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烤鸡

那些日子里，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我爹在大半夜带着喷香流油的烤鸡回家来，我迫不及待地抓起鸡腿子就啃。但是，每次我啃到的都是我太奶奶那干瘦干瘦的胳膊。“哟，小崽子还挺有劲啊！”我太奶奶倒不生气，那只枕着我的手依旧让我咬着，另一只手轻轻地在我头顶**。

“奶奶，你不能这样惯着他，民生都让你宠坏了。”我娘听到动静，举着油灯就过来了。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了，我妹妹一闹腾她就睡不着，然后就坐在门槛上看村头。

“妮子，你知道啥。这是头小马驹子，保准比他爹有出息，这会正练嚼口呢。”我太奶奶回我娘道，“我这胳膊当年被通县那狗官打断过，反倒好了，不怕烫也不怕痛。嚇嚇，这劲还真不小呢，嚇嚇------”

看着我太奶奶忍着痛也不愿意闹醒我，我娘也没有办法。看着我太奶奶那**的表情，她就俯身把我从美梦中叫醒了。我睁眼一看，刚吃到嘴的烤鸡没了，当即哇哇大哭起来，要不是我太奶奶护着，就挨到我娘的嘴巴子了。

“怎么，民生闹夜了？”没想到，让爷孙仨都吃了一惊的是，我爹居然出现在屋子里了。“来，来，爹抱抱，看爹给你带回来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是在假哭。我娘把我梦里的烤鸡惊飞了，我得补偿一下，只要哭闹个不停，我娘就会让我吃她的奶。这会，我娘的**已经开始变大变胀，使劲吸吸，能吸点甘甜的奶汁出来。咳咳，这事别让我娘知道啊，否则我真成后妈养的熊孩子了。现在我爹放在桌子上的点心香味进入了我的鼻孔，哪还有功夫顾得上闹，当即挣脱他的手，直奔那油纸包包而去。

“今天怎么回来了？”我娘顾不上阻拦我，先忙着给我爹弄湿毛巾擦汗。

“我刚去了苇荡子，怎么没有找到星火哥他们。”我爹接过我娘递过去的毛巾，胡乱擦了两把，就着急问起我娘来。

“哦，这事你不知道。上次星火哥不是说马上能搞到一批枪嘛，那些枪到了，他拉起了二十多人的队伍了。咱们这地方离通县太近了，而且苇荡子里也藏不了几个人，所以他们现在都往南边转移了。”我娘回答道。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爹一听说星火伯伯居然拉起队伍来了，高兴地不行。这事情可是他盼了好长时间了的，现在美梦变成了现实，实足是让他兴奋难掩。那劲头，完全可以和我那会吃东西的劲头有一比。哦哦，忘了告诉你一下下，我爹真给我带回来一只烤鸡，你说，我那些日子的美梦没白做吧。我爹晚上请客时，因为是赵孟里私下说好买单，所以多点了只烤鸡，成全了小爷我。

“就是昨天的事情，昨天晚上队伍还在苇荡子里过夜的，起早坐了小舢板走了。”我娘看我爹像个孩子一样乐，也跟着乐，还冲着吃得满脸是油的我也笑了笑。这要是搁往常，我肯定得被她数落。

“那他们的具**置你知道吗？”

“知道，星火哥特意交待了。不过，那边是个大苇荡子，没船进不去啊，你怎么办？”我娘看我爹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要连夜去找星火伯伯，就担心地说道。

“韵妹，你就放心吧，我游也得游进去，这事特别着急。”我爹轻轻地拍拍我娘的后背，轻声说道。

我一看这动作出来，就知道他俩又要腻歪了。还韵妹，明明是韵姐好不，脸也不臊。不过，咱有烤鸡在手，不管那些闲事了。于是，我抱着烤鸡就往里屋我太奶奶床上跑，用小手抠下一块鸡柳子，往我太奶奶嘴里塞。“哦哦，小崽子就是痛奶奶。”我太奶奶**着鸡肉，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夸着我。爷孙俩忙着对付烤鸡，隔壁屋里那笨爹笨娘就不管了。你想想，放着这么香的烤鸡不吃，光两个人在叽叽歪歪的，有意思吗？不笨就是傻。

或许真是夜深了，我嘴里嚼着鸡肉，就在我太奶奶的怀里睡着了。在我醒来的时分，我爹已经回到了通县他那侍卫长“府第”里了。

因为我爹在运河上跑过营生，所以对这条大河上的各个湾汊都非常熟悉。星火伯伯他们选择的那个苇荡子，其实是一个大湖，得有几十个张湾村子那么大。那是发大水时，从运河里冲出去的水积成的荡子，经年积岁，夏天就是一个方圆达十好几里地的湖泊。选择那里作为营地，确实是比张湾这里强一百倍。星火伯伯的决定，再次让我爹对他肃然起敬。

“13号试航，那只有两天时间了啊。”星火伯伯对我爹这次送回来的情报给予了高度的肯定，认为是一次巨大的突破。不过，他对伏击日本鬼子试航运输队的建议，还是持保留意见。

“这可是弹药啊。因为试航，所以运的量不大，警卫肯定也不会太强。如果后面进入正式运输了，量一大，警卫肯定森严，凭咱们这几个人，这些武器，肯定不是小日本的菜。”然而，我爹却强烈建议。相比较之下，他一天到晚和日本人打交道，更知道具体情况。“而且，我们要是集中力量打他一下，打得过就把弹药劫了，打不过就跑。如果打残他一次，估计这条运输线他一时半会都不敢启动，那样，对即将进行的作战就会有影响。”

“好，既然日本人给我们这支新成立的游击队送礼，我们也就不客气了，就拿它给我们冀东抗日游击队祭祭旗。”星火伯伯觉得我爹有句话说到点子上了，“不管打得过打不过人家，我们闹也要闹他一下，不能睁眼看着强盗进家门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万一真能够让这条运输线停滞几天，也算是支援二十九军了。”

“是啊，张队长，说不定小鬼子送给咱们的可是只又肥又嫩的大烤鸡呢。”游击队员们本来就是个个想打这一仗，看星火伯伯拍板定案了，当即都喝起彩来。

“哈哈，让你说大烤鸡，还真饿了。咱们家底拿出来，款待一下我们的‘侍卫长’大人。”星火伯伯也很高兴，知道我爹一路奔波累了，就通知人给准备点吃的。

不过，我爹因为怕被殷汝耕察觉，必须要在天亮之前赶回通县，连游击队给准备的饭都顾不上吃，出了苇荡子就驱马赶路。

我爹骑着高头大马的身影，在我梦里又出现了。那日本人为殷汝耕准备的马还真不赖，披着夜色星光，在波光涟渏的运河边疾驰，十足的拉风。我的运河哟，那会就像我太奶奶一样的慈祥，将我爹的身影揽在她的怀里，轻轻地荡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