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归故里

义市，坐落在皖南的一个江南小城，虽然城市不大，但是历史却很悠久，义市已经有了三千多年的采铜炼铜史，被称之为中国的古铜都，一年四季节气分明，景色宜人。这个小城流传着很多的传说，很多唐宋大家都在这里留下了墨宝。王旭的家，就在义市的一个小乡村。

从温市到义市乘坐长途汽车需要八个小时，然后从义市到王旭家那个小镇还有三十公里。

这么长的乘车时间，王旭躺在卧铺车上，望着车窗外往后渐退的景色，却是毫无睡意。重生一个月以来，王旭的人生早已偏离了原本的历史轨迹，在原先的人生进程中，王旭与李梦之间从王旭离开温市开始，再也没有了任何的交集，而这一世却不止于此，至少已经改变了李梦的人生了，这一世他与李梦会有怎样的结局，王旭他不知道。同时包括詹有年、赵奎、盛斌等这些亲近的人，他们的人生轨迹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王旭却不知道自己再重新回到历史轨迹的军旅生涯会怎么样？此时的王旭心中不排除还有忐忑，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上一世就因为身体的原因，在部队有着太多的遗憾，这一世难道不是延续上一世的遗憾吗？或者说到时候分兵的时候，万一分到了别的兵种怎么办？上一世的战友就不会再有交集了。王旭患得患失的在长途汽车上想着自己的小九九。

汽车离义市越来越近的时候，王旭又有一种归心似箭的感受。这一次回家与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无论是心境还是际遇都是不同的。还不到知命之年的父母双亲，特别是阴阳相隔八年的爷爷，和忍受不了病痛折磨而离开人世的外婆，这一次回到家，他们都是健康的。多年以后，还有机会再听一次爷爷讲的传说，还有机会再吃一次外婆烧的饭菜。王旭很期盼时间能快一点、汽车能快一点。

尽管王旭有千般想法、万种忐忑，汽车在预计的时间，准时的到站了。背上背包，提上行李箱，一刻不停留的上了出租车，直奔家去。

出租车上了县道，走上了乡道，拐个弯上了坑坑洼洼的石子路，家就在前方。

下了车，提上行囊，朝着家的方向亦步亦趋的走去。

熟悉的土路，熟悉的乡亲。

两层的小洋楼，门口一个大院子，爷爷在院子中劈着柴火，奶奶在一旁用草绳捆着爷爷劈好的木材。这个时候的爷爷还是很魁梧的，至少还看不出老迈，奶奶的背虽然有点驼，但是身体还是很健康，记忆中这个时候的奶奶每天晚上还能喝二两酒呢！

看着爷爷奶奶那熟悉的背影，王旭不自觉心情异常激动，此时此刻他感激上苍让他重生了这一次。

王旭加快了步伐，老远的就喊道：“爷爷奶奶，我回来了。”语气颤抖，带点哽咽。

两位老人听到声音，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朝着王旭来的方向看去，都露出了笑容，爷爷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着了抽了一口，关怀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王旭听到爷爷的话语，扔下行囊，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爷爷，就像小时候一样，在爷爷怀中撒娇一般，头枕着爷爷宽厚的肩膀，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臭小子，干什么呢？怎么跟小孩子一样？”爷爷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抱着王旭的胳膊却是紧了又紧，同时在王旭的背上有节奏的拍了拍。

王旭撒娇一般的在爷爷的衣服上擦干了眼泪，离开了爷爷的怀抱，傻傻的笑着，他感觉此时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走到奶奶的身前，轻轻的抱了抱奶奶。

“这小子是长大了呢？还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跟半年多以前离开家的那时候不一样了呢？”爷爷在心里想到。

“旭啊？怎么了？是不是不愿意去当兵啊？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你爸那里，我来跟他说。”爷爷一直都是疼爱这个孙子的。

“不是的，我就是太想你们了，我还要听爷爷给我讲故事，我还想吃奶奶贴的锅巴。”

“多大的人了？还听爷爷讲故事？你当你还是小孩子啊？爷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托媒人讲了你奶奶了。你奶奶十七岁就嫁给了我。”爷爷不无自豪的说道。

“你这老头子，跟孩子瞎说什么呢？”奶奶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锅巴奶奶给你留着好多呢，在奶奶房间的橱柜里，知道你喜欢吃，你大表哥来我都没舍得给他吃。”

奶奶口中的大表哥是唯一一个亲姑妈家的大儿子，比自己大七岁。

王旭“嘿嘿”的傻笑着，将行囊提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一条新安江，一个最新式的收音机和一大盒金华烧饼。

这几样东西都是爷爷最喜欢的，就拿新安江香烟来说，一个多月前，王旭是不舍得抽这个烟的，有三块钱的黄果树已经很不错了，平常刚发工资的时候也就抽五块的雄狮。收音机是因为爷爷每天早上起床后，总是喜欢泡一杯浓茶，一碟生姜，两块烧饼，听着收音机，这就是爷爷的早晨时光了。至于金华烧饼，那是因为爷爷喜欢吃烧饼，虽然跟爷爷吃的那个烧饼还是不同的，换换口味也好，毕竟是做孙子的一份孝心。

