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入伍
秋天渐渐离去，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小城里的树枝上依稀挂着几片树叶，随着风摇摇晃晃。代小飞刚起床便感到一股冷意，窗户上已经结了一层霜，他起床洗漱的时候特意洗了一下头，看到镜子里精神的自己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今天对他们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这是他们体检关键的一天。
县人民医院里是新兵入伍体检的地方，一大早就来满了参军入伍体检的年轻小伙。他们朝气蓬勃，青春热血，他们渴望到部队经受锻炼，做一名心中的铁血军人。
代小飞罗贵珍韩卫民三个人跟随着他们涌进体检大厅，随后跟着医生一个科目一个科目的检查，当过兵的都知道，当兵体检是挺有意思也挺尴尬的一件事情。
代小飞他们测试了视力和听力，检查了口腔鼻腔还有内科，这一路检查过来他们都还比较顺利。下一项是外科，他们和几个青年一起走了进去。
“脱衣服，把衣服都脱了。”医生跟新进来的这批青年说着。
青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开始脱起了衣服，等剩下最后一道防线时大家却面面相窥不知所措的停了下来。医生看到后笑了笑继续说着：“我是说都脱掉，内裤也脱掉。”
虽然这屋子里的医生都是男的，年纪也都挺大，但面对这么多人，把内裤脱掉还是让这批应征青年感到难为情。
“啊?内裤也脱啊？”韩卫民尴尬的问着代小飞。
代小飞知道是必须要脱的，“脱吧，这是必须要检查的。”说完第一个脱了下来。
罗贵珍看着笑笑也跟着脱了下来，在他们的带动下青年们纷纷脱了下来。医生们这时开始围了上来，开始检查这些青年的身体，他们一个一个部位看，有不放心的地方还上手摸一摸，这让韩卫民着实感到尴尬和不自在。
“小伙子们冷不冷？”年纪大一点的医生检查了一圈后问着。
“冷。”虽然房间里有温暖的暖气，青年们还是喊着冷，他们希望早点穿上衣服，好“收复失地”。
医生看着他们笑笑说着：“好，冷我们就开始活动活动，你们绕着房间跑步，快，跑起来。”
“啊？还要跑步？就这样跑？”韩卫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这是外科检查的一项，我们入伍后会有很大的训练量，有些人适应不了严重的还会尿血，医生看我们跑步姿势就知道我们适不适合当兵了。”代小飞早就查了相关资料。
“合着你早就知道体检要这样啊？”罗贵珍看着代小飞。
“是啊，我提前查过一些资料。”代小飞勉强一笑。
应征青年们围着屋子跑了起来，这中间还做了蹲下起立，双腿深蹲等动作，他们看着同样赤身**的战友反倒感觉亲切了许多。
“征兵体检第十一条，泌尿生殖系统炎症、结核、结石等疾病或损伤及其后遗症，影响功能的生殖器官畸形或者发育不全，隐睾，包茎，这些统统不合格。”医生继续说着。
那是一个崇尚“一人参军、全家光荣”的年代，大多数父母也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穿上军装到部队里锻炼一番，在那个年代，除了上大学，最体面的就是能够参军入伍。代小飞罗贵珍韩卫民三个就是那个年代里热血青年的代表，正如影视剧中的主人公一样，三人都希望顺利的通过体检和政审，准备开启一场不一样的青春之旅。
“这次体检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三个要一起当兵了。”走出县人民医院代小飞看着两个小伙伴说着。
“是啊，时间往前推一个月，我都没有想过要当兵，这次不出意外，我们三个又要在一起了啊。”韩卫民也感叹着。
“这不挺好的嘛，三个都去部队可以相互照应，最该庆祝的是小飞，你终于要圆心中的梦想了。”罗贵珍看着代小飞。
“我们三个都会实现自己的理想，只不过在实现理想的道路上会有各种挫折与未知。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我们的愿望都会实现的，来吧战友，加油！”代小飞伸出了拳头。
“加油！”三个人拳头放在一起呐喊着，他们期待着，也渴望着。
也许每一个男生心里都藏有一个军装梦，那是与英雄有关，与荣誉有关。收到入伍通知书的那天代小飞感觉这是他最开心的事情，他仿佛看到了他在部队的样子，看到了部队里干净整齐的营房。罗贵珍收到通知书的时候到没有那么开心，他很平静的把通知书放进了抽屉，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楼群，对于未来他会更有勇气去面对未来的一切，他相信自己最初的梦想一定能够完成。韩卫民把入伍通知书和自己的一沓子小说放在了一起，即将要去部队，他看着这一沓子小说又有很多感触，他知道不管今后在哪，心中的这个梦想不能放弃，他把入伍的消息告诉了李雅洁，李雅洁知道后也很支持，高兴的说要一起努力。
