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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运河芦花红

第一章 我爹外号叫跑跑

“我太爷爷叫张运生,我爷爷叫张河生,我爹叫张水生。我叫什么?不告诉你,你问我太奶奶去!家在哪里?不告诉你,问我太奶奶去!”蹲在庙门口逮蛐蛐,路人问我话,吸溜着鼻涕的我总这样回答。对不住了,先生,我可不想像我爹那样,总挨太奶奶的长烟杆铁头,没骗你,真的很痛的。

“我家在铁锚寺----”要是换我爹,嗨,不用猜,他肯定会这样回复别人。我保证,他话音未落地,太奶奶的的长烟杆铁头就落在他脑壳上了。唉,没办法的事,谁让我有个胆小还笨的爹呢,打小就连撒个小谎都不会。

我家住在运河水边,记事起,我太奶奶就教我爹一首歌谣:“通州城,好大的船,燃灯宝塔做桅杆.钟鼓楼的舱,玉带河的缆,铁锚落在张家湾。”歌谣里的铁锚落处,就是我爹和我太奶奶住的地方,本地人管那叫铁锚寺。只不过,那会的通州不叫通州,叫通县,我们那儿的人也不管张家湾叫张家湾,直接叫张湾。

我太奶奶不让我爹说我家住在铁锚寺,主要是这个人丢不起,虽说世道无常,但不管怎么的,我们家也是“河神”的后代。没唬你,真的,老佛爷亲赐的世袭“河神”,僧王还给盖了个大宅院子。僧王,知道吧,僧格林沁,人家可是大清朝科尔沁郡王。只可惜啊,大清朝搬家好些年了,也不管我家了。那个叫溥仪的皇帝,跑到东北搞了个满洲国,先弄个什么年号大同,后又叫什么康德,狗屁都不是,就是小日本的狗儿子。你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这个嘛,你就不用问我太奶奶了,你得问我爹。

是啊,这都1934年的夏天了,民国二十五年,不是狗屁康德年。

“我让你提的虾笼子呢?又躲这里来了。”我爹这会正躲在庙墙背后看书,冷不防太奶奶的长烟杆铁头就从脑壳上方落下来了。我记得我爹脑顶有一小块头皮没头发,就是让我太奶奶给敲的,嚇嚇,吓人吧。

不过,我爹的反应居然可以比太奶奶的长烟杆落下来快,烟杆铁头还没挨着头皮,他已经麻利地把书往怀里一揣,原地一个驴打滚,“噌”地就从庙墙上面窜出去了。哦,说明一下,不是我爹会飞檐走壁越墙如履平地,而是那庙墙塌了一块,有个缺口。唉,那年头,哪都破,哪都缺,连人心头都缺那少那的,没办法。

我打小就是个话唠。我太奶奶说,隔辈传,我太爷爷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来,所以和我爹一个德性,我爷爷正好相反,和我一样是话唠。不过,话唠不好,话毒,招事,我爷爷就是因为嘴毒,招了张湾的老财主殷老歪,才落得命没了大宅院也被烧了整个马营都被烧了,所以第三代“运河神”我爹张水生小小年纪就以这破庙为家。

“你爷爷话虽然也是话不多,但他是站着撒尿的爷们,当年抢了我回家就圆房,哪像你,一天到晚连个女人都不敢正眼看,怂啊。”我爹在前面窜着跑,我太奶奶就柱着拐杖挥舞着她那长烟杆追在后面叨叨。

要说起女人,我得替我爹说句公道话。这家穷得吃了上顿不知下顿在哪里,遇到下大雨大雪出了不门,一老一小保准是要煮石头当饭吃,哪还有女人看得上我爹。我爹十七岁,一米八的大个了。人说傻大个,丑大个,嚇嚇,我爹是傻,可是真不丑,要不哪来我这小帅哥呢。我娘说,我爹长得眉清目秀还长了一双比女人眼睛还漂亮的大眼睛。不过,我记不清了,只是暗地里在心里想像过,长了这样眼睛的男人还叫男人嘛?还是我这长着小眼睛的男人才像男人,好不。看着我女娘一提我爹就神情呆凝的样子,我就想不通。哦哦,我也是公的,是世袭第四代河神,老佛爷御赐的。唉,算了不提这茬了,大清朝早崩了,剩个不男不女的皇帝也跑了,还提那破事做甚。

话说看我爹从庙墙上窜出去后,我太奶奶就一屁股坐在那从庙墙上倒塌下来的砖块上抽起烟来。我太奶奶那个范,从她抽烟就能看出来,只需一叭啦嘴,一大口浓浓的烟就出来了。可这一口烟在太奶奶的眼前都还没散尽,我爹就又窜回来了。

照着正常情况,这会我爹应该拎着一只竹篾编的长蛇状的虾笼子才对,里面多少会有零星的小鱼小虾。那是他们两个人今晚的菜。可是,这会他却是空着两手的。嚇嚇,这又是要挨长烟杆铁头敲脑壳的节奏啰。然而,这会我爹似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米八的大个子扑通一个跟头就跄踉地摔趴在地上,神态惊恐地说道:“死,死人。”

我太奶奶听明白了我爹的话,手中扬起来了的烟杆没有落下去。“死人?”这运河上漂来漂去的死东西不少,死猪死狗死猫的常有,可是死人还是不多见的。

我爹胆小,这一直是我太奶奶的一块心病。为了练我爹的胆子,她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半夜装鬼弄神吓唬,偷偷往我爹的书包里塞死蛇等等,不管什么脑洞大开的事,她都试了,结果却是我爹被她吓得越来越胆小,只有逃跑的反应敏捷度比常人快了一大截,所以落下了一个张湾人都知道的外号:张跑跑。这外号搁别人身上无所谓,但放在我爹身上不行啊,因为我爹是第三代河神啊。

