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宛城风云（三）

宛城在望，裴行却被荆州大军重重包围，动弹不得。看道路北侧有一山坡，虽然不高，但也可勉强可做应敌之用。裴行命全军赶至山坡，布下圆阵，并将军中车马营帐等所有能利用的东西充作掩体，尽可能的增强防御力量。同时裴行嘱咐高远率陷阵营抓紧时间休整，以备后用。

豫州军圆阵堪堪布好，荆州军已然围了上来。蔡瑁和文聘胜利会师了，但是二者之间都没有什么笑意。一来军情紧急，二来他们两人本来就有矛盾。荆州士族林立，当年刘表匹马上任，单骑入宜城，争取到了荆州大族蒯氏和蔡氏支持。当刘表请教安州之计时，蒯良提出行仁义，认为只要仁义到了就会无人不从。而蒯越则指出，治平行仁义，治知己行权谋。刘表按蒯越之计，利诱“宗贼”帅，结果来的五十五个人都被杀掉，刘表又袭取其部众，随后蒯越又亲自说降了占据襄阳的张虎、陈生。后来荆州在与江东孙坚战斗中，击毙了孙坚，消除了荆州最大的威胁。

从此，刘表将荆州大族蒯氏和蔡氏以为股肱，颇为重视。蒯氏兄弟为人谦逊，蔡氏一族则颇为张扬，当蔡瑁出任军师将军之后，更是积极在军中安插亲信，对庶族将领颇多打压。故荆州虽多名将，以魏延、黄忠、甘宁虽勇也只能出任副将。只有文聘是唯一的异数，虽也为庶族但深得刘表信任，才能领兵在外镇守一方。在立嗣问题上蔡氏一族支持刘琮，蒯氏兄弟和文聘支持刘琦。故蔡瑁始终将文聘视为眼中钉。

此次见面，蔡瑁傲然问道：“文将军曾言，灭豫州军，擒裴行易如反掌。为何如今却吃了败仗？”文聘狠狠瞪了旁边尴尬不已的魏延一眼，但此时也要维护下属：“是末将疏忽了。那裴行不知为何有了防备，才让文长无功而返。不过如今大军云集，谅这裴行插翅难飞。不若请将军在宛城坐镇，末将率领麾下必一战而胜。”文聘此时心忧迟迟没有露面的赵云，生怕宛城有变。希望蔡瑁能够回军宛城，防止发生变故。但蔡瑁却觉得这文聘此举有抢功之嫌。冷然道：“不劳将军担忧，为防止裴行那再出意外，逃之夭夭，我还是在此看着点为好，以防魏延将军之事再次发生。”

“你！”魏延怒极，刚欲发作，文聘大喝一声：“放肆，军师面前岂能无礼，还不退下。”喝退魏延，文聘回头朗声对蔡瑁说道：“如此，有劳军师了。”随后，文聘领着魏延自回本军。蔡瑁盯着二人背影，心中念道：“最好你们和那裴行打个两败俱伤，再让我收拾残局。”

魏延对文聘说道：“将军，蔡瑁那厮分明打算坐山观虎斗，他好捡便宜，为何要如他所愿？”文聘道：“我当然知道，但蔡瑁所军皆为襄阳新军，战斗经验不足。若初战失利，难免动摇士气。我们还是靠自己吧。不过，你为何不依计行事，偷袭荆州军，险些坏了大事。”魏延低头不语，心说：“谁知道那裴行竟然放火烧林，防不胜防啊！”

二人回归本队，自去安排进攻事宜，此时裴行在山上苦思突围之策。难啊！要是率领陷阵营骑兵突围而去，裴行自信有八分成功希望，但其余兵士恐怕要交代在这里了，这让裴行于心不忍。不过留在此处与人数数倍于己的荆州军正面交锋，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计策都再无用处，只能硬拼了。此时高远献计：“主公，观荆州军军势，蔡瑁所部虽然兵甲整齐，但士气不高，战意不强。估计其多为新军，主公可率我等骑兵冲阵，若能擒得蔡瑁，此战或有转机。”

裴行闻言大喜，方欲下令出击，荆州军中军鼓响起，只见文聘所部从山坡西侧发起了攻击，而蔡瑁所部退后百米，呈防御之势。区区百米，却让突袭之事难度加大数倍，裴行虽然颇为遗憾，但也只能先凝神应对文聘。

文聘所部果然彪悍，弓弩压制，步军推进，井然有序，首批千人进攻队列就给豫州军带来了强大的压力。见防御工事颇为简陋，裴行一声令下，廖化率领汝南营迎上前去，两军开始接战。汝南营士卒所用多为长枪，在廖化多日训练之下，队列整齐，纪律严明，顶着箭雨，长枪攒刺，将荆州军杀得节节后退。文聘观之大怒，率领亲卫五百压上，瞬间止住了颓势。廖化来战文聘，却被对方杀得毫无招架之力。