入伍的这一天就这样来了，全县入伍新兵几百人全部集合在了县文化广场，他们胸带红花，身穿绿色军装，每一名新兵都那样精神，充满活力。文化广场两侧也早已人山人海，锣鼓喧天，每个新兵脸上洋溢的都是骄傲和自豪。整个县城的主街道也是布置的一片喜庆，附近的楼群也挂上了欢送新兵入伍的横幅。鞭炮夹杂着锣鼓声响彻苍穹，人群里投来亲人们羡慕与期盼的目光。代小飞整理了已经很正的迷彩帽，又一次把腰板挺得很直，本来就很清秀的面孔穿上军装更显出一份干净利索的帅气。罗贵珍看着欢送的人群，眼里是一种阳光的自信，他相信自己，多年以后一定能成为想成为的人。韩卫民看着眼前的一切，想象着前两个月前还在家里闷头写小说，而现在居然和两个伙伴一起入伍，他也觉得很有意思，虽然未来模糊但至少可以先走好眼前的路。
那一天，我们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所有的光环聚集在了我们身上，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知道，我们属于祖国和人民，我们期待着那一天。
“小飞，去了部队照顾好自己，去锻炼锻炼也好，我和你爸爸本想让你读大学好安排工作的，但一想去部队也挺好的，就是太累了。”代小飞的母亲强忍住眼里的泪水看着儿子，她心里纵有万般不舍也知道这是孩子的梦想，他长大了，该按照自己的理想去闯了。
“放心吧妈，你和爸爸别担心，去了部队我会好好努力的，以后说不定以后你还有个军官儿子呢！”代小飞也舍不得父母。
“小飞，去了照顾好自己，和领导战友处好关系，我和你妈在家你也别担心。”代小飞的父亲也许因为难过和不舍，他晃动着胳膊不怎么敢看儿子，看一眼就怕泪水流下，他是父亲啊，这个时候更要坚强。
代小飞也不敢看父母湿润的眼睛，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跟着流泪，因为分别的队伍里已经有家属和新兵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了。“好的爸，你们放心，我也会照顾好自己。”代小飞只能看着父亲的肩膀，他不敢去抱一下父母。
“贵珍，让你去部队当兵你真的没什么意见吧？你心里不会怪我吧？”老罗问着，他看到儿子穿上军装更加结实了。
“爸，我怎么会怪你啊，你说的对，我现在出来做生意确实太年轻了，去部队锻炼锻炼真的很好。倒是你，你腰阴天下雨的会疼，平常别坐太久，多活动活动。”罗贵珍嘱咐着父亲。
“去了部队就是军人了，也是大人了，你妈妈去世的早，你从小跟着我也没让你好好享福，我这做爸爸的感觉挺对不住你的。”老罗一想到过去总会有很多感触。
“别这么说爸，我想妈妈如果在，知道我能当兵她一定也会很高兴的。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爸爸，永远是最好的爸爸。我走了后就你一个人在家了，你吃饭一定要吃好。”罗贵珍感觉父亲苍老了许多，他去部队后家里就剩下父亲一个人了，那种孤单他想想就感到难过。
“好，你放心，我闲着了就去四周转转，去亲戚家走走，也可以锻炼下身体。”罗贵珍父亲露出了笑容，他感觉自己儿子成熟了，他也相信自己的儿子能成为他想成为的人。
“爸妈，我要走了，你们放心，还有小飞和贵珍，你们不用担心。”韩卫民也向父母道别着。
“卫民，你选择当兵是正确的，我和妈妈都很支持你，你以前写小说说实话我们真的不看好，但当兵不一样，这是实实在在的锻炼和荣誉。你去了别担心家里，我们会互相照顾的。”韩卫民的父亲和儿子说着心里话。
“爸爸，现在想想前段时间还是没有考虑好，做事情还是感情用事，让你和妈妈操心了。我去了部队会努力的，争取早日把喜报寄回家。”韩卫民安慰着父母。
“去了好好锻炼，先不要想着写小说了，你多点经历以后再写也不迟，知道吗？”母亲也叮嘱着，她怕儿子去部队再写小说耽误训练。
“你放心妈，我会好好训练的，写小说这段时间是不会在考虑了。”韩卫民不好意思的笑了。
家属和入伍的新兵们做着最后的道别，一离开便是两年，两年的时间不能见到，想想谁都难舍难分。带兵干部吹响了集合哨音，胸带红花的新兵们也站成了一排准备蹬上开往火车站的大巴，他们和亲人再一次挥手说一声保重说一声再见。要走了，真的要走了。新兵们都感觉一时间成熟了很多，也许要去部队，也许穿着军装。
“就这样走了啊！”韩卫民看着人群里的父母心里有不舍也有愧疚。
“是啊，就这样走了。”罗贵珍眼里有一份深邃，同样是不舍，但更多的是坚强。
“这就是青春的选择，我们独特而不一样的选择。”代小飞突然感觉穿上迷彩服要去部队的心情没有想象的那样高兴，也许刚和父母分别，也许是即将要面对未知的明天吗，但他心里知道，他必须要努力，要对得起选择的这身军装。
