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童养媳风波
夕阳西下，喧嚣了一整天的东阿县阿胶厂安静下来了。工人们都下班回家了。在单位里住宿的员工们拿着写着“毛**永远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的白色搪瓷饭缸和汤匙筷子等餐具去食堂打饭晚餐了。
单良仁打了两个白面馒头和一搪瓷饭缸白菜汤刚刚在餐桌旁坐下来，桂英的口信就到了。嫂子把三岁的单冬和五岁的单民送人了，还把十三岁的单春送给了村里一个将近四十来岁的老光棍子做童养媳，刚刚送过去两天，老光棍子就着急操办了婚事要娶了单春了。
“糊涂！糊涂！！这是单家的事情，岂容她一个女人擅自做主！！！”单良仁拍案而起。
口信是三天前桂英就托人捎出来的。半路上，人托人的传口信，现在才让自己知道，单良仁恨不能马上就飞回到家中。热心的老厂长听说之后也替单良仁着急，忍痛割爱的贡献出了自己新买的永久牌大链套自行车，这样也好让单良仁在天黑之前赶回到三十里以外的家中。
两个白面馒头单良仁舍不得吃了。他一想到自己回到家中，把白面馒头掰成几半分给几个孩子，孩子们享受着吃着白面馒头的幸福的笑脸，自己就饱了。
单良仁匆忙的把那一饭缸子白菜汤倒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就揣着那两个白面馒头上路了。
单良仁只是偶尔的骑过几回别人的自行车，技术不很娴熟，再加上忽然间听说家中出了这样的大事，就更加心慌的厉害，他骑上自行车也是摇摇晃晃的几欲摔倒。尤其出了县城之后，道路坑坑洼洼的不好骑了，单良仁就摔了一跤。
当他摔了第二跤的时候，就开始心疼起老厂长的自行车了，人家可是花了一百多块钱新买的啊！两三个月的工资钱啊！要是摔坏了，自己怎么对得起老厂长？于是遇到不好的道路，他就推着自行车跑。
跑出三里多地，单良仁猛然意识到，自己兜里的白面馒头少了一个。他想起来了，自己摔第二跤的时候，是整个身子都斜躺到路边了，一定是那个时候掉出去的自己还没有发现。单良仁于是赶紧掉头推着自行车朝回跑，心急如焚，脚下生风，他太害怕那个白面馒头被过路的人看到了给捡走了，更害怕被路边的野狗或者野猫闻到了香味叼走给吃掉了。
远远的，他看到了一个粉红色的小纸包包正静静的躺在路边的草丛中，馒头还在，心就踏实了，他奔到馒头跟前，匆忙的打好了自行车的车梯子，就扑了过去，跪在了地上，闪电般出手把那个失而复得的白面馒头牢牢的抓在了手中，揣进了中山装的大兜口里，庆幸，激动！
刚到家门口，单良仁就大声的吵嚷起来，“春儿呢？春儿呢？春儿在哪？”
佟海莲正跪在祠堂里单良谦的排位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咒骂着单良谦是一个狠心贼，抛下她和孩子们就这样不管不顾了。
听闻单良仁的声音佟海莲就从小祠堂里跑了出来，“呼通——”一声就跪在了单良仁的面前：“我把单富和单秋留下来，我给你哥留后了！”
桂英赶紧跑过来扶起了老姑。佟海莲和佟桂英都是满族人，妯娌俩是亲叔伯姑姑和侄女的关系，佟海莲是姑姑，佟桂英是侄女。佟桂英对佟海莲的称呼一直叫老姑，只是单良仁则管佟海莲叫嫂子。
“单家后人的事情就是单家的大事！孩子再多，也想法子能养得活，怎么就能把他们送人了？！”单良仁指责了嫂子几句，然后又焦急的问道：“春儿呢？春儿在哪儿了？”
佟桂英说：“老憨今天举办新婚典礼了，我去队里找了，说这个事情要等你回来了再做个决定，队里就去人了，说老憨儿你今晚要是和春儿入了洞房，你就是属于**幼女，公社明天就来人抓你！”
单良仁一听说“**幼女”几个字，眼睛里就有些冒火，“我说春儿现在怎么样了？春儿现在在哪儿了？”
“春儿还在老憨儿家里呢！“桂英怯怯的说：“老憨儿不放人。要跟队里的人拼命！”桂英话刚出口，单良仁就冲了出去。
“胡闹，现在是社会主义了，是新社会了，还什么童养媳，童养媳的！”单良仁冲出院子的时候，佟桂英也领着几个孩子跟着跑了出去。只留下佟海莲跪在院子里嚎啕大哭。
几个人刚跑出大门口，就听见老憨儿家的院子里传出来了哭声，声音不大不小，但是让人听的清晰而揪心！
“是春儿？这个憨货，他把春儿怎么了······他敢？！看我不宰了他？”单良仁一边怒骂着一边朝着老憨的家里狂奔。
佟桂英害怕出事，要是老憨儿真的把春儿咋的了，单良仁还不得和老憨拼了？看老憨今天那个一副玩命徒的架势？还不得出人命？她掉头就拼命的朝着生产队长家里跑去，找队里的干部一起去老憨儿家，可千万别出了什么大事。
