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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在那遥远的地方

直升机的速度显得有些慢,让小赵觉得自己在路上跑,也能超过它。机舱里噪音很大,空荡荡的,能挤下三四十人的机舱只有十来个新丁。每扇机窗后面,都有一双渴望新奇的眼睛。机身下一片葱绿,那些天天奔命的小路,掩在这无穷的绿色中,再也看不到。

几间整齐的红砖瓦房,非常突兀的出现在视野中。小赵心中微微一热,这是他第一次背粮食来得地方,原来看似不快的直升机,飞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那可是他跋涉五六个小时的距离。小赵分明看到,那个叫菜农的老兵,正伫立在补给站院中,双眼凝望着头顶掠过的直升机。

直升机上,彼此并不太熟悉的战友们开始热烈交流,相仿的年龄,大同小异的经历,让这些年轻人很快熟络起来。小赵没有加入到中间去,他在默默的等待着,他在不止一本书中看到过,每个直升机飞行员都是恶魔,他会恶作剧般飞出各种高难度动作,让这些头一次乘坐直升机的新丁,恨不得把心肺吐出来。这些刚彼此熟悉的新丁,就会像仇人一样,向对方身上吐个一塌糊涂。

小赵想着,心中竟升起一种异样的渴望。

等着看战友们出丑的小赵失望了,没有传说中的倒八字,也没有令人谈之色变的540度失速倒转。直升机就这么不紧不慢的飞行着,一直到达了目的地。

小赵后来自己学会了驾驶直升机,才知道那些华而不实的动作有多危险,更是极大的损害飞行器的使用寿命。在无尽的飞行途中,小赵彻底的迷失了方向,那个承载着他无数梦想的小兵营,以后只能出现在他的记忆里了。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飞行,直升机终于着陆了。出现在小赵面前的,是一片连睡梦中都没有出现过得美景。天是湛蓝的,云是洁白的,水是清澈见底的,就连草地似乎都比别的地方柔软。在如茵的草地上,停放着四辆带篷布的军用卡车,每辆车都配备了两名驾驶员,一个满脸通红的中年军人,笑呵呵的站在车队前迎接新丁,看到陆续走下飞机的新丁,微感失望的道:“只有二十二个,没有别人了吗?”一边说一边向机舱门口张望,当他确信不会再有新丁出现时,又不禁自言自语道:“22个也不少了,人总不能太贪心。”

没有领导讲话,没有营房,更没有像样的交接仪式,小赵就稀里糊涂地上了军用卡车,一路向西去了。

所有的旅途都从未经过,所有的景色也未曾见过,新丁们悄悄掀开绿色篷布,贪婪的向外张望。读万卷书不如行**路。原来这一路上的视觉冲击,竟是书本上领略不到的。

中午的午饭一直到下午才吃上,四辆卡车停靠在一个小山坳里。红脸蛋儿的教官从卡车里搬出四五箱食物,每人两瓶矿泉水,一盒四份儿自热单兵干粮。

还没等教官讲解完单兵干粮的使用方法,小赵已经拿出一包蛋炒饭,取出里边的加热包撕开,注满水,密封好,又重新塞进蛋炒饭里(小赵的两个姑姑没少给他弄些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

教官说普通人只要吃上一份儿就够了,小赵没有理会,把一盒四份儿全加热了,十五分钟后,当他享用香喷喷的蛋炒饭时,别的战友还在愁眉苦脸的盯着食品包装袋着急呢。小赵一连把四份儿单兵干粮全部干掉,其他新丁在教官的指点下,吃完了一包再加热另一包。小赵在战友们面前露了一次脸……

这也说不上有技术含量的技术,让战友们再看他的目光时多了几份儿敬重。再后来,红脸教官把单兵干粮发放到每个人手中,并告诫大伙儿,汽车要连续行驶七昼夜,大家自己饿了就吃,困了就在车厢里睡,晚上一定要把睡袋捆严实了。

有个新丁冒冒失失的问了一句:“我要想大小便也不停车吗?”教管看了丫一眼,没有正面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冷冷的道:“做好你该做的,不该你考虑的就不要瞎操心。”

汽车一路西行,渐行渐荒凉,车窗外再也不是满眼的绿色,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土黄色,戈壁荒漠。路况也越来越差,到后来也就没有路了,卡车就是在一堆堆碎石间穿行。单调的景色让人莫名的反感和无聊。无尽的旅途让年轻的小伙子们倍感寂寞。

每辆车上六个人(教官和补给占了两个人的位置),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时节刚立了秋,但车里的温度已经很低了,大家只好钻进鸭绒睡袋里,外面只露个脑袋。

那个提问大小便如何解决的新丁实在想多了,教官每隔几个小时,就会吆喝大家起来方便一下,倒是这些小伙子们,懒洋洋的躺在睡袋里不愿出来,舍不得这暖洋洋的感觉,宁可把屎尿憋到下次停车时解决。

就这样整天无所事事的在车里带着,大家伙儿的饭量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到现在小赵才相信,教官那句每个人一份儿单兵干粮就足够的意思。

小赵斜靠在车厢挡板上,无精打采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付开疆,他比小赵晚进部队一天,在小赵眼里他还是个地地道道的新丁。对新丁的称呼自然不会太客气:“小付啊,给班长看看,到什么地方了。”

小付对这个只比自己早到一天的班长无比的尊敬,他把头探出窗外,呼啸的风吹得他脑仁儿疼,极目四望,满眼全是被风吹的满地乱滚的石头。

突然他惊喜地叫道:“班长,快看,快看,雪山,真的是雪山啊。”

雪山,小赵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抑制不住对新奇的渴望,他掀开卡车的蒙布,静静的向外看着,遥远的天际,一座孤零零的山,山顶覆满积雪,在太阳的余辉中,山顶一片金黄。小赵不懂艺术,被音乐老师讥讽为一身俗骨,天生跟风雅有刻骨铭心的仇恨。但现在,小赵被眼前的美景打动了,鼻子一酸,竟然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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