他们红着眼睛向亲人挥手再挥手，要离开了，就这样和亲人分别了，亲人和新兵们好像都有太多的话没有说完就要分别。县领导站成一排在广场的出口向这些优秀的青年挥手，小学生乐队们继续弹奏着欢送乐曲，在他们眼里，当兵是光荣的，值得自豪的。
新兵们坐着大巴来到了市火车站，火车站里汇集了其他县城即将入伍的新兵，他们整齐着坐成几个方块，身边是每个人统一携带的前运袋，他们即将跟着自己的带兵干部踏上未知的军营。各县武装部的领导与各部队的接兵干部交接着兵员关系。
李雅洁的出现让韩卫民感到惊喜，她之前在电话里说的是要参加考试不能来送，虽然遗憾不能见面韩卫民也很理解。看到突然出现的李雅洁韩卫民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原来代小飞和罗贵珍早知道李雅洁会来车站送，不告诉韩卫民也就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李雅洁这一天特意画了美美的妆容，秀丽的长发和美丽脸庞让很多新兵侧目看着，他们也应该看看，因为去了部队就是男人的天下，女人是稀缺的。
看到穿着军装的韩卫民李雅洁眼里闪着羡慕的光，她上去摸了摸他的迷彩服甜甜的笑着。
“你怎么突然来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韩卫民难掩喜悦与幸福，如果不是穿着军装他真的很想一下子就把她抱入怀里。
“下次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当然要来送你啊，之前说不来其实是小飞他们的主意，想给你个惊喜。”李雅洁眨着眼睛说着。
代小飞示意让他们离队伍稍微远一点点，趁着武装部长与带兵干部交接的时间可以说点悄悄话。其他新兵们看着韩卫民和李雅洁都是一脸的羡慕。罗贵珍看他们一直盯着就让他们都转过了身子，并向韩卫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韩卫民看着李雅洁，刚才还是幸福和高兴的心情慢慢被不舍与难过占据，他当兵可以说是三个伙伴中最后才下的决定，而且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还真就体检政审合格，一路和代小飞罗贵珍穿上了这身军装。他牵着她的手，轻轻的叹了口气。
“卫民，你怎么叹气了？”李雅洁看出了韩卫民的心情，她又何尝不是呢，他们可以说是初恋，美好的初恋总是那样难舍难分。
“舍不得你啊，去了就是两年，两年的时间太长了。”韩卫民感叹着。
李雅洁看着他不说话，两年，两年的时间确实不短，两年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但他们现在是在一起的，至少现在是在一起的，她想到这里也是满足的，毕竟她知道，她是爱他的，他也是爱她的。
“雅洁，你在大学里好好照顾自己，我去了部队会给你打电话和写信的，我们都一起努力，两年也很快的。”韩卫民突然感觉心里难过越来越重，压着他有些喘不动气。
“嗯，你去了部队更要照顾好自己，训练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会等你的。”李雅洁眼里已经有了泪水，她现在多么想靠在他的怀里，哪怕一会。
韩卫民看到了她红着的眼睛，他不顾各县城的新兵向这看着的目光，一把把她拉到了怀里，要走了他必须要抱一下她，他想记住她的味道，这个在他心里想着要照顾一辈子的女人。坐在地上的新兵们看到拥抱在一起的他们开始起哄，有人吹起了口哨，也有人喊着亲一个，代小飞想制止但看到都是陌生的面孔，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制止。
那些青春明媚的日子啊，我们总以为美好纯真的初恋就是一辈子，那个陪伴我们的人啊，总以为会一起走到白头。
武装部长和接兵干部交接完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相互笑笑，走到新兵队列里让他们保持安静，坐好坐姿。
幸福总是来的快离开的也快，接兵干部吹响了集合的哨音。他走到韩卫民身边说：“真不好意要打断你了，我们的这列火车马上进站了，我们要集合准备蹬车了。”
韩卫民松开了拥抱的手，要说再见了，真的要说再见了。代小飞和罗贵珍也走了上来和李雅洁道别，同学一场，分别便是两年，每个人心里都有太多的不舍与牵挂。
韩卫民坐在窗边看着李雅洁，眼泪一不小心就留了下来，代小飞拍拍他的肩膀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
站台上，李雅洁孤单的身影显得有些憔悴，两年，两年的时间会是怎样，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