单良仁跑到老憨家门口，一脚就踹开了老憨儿家的柴门！就冲着屋子里大声喊道：“春儿，叔来了！”
老憨儿家的屋门“呼啦”一下大开了，老憨儿拎着一把铁锹就从屋子里窜了出来，“我给她娘钱了，春儿现在就是我的人！谁他妈的敢搅了老子的好事，我跟他拼命！”
老憨只穿着一条红布新做的大裤衩子，白花花的肉皮在红色的映衬下更白的刺眼，这幅样子让人一看上去就是刚从被窝子里钻出来的样子，单良仁恨不能立马上去扒了他的裤衩子把他给阉了。单良仁顺手就抓起了墙边的一把镢头就举了起来，真想一下子就把那堆贱骨头打倒在地，捣成肉酱！
“现在是新社会了，你花钱买童养媳是犯罪，我给你钱，你把春儿还给我！”
“老子要人不要钱，老子要的是一个媳妇，要的是传宗接代！你今天敢把春儿弄走，我就要了你的命！”
“你个憨货，给你指明阳光大道你不走，你要是敢把我春儿给怎么样了，看我不让你去坐牢？！”
“又不是你的孩子，我已经给他娘钱了，我现在对她怎么合理合法，你他妈的来搅老子好事，看我不劈死你！”老憨儿说着，一铁锹就劈了过来。
单良仁头一歪，一把铁锹带着风声就从自己的耳边呼啸而过，这个亡命徒还真不是说着玩的。
“这是单家的事情，单家的事情就得我说的算！”单良仁躲过了第一锹就对着这个憨货大声的喊道，希望能够让这个“杀”红了眼的魔兽能够清醒过来。
第一锹躲了过去，第二锹就又劈了过来，单良仁来不及躲闪就赶紧举起了镢头就迎了上去。
“刚铛——”一声，一片金星！
“孩子不是你的，她娘已经收了我的钱了，她现在就是我的媳妇儿！”
老憨儿紧接着又把铁锹劈了过来。单良仁又一次后退闪开，铁锹打在了一边的磨盘上，“啪——”的一声，锹把折了。
就在老憨儿气愤的扔掉手中的残存的一截锹把，去捡砸掉的铁锹的时候，单良仁瞅准了机会，上前就按住了老憨儿。“我给你钱，我全都陪你！你把春儿还给我！”
“老子要的是女人！”
“可是她还是个孩子，你娶她你就是违法了，你将来要去坐牢的！”
“民不告，官不究！你们不去找政府，政府也不会把我怎样！”
“谁说政府不管？你今晚要是不让我把春儿领走，明天公社的公安就会来抓你！”
“我给她娘钱了，她又不是你的孩子！”
“但她是我哥哥的孩子，我哥哥没有了，她现在就是我的孩子！这事情我就要管到底！”
老憨和单良仁厮打在一起！
单良仁和老憨儿的年级差不多，本来也算是势均力敌的，但是单良仁 晚上只是喝了一点汤，又跑了那么远的路，他体力有些不支。他拼劲全力的压在老憨儿的身上，想控制住老憨。但是很快的孩子们都跑来了，一看到这阵势都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单良仁害怕老憨伤害到孩子，训斥着孩子们跑回家里去，他分心了，老憨瞅准了机会，翻身上位，把他压倒在身下了，拳头雨点般的落在了单良仁的身上，头上！“老子今天就揍死你，看谁再敢来跟我要人，谁跟我要人，我就要谁的命！”
佟桂英带着生产队里的领导们和管治安的一群人赶来的时候，单良仁依然被疯子一样的憨货压在身下毒打。
几个人把老憨儿拽起来，绑了。
桂英把单良仁从地上扶了起来，单良仁已经鼻青脸肿，头晕目眩，眼前一片金星。
众人把老憨儿带进了屋里，开始审问。
春儿被反绑在柱子上，泪流满面，不停的“呀呀”的大声喊叫。
众人给春儿松了绑，春儿惊恐的瞪着一双大眼睛扑进了单良仁的怀里。
队上的人审问老憨：“你到底都对春儿做了什么？”
老憨说：“我什么都没有做！她一个劲的哭，又喊又叫的，我怕她偷跑了，所以就给他绑了。”
治安队的人又问：“那你干嘛要把自己 脱成这样？”
老憨说：“我只是给她看看，让她知道什么是男人！”
治安队的人说：“你这是猥亵儿童罪！”
老憨不服气：“我给他娘钱了！”
治安队的人说：“现在已经是新社会，是社会主义国家了，你这样就是买
卖儿童罪！”
老憨说：“我又不是偷的，抢的，是她娘要把孩子送给我做童养媳的！”
正在这时候，门口响起了吉普车的声音，很快的就有几个穿制服的公社公安走进了屋里，不由分说的就给老憨儿带上了手铐：“说，你到底有没有**她？”
老憨哭着说：“我没有，我坚决没有！”
公社的公安说：“明天就把单春带到医院去做身体检查，证据要是确凿，就
判你个十年二十年的。”
这话看起来都是教训惩罚那个狂徒憨货，但是单良仁却火了：“你们这么干考虑过春儿的名声吗？她将来怎么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