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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运河芦花红

第二章 天上漂来的我娘

我爹从运河里拉上来的女人,确切地说是个女孩。那一年,她18岁,比我爹大一岁,和我娘同岁。咳咳,我就不卖关子了,那个女人就是我娘。

在见到我娘之前,我爹最服的人自然是我太奶奶。之所以服,除了怕长烟杆之外,还有我太奶奶的眼毒,看人那叫一抬眼皮,就知道人家裤裆里夹着什么屁。但是,从我娘被我爹拖上岸之后,我爹就开始认为我太奶奶真的老了,老眼昏花,毕竟93岁的老人了。

因为害怕,我爹根本没有敢看细看我娘,哪怕是我太奶奶说我娘长得俊俏,也没看。要不他说他傻呢,人家小伙子一听漂亮女人都掂着脚尖看,我爹那怂蛋加傻蛋连想看的心都没有。“跑跑,你给我帮把手。”星火伯伯要给我娘控水了,看我爹躲在一边,就叫他。星火伯伯这会也是急了,顾不上我太奶奶在身边,直呼我爹的外号。

这会,我爹不看我娘都不行了。这一看,虽说谈不上吓着了,但也是觉得恶心。刚刚夸我娘长得俊的太奶奶权威自然是一下子就从我爹心里毁了:我娘脸上的泥让我太奶奶擦干净了,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和死人差不多,额头磕着什么东西了,鼓了一个大包,嘴上也破了,肿得像马蜂蛰了似的。这还算是正常的,关键是我娘那肚子,差不多得有七八个月身孕那么大。就这女人也叫俊俏,咳咳。

星火伯伯是张家我爹这一辈最有出息的人,在北平城里上过学,还懂医术。对了,他家和我家一样,也是世代养马的。有句俗话说,马夫个半个医。养马最重要的就是懂得伺候马,其中给马治病是其中必修课之一。马是大牲畜中高等级的牲畜,金贵。

没过一会功夫,星火伯伯就把我娘肚子里的水给控出来了,还给她把了把脉,对我太奶奶说:“河神婆,不碍事了,她主是饿的,没毛病。”

我太奶奶在一边点了点头,就朝我爹说:“水生,还不背回去,这是上天给你这运河神配的媳妇呢。”

我爹背着我娘在前头走,星火伯伯扶着我太奶奶跟在后头。我太奶奶干瘪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星火伯伯说,他打记事起,就没见过她这么乐过。

我娘的到来,算是救了我爹。和以往一天到往折腾我爹不同,现在我太奶奶全部精力都放在我娘身上了,把我爹赶到寺庙的前堂去睡,专门腾出厢房她和我娘住。为了让我娘吃好点的,我太奶奶还专门去找了张湾的族长。

我太奶奶骨气硬是出了名的,这辈子她最苦最穷,就是从来没有要过饭。儿子儿媳连同宅子都让人一把火毁了,80多岁的老人一个人带着不足10岁的孩子,都是自己下湾子捞鱼虾,自己种菜,从来不要任何人的施舍。看在眼里的乡亲们,常常会趁我太奶奶不注意,往她下的虾笼里塞自己捕的鱼虾,还偷偷地帮她松地施肥好让她家的地时庄稼长好点,但也不敢冒了老人的大讳。等我爹长大些了,乡亲们总会偷偷把我爹叫到家里去,给他点好吃的,并再三嘱咐不能告诉我太奶奶。

所以,这会我太奶奶主动上门借,族长马上就说:“让水生来吧。”族长让我爹去是有用意的,除了让我爹背回来一大袋白面外,族长还特意交待我爹,以后有啥困难就去找他,别让我太奶奶知道就行,她九十多岁了,好蒙。乡亲们都知道我太奶奶背了个孙媳妇回来,都去铁锚寺看,这个带几个鸡蛋,那个带把大蒜,还有人割了五花肉去的,一时间,小寺庙真有了香火旺时的那种热闹。只不过,大家来拜的是河神婆和她的孙媳妇。

我太奶奶腿脚不好,站不了太久,所以她就在两块木板搭就的床边接待乡亲们,老泪纵横,一向能说会道的她,这会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不住地砸吧着干瘪的嘴,反复着一个词:这怎么好呢,这怎么好呢,谢谢大伙了,谢谢大伙了。

十个张湾人九个说我太奶奶时会竖大姆指,因为当年我太爷爷受僧王重用的时候,我太奶奶是周济四方的,谁家有事都帮忙。所以,我家家道没落,大凡人都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的。不过,还有一个张湾人却是见不得我家好的,那就是外姓大户殷觉得殷老财。张湾人都管他叫阴缺德

