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十三年后1【2021修订版】

酉时过后，茶馆大堂突然来了一对衣着整洁身份不明的陌生男女。

男人年龄大约六十左右岁，身穿灰色的中山装，宽额高鼻，脸如扁饼。

女的长得柳眉凤眼，瓜子脸，樱桃小嘴，一头垂耳的卷发；身上穿着一件**白色底布的粉蓝色花边旗袍，手里挎一个桃红色的碎花小挎包。

“欢迎光临！”迎宾小姐垂首哈腰道。

男人一声不吭地向迎宾小姐出示了一张金黄色的小卡片。

卡片上写着“幽兰阁”三个金晃晃的字眼，右下角盖有茶馆老板亲手雕刻的印章，章上刻有“野田君”三个字。

“二位客人请随我来！”见章如见人，迎宾小姐不敢怠慢，礼貌地将两位客人引进了“幽兰阁”。

进了“幽兰阁”包厢后，这一男一女便神态幽雅地跪坐在布团上，面对面地静坐着。等到服务员送完茶水和点心退下后，两人便悠然地下起了中国围棋。

夜雨凄风，时已子夜。租界的周遭一片沉寂，昏黄的路灯下行人稀少，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声，给这寂寥的夜色平添出了几分的萧索味。

洞水湖茶馆北侧的“海门阁”门口威风凛凛地伫立着两个脸色铁青的黑衣汉子。

大厅里灯光通明，人头攒动，烟雾袅袅，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草味。一百平方米左右的正堂中摆放着五张麻将桌，每个角落里分别摆有一张供赌客们玩纸牌、摇骰子用的四方木桌。

这时候，赌场对面的一幢旧楼房下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夜行服、身材窈窕的蒙面女人。

蒙面女人静静地站在屋檐下，晶莹剔透的雨水珍珠般的洒向各个角落，落在瓦片上的雨水溅起了朵朵的水花，顺着屋檐而下，“嘀滴嗒嗒”的落水声演奏着动人的乐章。

距离“海门阁”赌场几千米之远有一家“聚友客栈”。

聚友客栈是一栋用红砖砌成的小楼房，墙壁上青苔累累，木作的窗户在晚风的吹拂下不断地发出“嘎吱嘎吱”的惨叫声，整栋楼房看起来沧桑满目，陈旧不堪。

虽则如此，客栈里的生意却丝毫也没有受到影响，即便是刮大风下大雨，这里也是人来人往。

这里的消费很低，因此，来此消费的客人多数是一些出外谋生的外乡人和当地的一些打杂工人。

老板刘老是福建南平武夷山人，有着一手烹饪的好手艺，不但能酿制出香醇可口的南平“仙酒”，还能做出香喷喷的南平“光饼”。单凭这两样与众不同的特色菜店老板就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因此，来此喝酒的客人经常是喝到微醉打嗝才肯离去。

夜深时，灯光昏黄的聚友客栈里人声喧哗，并不时的传出男人们朗朗的猜拳声和笑骂声。

“滴哒滴哒……”

客人们喝得正兴时，突闻一阵急促的马啼声，由远而近。

盏茶工夫后，聚友客栈的大门外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两个黑衣骑客。

到了客栈的大门外，两个黑衣骑客翻身跃下了马背，把马儿牵到旁边的一根木柱下，动作娴熟地栓好马绳，然后转身走进了客栈。

进了客栈后，两个黑衣骑客目光阴森地扫了一眼客栈里的每一个人，然后走到入口处的一块小方桌旁坐了下来。

“欢迎光临！”店老板见有客来访连忙堆起肉渣渣的笑脸，迎了上去，“二位爷想来点什么小菜？”

“两碗米钣，一份东坡肉，一碟小酸菜。”为首的矮个子黑衣人脸色冰冷道。

“两碗米钣，一份东坡肉，一碟小酸菜。二位爷还想加点什么菜？”刘老眯着两眼笑问道。

“就这些！”为首的黑衣人不耐烦道，“别废话，赶紧上菜！”

“好勒，二位爷请稍等片刻！”刘老笑容可掬道，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进了厨房。

“老板……加酒……”外面几个车夫打扮的壮汉嚷嚷叫着要店老板加酒。

“来了……”刘老应声提起酒壶就要往外走。

“站住！”刘大妈拦住在他面前，“都喝了几坛的酒了，别再给他们了。”

“唉……”刘老长叹一声说：“……现在客人正兴头上，不给酒，他们会上楼揭瓦的。”

“说不给就不给，这些穷鬼一喝醉就闹事。”刘大妈“啪”的一声丢下铲子，“你也不想想，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咱想赚几个钱多不容易呀，再让他们打碎店里的东西，咱都得喝西北风去。”

刘大妈年龄五十来岁，不胖不瘦，中等的个子，青黄色的脸，尖尖的下巴下有一颗豆大般的黑痣，身上穿着灰色的布衣，下搭黑色的长裤，形象长得跟红楼梦里的刘姥姥似的头发低盘，满嘴银牙，说话还有点漏风。

“去，去，去……女人家没你的事，快送菜去。”话音未落，刘老人已出了厨房。

“死性子！”刘大妈嘀咕一声，端起桌子上的两碗米饭和一碟小菜，紧跟着走出厨房。

夜色深沉，细雨霏霏。黑衣女人面朝着海门阁赌场，静静地伫立在雨中，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宛若冷风里铸就的秋刀般的冷厉，漆黑如墨的夜色包裹住她修长的身影，远远地看去，宛若隐匿而出的幽灵。

到海门阁玩牌的赌客身份各异，有骄奢淫逸腰缠万贯的**，也有身无分文死撑脸皮拿自家家产押赌注的脑残赌徒。这些有着盘友之辟妄想一夜暴富的人经常聚集于此，走马斗鸡，呼卢喝雉，直到天亮后才离去。

和往常一样，这天晚上来海门阁赌场的客人都在打牌、玩麻将、摇骰子。不一样的是赌场里没了往日的欢笑声，多数人都是紧绷着脸，就好比是上战场似的整个赌场的气氛相当的紧张和压抑。胜者表面上摆着一副波澜不起之貌，心里却偷乐着，输者则是绷着一张苦瓜脸不出声。这若是换成以前，这些输了钱的爷们早就冲人破口大骂了。

敏感的人一看气氛不对，偷偷向旁边的牌友打听了下，这才知道，原来晚上赌场里来了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