河神是什么,那是胆大威武的象征啊,像我太爷爷那样的,连英法联军的屁股都敢摸的主,连僧王都竖大姆指的人,绝对不可以是我爹这样的怂货。这第三代河神,算是彻底把老佛爷亲赐的河神世家的名誉形象什么的,全给毁了。

“真有死人?”我太奶奶听了我爹的话,倒还来劲了。我太奶奶是上万死人漂运河里都见过的人,而且还是在夜里,当然不会和我爹那怂货一样,听到运河里有死人就胆吓破了。

“嗯嗯。”我爹头点得像小鸡吃米。

“走,带我去看看。”我太奶奶柱着拐杖站了起来,手中的烟杆冲着我爹扬了扬。

我敢保证,如果不是因为我太奶奶扬起了手中的烟杆,我爹肯定不敢再回去。话又说回来,只要有我太奶奶在,我爹其实像是变了个人,就是那种什么事都敢做的傻愣胆了。人家都说是喝酒壮胆什么的,我爹一直是靠着我太奶奶壮胆,即便是娶了我娘有了我之后,还是那样,真是不冤他是怂货。不过,等我长大了,我就知道我爹依赖我太奶奶或许是情有可愿,放眼这马营这张湾乃至这通州,我太奶奶的威名还真不是吹的,论年岁,她老人家活了98岁,论资历,人家可是老佛爷亲封的二品参将夫人,就凭通州那一堆粮草兵的后代,哪个敢和我太奶奶掰扯个长短,活腻歪了。

这不,我爹一米八的大个,撑着我太奶奶反弓如虾米的背,就直了。一老一少两个回到河湾边,在我爹下虾笼的地方,老远就看到一具在水中飘着的尸体。走近点,从那死人的长头发看出是具女尸。

“去,水生,把那人给我拖上来!”我太奶奶很霸道地往那一指。她从来不叫我爹张跑跑,而且谁叫让她听到了都不依。这会,她成心不说那是死人,那是想给我爹壮壮胆。说归说,骂归骂,打归打,我爹是第三代运河神,是二品参将的独苗孙子,哪容得那些粮草兵后代管教。这会,我太奶奶就是要拿这女尸练练我爹的胆子。

这会有了我太奶奶的坐镇,我爹一改刚才的熊样,还真挽起衣裤袖子下水抓着那女人的手往上拉。我爹一米八的大个,力气大,一哈腰,那女尸就拉到岸边的枯芦苇堆上。

“嗨,还是姑娘家家的,水生,来,扶我过去看看。老远瞧着,感觉模样还俊的,可惜了,这年头啊。”我太奶奶显然对我爹的表现很满意,这是到目前为止她老人家看到我爹最勇敢的表现,却不知道那会我爹裤裆里都湿了。我发誓,那绝对不是运河里的水弄湿的,而是我爹早吓尿了,这一点我敢用第四代河神的名誉保证。看来,我太奶奶的长烟杆的威力十足啊,我爹怕成这样,都不敢违抗太奶奶的命令。要不,张湾人怎么都管我太奶奶叫河神婆婆呢。

河滩边上烂泥多,我太奶奶不敢往那里边走,生怕一脚踩了就陷进去。我爹听太奶奶叫他,赶紧扔下那女人的手就要往回走,可没想那只手却轻轻地拉了他的手一下。我爹感觉到有人在拉他手,就回头往那女尸脸上一看,她的眼睛居然微微睁开了点。

“奶奶,有鬼啊!”

我爹连滚带爬地跑到我太奶奶身边,指着岸边那个女人大声喊叫了起来。

这阵势,要一般人早吓死了。可是我太奶奶不,她非常镇定地站在那里,还不忘拿长烟杆往我爹脑壳上敲了一下:“鬼你个头啊!大白天的。”这一回,我那外号叫张跑跑的爹没躲过太奶奶的长烟杆铁头。

“那,那女的,眼睛睁开了,手,手还拉了我一下。”我爹顾不上头痛,干脆就躲到我太奶奶身后。我听我娘说这事的时候,想像着一个一米八的大个男人,躲在一个93岁背弓如虾米的老太婆身后,就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哦----”我太奶奶倒马上反应过来了,估计知道这次是真吓着我爹了,就用她那比枯苇叶还要枯的手,轻轻地拍了几下她的大孙子,笑了起来,“傻孩子,那说明那妮子还没过气呗。你快去叫你星火哥过来,让他给妮子控控水,咱这河神家又积德啰。”

我太奶奶一反往常的温情言语,似乎让我爹多少有些不适应,怔了一会,看我太奶奶挥了挥手,才转身跑了。我娘说,从那以后,我太奶奶的长烟杆再也没有冲我爹举起来过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柔情。就如同当年我太奶奶夜里拉着我太爷爷从八里桥“回家”的那种柔情。

看到我爹走了,我太奶奶自己就柱着拐杖一点点向依然躺在苇堆上一动不动的女人走去。等我爹把他的堂兄张星火叫来时,我奶奶已经坐在那女人身边给她擦起脸上的污泥。我爹刚才拖得太快,那女人的脸上趁着岸边的淤泥被拉上来的。

我爹走近时,听到我太奶奶在说:“多俊俏的妮子啊。”

在我爹听来,那会,我太奶奶的声音,比缓缓流淌的运河水还要轻柔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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