我太奶奶总说,我们家的宅院就是阴缺德烧的,我爷爷奶奶也是他找人杀的,为此,我太奶奶带着7岁的我爹把殷老财告到县衙里。她一个从二品武官夫人,自然是不会把小小县官放眼里,却没想被狗官判了个诬告,打断了我太奶奶的一条腿。那一年,我太奶奶85岁了。我太奶奶说,我爹就是在大堂上被狗官吓着了,所以落下胆小的毛病。

要说,这冤就冤在大清朝没得太早,那会老佛爷的坟让人给炸了,还让人扒光曝尸,我太奶奶这点事,也让那个不叫县令叫县长的小芝麻官给整得体面全无。一时间,张湾人心目中最具有权威的两个女人,一下子都毁了。唉,那世道,不多说了,满满是泪啊。

话说我娘出现后,我爹就被放羊了。不过,我娘说,那会我爹其实就突然懂事了,可能是知道家里添了张嘴,再混日子就不是挨我太奶奶长烟杆铁头的事。所以,我爹开始整天泡在湾子里,每天都能捕到好多鱼。“最大的一条鱼有6斤重。”我娘说着,脸上就挂起满满的幸福。我这时候的我娘,借着小油灯,她的脸是那样的饱满那样的光滑,透着青春亮丽的色彩。

年轻人恢复得快,不出半个月,我娘身体就好了,虽然还虚弱着点,但已经可以跟着我爹下湾子捕鱼抓虾了。不过,我娘是个称铊,不会水,只能在岸上帮把手。

那天,我太奶奶从早到晚坐在湾子的苇席上,大口抽着她的老土烟,眼睛眯笑成一条缝:“该圆房啰。”说完,她慢慢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灰就往家走了。

天擦黑时分,我爹和我娘拎着鱼虾回到寺里,一进门就感觉不对劲:今天屋里特别明亮。

我太奶奶在屋子里点了两大红蜡烛,这是她在早些有人在寺里办法事时找人家要的,理由是,大孙子结婚时用。

除了点了大蜡烛,我太奶奶还烧了四个菜:清蒸鱼、红煮虾、炝青菜,还有一个正冒着香气的红烧肉。乡亲们送的肉,我太奶奶除了给我娘烧汤用了一点,自己和我爹一点都没舍得吃,这会全烧上了。

嚇嚇,这显然是日子不要过了的节奏,我爹这没心没肺的傻东西就乐上了,上手就去抓。如果不是我娘挡得快,我爹头顶肯定是挨上我太奶奶的长烟杆铁头了。当然,我娘是聪明人,不可能去挡烟杆的,她挡的是我爹伸出去的手。

“你手都没洗呢。”我娘显然对我爹的没素质不文明加不卫生非常不满,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

我娘这手一伸出去,本来就脸上乐着的我太奶奶更笑得像花一样。你见过九十几岁老太太笑脸的美吗?我可是我太奶奶天天抱着我,我用小手去抠她脸上的皱纹,她就笑,真的很美。

“这就管上了,还没圆房呢。”我太奶奶砸了砸嘴,不再言语。

等我爹在我娘的监督下洗手再吃饭之后,我太奶奶又等我娘把屋里都收拾停当了,才把两个人都叫到跟前来。

“妮子啊,前些日子我问你家里情况,你也不说,那我也不问了。敢情你真是上天给我们河神家送来的媳妇呢。”我太奶奶笑着说道。但我娘不接话,她心里是知道我太奶奶话里的意思,但是,这显然不是我娘想要的结果。

我娘是个读书人,东北那疙瘩一个小城市里念过女子学堂。因为逃战乱,一家四口人跑到北京来。没承想,刚到顺义潮白河那边,就遇到在运河上抢劫的土匪,爹娘还有一个哥哥被土匪杀了,落下她一个人幸运跑掉了。顺着运河道跑了一阵子,又饥又渴的她想趴在运河边喝口水,却一跟头栽到河水之中,呛了几口就没知觉了。

知恩图报的道理,我娘当然懂。对于一个受过教育有志向的女子来说,就这样把自己的一辈子交给住在破寺庙里的傻小子,还真没有半点思想准备。从我娘醒过来之后,就大致明白我太奶奶的意思了,而且她这阵子也看出了我爹虽然是个傻蛋,但是心地善良,并且是个不想在破庙里永远这样的人,但是,我娘还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看我娘不吱声,我太奶奶就继续举办她的仪式:“我也不知道你家还有老人没有,我老太婆就作个主,今天呢就把你嫁给我大孙子水生,你有意见吗?”

表面上看,我太奶奶是在征求我娘的意见,可语气里是显见得没有选择的,只是一个尊重罢了。这时候,我娘想起自己爹娘遇害时的情景,想起她一个人沿着运河边盲无目的奔逃,又想到自己这条命是人家给救的,要不现在早和死去的爹娘在一起了,眼睛一闭,心一横,就冲我太奶奶点了一下头。唉,这事就算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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