又从行囊里拿出一大盒包装精美的温市土特产，递给奶奶，奶奶双手在围兜上擦了擦才接过包装盒，裂开嘴露出缺了几颗的门牙，笑着说道：“我大孙子有心了。”

“我爸妈呢？”王旭四处望了望问道。

“你爸在厨房做饭呢！你妈提着菜篮子去菜园子里了。”爷爷提着王旭给他买的东西朝着屋子里走去，边走边说道。

“哦！那我去厨房看看爸去。”王旭说完话，拉好行囊的拉链，提着行囊快速进了屋，放好东西就朝着厨房跑去。

王旭来到厨房，父亲围着围裙正在土灶前颠着大勺。父亲比起王旭重生前最后一次回家的那个时候，身材要伟岸很多，头发还是乌黑的。一边炒着菜，一边还哼着父亲那个年代的歌曲《潇洒走一回》。

王旭知道，一般家里来了重要的客人，父亲才会亲自掌勺做几个菜。上一世的今天王旭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再一次经历，王旭心中百转千回。父亲从来就不善于表达他对自己的爱，但是这种爱，在王旭退伍之后他才真正的明白。

“爸！”王旭的话语有点哽咽。

父亲看到王旭的时候，眼角的喜悦之情只是短暂的停留了一下，转瞬即逝，淡淡的说道：“回来了！”

“爸，做什么好吃的？有东河野生的鲫鱼没？最喜欢吃你烧的红烧鲫鱼了。”

“今天早上去菜市场，刚好后面村的二寡头昨天一网捕了几条，我去的时候刚好还剩了两斤，我就给买回来了。”父亲盖上锅盖，说着话，伸手就朝裤子口袋掏去。

王旭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香烟，拿了一根给父亲替他点着，把剩下的香烟揣进了父亲的口袋。父亲虽然那么说，但是王旭清楚的知道父亲一定起了一个大早，就为了买那几条鱼。

“臭小子，买这么好的烟干吗？多浪费。”父亲责怪的说道。

王旭挠挠头，傻笑着说道：“嘿嘿，这不是孝敬您的嘛！”

父亲拿起锅铲作势要打，王旭一闪身避开，笑着说道：“我去菜园子里看看妈去。”

王旭家的菜园子离王旭家也就不到一里路，走过去也就五分钟的路程。

经过好几个邻居家门口，看到熟悉的邻居，王旭热情的打了招呼。这个时节，村子里跟王旭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要么就在上学住校，要么就是在外地打工，村里剩下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或者是一些初中以下的小孩子。

来到印象中围着篱笆围墙的菜园子，母亲正在摘菜，母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没上过学的母亲异常的淳朴。

进了菜园子，王旭就喊道：“妈，我回来了。”

母亲停下手中的活，站起身，看着王旭，微笑着，“王旭回来了，我以为你要到晚上才能到家呢！”

“嗯呐，今天车子路上挺顺的，全程高速。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王旭朝着母亲走了过去。

“不用，这几个摘下来就好了。你突然回来，你们老板没怪你吧？”母亲手中的活计没停，一边说道。

“没！当兵光荣嘛，他能说啥来？”

“也是！你爸也是的，好好的非要你去当兵，这好几年都见不到了，到时候不是想死我了。”

“嘿嘿，想我了就去部队看我呗，部队又不是不准家属探亲。”

“还不知道你被分到哪里呢？到时候万一要是分到远的地方，那来回一趟路费那得多少钱啊？”母亲摘下最后一颗菜，放进篮子里，站起了身，说道。

王旭快步走了上去，接过母亲手中的菜篮子，笑着说道：“妈，你担心这个做啥？这一年，我在外面也挣了不少钱，不差那点路费钱。”

说完话挽着母亲的胳膊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母亲一直都是这么淳朴，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总是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自己。王旭想到上一世的自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如果自己上一世不是那么宁折不屈的性格，何至于三十岁了还需要母亲操心。

母子两个人拉着家常，回到家。

家里的饭桌上已经摆满了满桌子的菜，几乎都是王旭爱吃的。

王旭献宝似的从行囊里拿出一坛绍兴女儿红，给父亲倒上满满的一杯，再给奶奶倒了半杯。

王旭的行囊说是行囊，却更像是百宝箱，除了一身换洗的衣服，那些有点非主流的地摊货，他是一件都没有带回来，行囊里装的都是他买回来的一些土特产什么的。

父亲抿了一口，咂咂嘴，眼睛一亮，朝着王旭手中的酒坛看去“这个就是武侠小说里说的女儿红？要不少钱吧？”

王旭笑了笑说道：“不贵，这一坛是两斤装的，才五百多块钱。”

父亲双眼一瞪，“多少？”

“五百块钱。”王旭重复了一句。

父亲一把夺过酒坛子，“臭小子，你这不是糟蹋钱吗？”说着抱着酒坛子进了房间，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显然是将这坛酒给没收了。

熟悉的味道，亲密的亲人，温馨的吃着饭，其乐融融，饭桌上，因为王旭的变化，父子之间的话语也多了起来，不再像上一世一样父子之间说不了几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