝宫笼罩的一层暮气，老太监捞开睡房门厚厚的布帘子，便示意杨鹏和吴有性进去。
杨鹏踏入睡房，见里面光线更暗，窗户紧闭，四五个婢女太监掌着灯，周围站着几个医师，巨大牙床上躺着一个积弱少年，一个太监正轻轻地擦拭他头上的汗珠。
整个场景，让杨鹏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进了恐怖片驱魔人的片场。
只见这少年双颊内凹，面色黄中透青，双眼紧闭，黑眼圈极重，双手却被布条缠着，裸露的右下腹部好像有肿块隆起，并有红色斑点，双腿卷曲着，全身微微颤动，形态与厉鬼附身差不多。
一个医师面带沉思，轻按少年的腹部，另一个医师沉默地帮少年把脉。
这少年突然睁开眼睛，用颤抖的声音大声**，嗓音嘶哑...
继而又痛苦的闭上眼，用疼得变调的声音道：“别再管我....让我去死吧...不要在灌我吃药了...求求你们...让我了结了吧....”
不用说，这少年定是蜀王府世子朱至濬了，杨鹏都能感受到他不可名状的痛楚。
吴有性背着双手观察了片刻，也撩起袖子，上前去轻按了一下少年的腹部，又看见傍边有一碗药汤，便端起来闻了闻....
过了一会儿，也叹了一口气，轻轻摇摇头，便拉着杨鹏走出寝宫，走到门口耳边还能听到世子痛苦至极的惨叫....
出了寝宫，便再没看到老太监。
“真没得治吗？”杨鹏有种不祥的预感，问吴有性道。
“误了时机，大罗仙长也难回天了...”吴有性叹声道。
“前面可是阳城县吴有性，吴大夫？”这是忽听有人在招呼吴有性。
寻声望去，见是之前门口几位御医和大夫在向他扎招呼。
杨鹏和吴有性走过去，吴有性向几位拱手鞠躬道：“不才吴有性，见过几位医官...”
那几位御医明显露出鄙视的神情，并不理睬。
其中一位穿着华丽长着八字胡须的大夫便是打招呼的人，只见他酸溜溜的问道：“吴大夫见了世子了，不知这病症可还有得医治？”
吴有性认真答道：“坏疽已经烂入内腹，浊毒也侵入筋脉，怕是活不过十日了...”
“哼！....知道就好！果然跟随李东壁几年，还有几分医术，看得清楚。”八字胡继续冷哼道。
“哎...可惜了！恶化成这个样子...如果之前病患不用大承气汤泄热，而是用师尊的大黄牡丹汤和排脓散调剂，再配合薏米红藤祛湿，用通脉针灸活血足三里....”
吴有性完全沉浸在讨论药理治疗上，没注意傍边几位医师的脸色不好看。
“住口！你以为就你湖北李家懂医术！你看看你周围这些大夫医师，哪个不是当世名医，要你多嘴！”八字胡大夫突然打断吴有性说话，指着傍边的众人，高声训斥道。
“吴有性呀...我见你一个鳏夫，生活艰难，便推荐你去惠明药局应卯，不成想你是如此不知轻重，夸夸其谈之人，我看明日惠明药局你也不必去了，改行说书吧...”八字胡大夫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
“惠民药局坐馆的也敢来给世子看病！想钱想疯了吧！”
“惠民药局坐馆的对医圣的方子也敢评头论足！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这惠明药局免费给穷人施药看病，坐馆的大夫由官派，每月得五百枚铜钱和六斗米面。工作简单，就是长期在药店里抓药的跑堂，都能胜任，地位自然非常低贱。
排队准备进去瞧病的大夫听闻，都出言讽刺吴有性，吴有性脸上挂不住，掩面拂袖而去。
“老头！那个什么大承气汤的方子是你开的？”
八字胡大夫内心一惊，见面前一位不及弱冠的少年问他，便训斥道：“你是何人？在此聒噪！”
说话的当然是杨鹏:“不敢否认吗？便是承认了，老头，你摊上大事儿啦！治死了世子，我这就去禀报蜀王，定要拘了你，拷问你为何草菅人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