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别了，厨子班长

今天还是昨天的重复，小赵继续担任监餐员，只是今天比昨天更显辛苦，两条腿酸痛的利害。厨子彻底改变了对他冷漠的态度，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他还不断地鼓励小赵一定要坚持，只要今天你能挺下去，明天就会好很多。果然，两人走到一半儿多的时候，小赵的腿好像又回到自己身上，迈的终于像是自己的腿了。虽然还是有点儿疼，但酸胀的感觉渐渐消失了。

虽然这样，两个人还是比昨天晚到补给站半个多小时，吃完中午饭，顾不上休息，两人就匆匆往回赶。今天小赵没有犹豫，直接把一袋面粉放在了自己的背驮上。厨子笑着问他：“你这是作弊，教官知道了会受罚的。”

小赵大咧咧的笑道：“罚就罚吧，大不了多背几趟粮食”。

厨子难得的心情大好，一路上给小赵讲解在大山中怎样辨别方向，饥饿时路边哪种植物可以充饥。还把自己总结走长路的经验告诉小赵：“不怕慢，就怕站。”

两人说说笑笑，颇不寂寞。同样的山路和昨天比起来，感觉轻松了许多，就连中午毒辣的太阳，仿佛也没有了昨天的热情。

只是当小赵问起自己所在部队的性质时，厨子装作没听清，把话题给岔开了。小赵见他不说，也就不好意思再问。反正厨子各方面懂得都挺多，不愁没话题可以聊到一起。

昨天往返八十公里两人用了16个小时，今天两人用了不到15个小时就看见部队的营房了。小赵知道，无论自己做的如何出色，教官照样能找出各种理由来惩罚厨子，干脆这弊一做到底。想到这里，他大大方方的背着面粉进了军营的大门。厨子见小赵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倒是自己像是犯了多大错误，低着头，仿佛受气的小媳妇，紧紧地跟在小赵身后。他也没有主动提醒小赵这样作弊太明目张胆了。

严厉的教官立在操场上，对这两位太阳还没落山，就返回驻地的部下没有说什么，只是像他们两个点点头，示意他们把面粉送到总务室，并没有追究他们作弊的责任。

小赵还是第一次在白天观察自己的营房。两排红砖瓦房，被中间一条甬路隔成了四部分。操场不大，没有普通军营里那些训练器材。他非常纳闷，这么大的军营空荡荡的，除了教官，就只剩下他和厨子两个人。

正在小赵胡思乱想时，突然听到直升机的嗡嗡声，由远而近，稳稳地停在操场上。飞机上跳下两个身着救生服的年轻人，他们好像对营房中突然多出的两个人微感诧异。

两个人从直升机上抬下一筐筐的不知什么东西，上面还用白色的被子蒙着。教官走过去，掀开被单看了看，大声训斥道：“怎么又是馒头炖牛肉啊，这么大的训练量，就不会换个花样吗？”

两个年轻人讪讪的笑着，一句话也不敢说，好像对教官的不满早已习以为常。

“乖乖”。小赵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脑袋，原来每天让自己跑这么远的山路，背面粉不是厨房自己用，我们平时吃的馒头，炖牛肉都是用直升机运来的。有这本事，直接把面粉运过来不就结了？

无论如何，小赵就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奥秘。

知道炖牛肉大馒头的来之不易，小赵倍加努力，破天荒的比第一天还多吃了四个馒头。这也意味着，他的饭量已经超过了作为这支部队标杆的教官。

晚饭后，小赵没有早早的躺下，他趁厨子不在，把厨子换下来的脏衣服给洗了。洗完衣服后，便坐在办公桌旁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一本书《镜花缘》，扉页上不知谁用小楷写着半部好书。刚看了个开头，小赵就被书的内容深深的吸引住了。

厨子对小赵洗了自己的衣服有些意外，他端着热水招呼小赵烫烫脚，还说：“走长路，饭可以不吃，但脚一定要烫，热水烫脚最能解乏了。”

现在的小赵不能再让厨子给自己洗脚了，他把脚迅速地伸进水盆，两只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书本。厨子催促小赵赶紧睡觉，小赵说反正一会儿还得起来迎接新丁，我就先不睡了，省的一会儿还得起。

话音未落，门外就响起了汽车喇叭声。小赵拿起那块儿写有欢迎新战友的牌子，一个箭步冲出门去。战士们在小赵的带动下情绪高涨，“欢迎新战友”的口号，比以前响亮了许多。倒是刚到的新丁，情绪不高，对大家的热情视而不见。

第二天早晨，新丁以和小赵同样的罪名被罚，和一个叫钳子的军人出去了。第三天新丁没有再次出现在列队中。

厨子说新丁，这孩子心思重，没有通过第一天的考核，被淘汰了。

小赵日复一日的和厨子同出同进，鉴于他屡教不改，教官惩罚他和厨子的标准也越来越高。面粉从原来的50斤增加到150斤，跑路的距离也增加了60公里。好在厨子博学多才，总能找到办法化解小赵的压力。每当小赵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厨子总会宽厚的说：“来，我替你多背一点儿。”

小赵总会摇摇头，表示自己能行，可以坚持下去。每天过大的运动量让小赵再也无暇看小说了，只是每天夜里都有新丁加入，然而欢迎的人群却始终没有增加多少。每当这个时候，厨子总是郁郁不乐，叹息道：“又淘汰了一个，太可惜了。”

当一同参加高考的同学们，都兴高采烈的去新学校报到时，小赵也结束了三个月的魔鬼跑路生涯。这几个月下来，小赵变得又黑又瘦，人也结实了许多，浑身好像总有使不完的劲儿。看到公路上飞驰的汽车，他总有一种和汽车比试的冲动。

那一天的早晨，教官追命般的起床号没有准时响起，已经习惯了早起的新丁们瞪着大眼睛，躺在床上发呆，不知出现了什么状况。

终于有人在外面喊了声“集合”。新丁们条件反射般地穿好衣服，跑到操场。发现教官换了一身新军服，绝对是小赵从未见过的。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酷’。

教官一改往日严厉冷酷的表情，让看惯了他板着脸说话的新丁们很不适应。在一起三个多月了，小赵第一次见到自己所有的战友。知道名字的不知道名字都有，总共只有二十二个人。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个老兵，小赵身后就是被他一直喊做班长的厨子。

教官的话热情洋溢，首先就是恭喜大家，通过了第一关的测试，后面将有更刺激，更好玩的故事等着大家去体验……

两架直升机停落在操场上，新丁们一个个登上了直升机，并召唤者自己的班长快点儿上来，换来的是老兵欣慰的微笑。

头一次坐直升机的新鲜感觉，马上让新丁们忘却了别离的烦恼。小赵要是知道，那个为自己洗衣服烫脚，和自己同吃同住的老班长永不再见，小赵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跳下飞机，把厨子拉上来。

现实没有假设，小赵也没有从飞机上跳下来，把他视若兄长的班长拉上飞机，他甚至连厨子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就永远地和他分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