裴行在山坡之上看得清楚，马上命高远和裴光警惕其余荆州军，自己率领一百卧牛营士兵来会裴行。待冲至文聘近处，裴行朗声喝道：“文将军，想我豫州与荆州已然结盟。你等出尔反尔，偷袭我军，当真不讲道义吗？”一句话振聋发聩，说得附近荆州军士兵动作都慢了几分。文聘心下也颇有些惭愧，依他之意，直接正面交战即可，那军师偏偏行此诡计，让君子不齿。可是两军交战，士气为先，为防士气下降，文聘朗声回道：“汝等黄巾旧部，为祸多年，人人得而诛之。休要多言，来来来，吃我一枪！”说罢策马挺枪，来取裴行。

裴行气得鼻子都歪了，心说这时候讨论起出身问题了，早干什么去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心知再说无用，挥舞长戟，凝神接战。刚刚击败魏延，裴行信心爆棚，心说你个文聘武功能高到哪去？但一交上手，裴行心中大呼：“这该死的罗贯中，要害死我啊！文聘这武艺与魏延相比知高不低。”裴行再也不敢大意，集中精神，想要留下文聘，因为这可能是豫州军突围成功与否的关键所在。

文聘心下也是惊骇，心说怪不得能够击败魏延，有两下子啊。眼见裴行牵制住自己之后，豫州军士卒在廖化率领下越战越勇，打得自己节节后退，也不再保留，全力迎战裴行之际，示意魏延率军顶上。魏延虽然有伤，但毕竟不重，率领两千人马一拥而上。这下子豫州军再也坚持不住，被杀得节节败退。裴行见状心中忧愤，一个大意，被文聘一枪刺在战马之上。战马长立而起，将裴行掀翻在地。幸亏周围亲卫舍命相救，才保住裴行性命。山坡上高远见势不妙，不待裴行下令，率领陷阵营冲杀而下，才勉强击退了荆州军。

裴行在亲卫护卫下回到山坡之上，心中担忧，若蔡瑁军此时一拥而上，大事休矣。幸好裴光禀告，蔡瑁所部始终毫无动静。裴行心中庆幸，可回头看到身上带伤的高远、廖化二将，伤亡惨重的士卒，心中着实高兴不起来。裴行黯然道：“此番是我连累诸位将军了。”

廖化忙道：“主公不可如此，非我军之错，实乃荆州军太无信义。”裴行心说，你这句话倒和“不是我军无能，是敌军太狡猾”有异曲同工之妙。高远一边说道：“主公不可恋战。趁荆州军尚在休整，主公可率陷阵营骑兵向北方突围，末将必在此拖住敌军。还望今后主公善待我家小姐。”说完，高远和廖化使了个眼色，就要率军突袭荆州军，为裴行争取时间。裴行刚要阻拦，裴光对裴行身边亲兵使了个眼色，众亲兵会意，驾着裴行就要出发。

裴行奋力挣脱，喝道：“是兄弟就不要劝我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一句话感动的手下诸将热泪盈眶。裴行是真怒了，来到三国已经快一年了，见过了关羽、张飞、赵云吕布等名将，会过了刘备、刘表等诸侯，还有了这些兄弟，有了玲儿，不枉这三国走一回了。正在这是，蔡瑁军方向一阵大乱，一队骑兵破围而入，直上山坡，为首一将，手舞方天画戟，英姿飒爽，正是吕铃绮。

只见吕铃绮来到裴行面前，翻身下马，也不顾身边有人，给裴行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裴行却呆呆的看着吕铃绮过来的方向，蔡瑁军乱像逐渐平静。

裴行看了眼怀里的吕铃绮，说道：“玲儿，你怎么来了？就你来了吗？”

吕铃绮抬头凤眼一瞪，问道：“就我来了啊，你还盼着谁？”

裴行弱弱的问道：“赵大哥呢？”

“他没来，也许是看到我们败局已定，另谋生路了吧。”吕铃绮恨恨地道。

“啊，不会吧。赵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吧。”裴行是一百个不相信。

吕铃绮道：“宛城早有防备，我到之时赵云那厮正素手无策。闻听你被包围，我要来救你。可赵云却言北方有重要消息传来，要先去查看。我一怒，就先过来了。还有，你那狗头军师杨轩也跟着赵云去了。”说完横了裴行一眼，意思是说，你这眼光，跟你的都什么人啊。

裴行掩住心中疑惑，看了眼吕铃绮，无奈道：“你就直接冲进来了？刚才你要是冲着那方荆州军主帅突袭，他没有防备，十有八九就被你所擒，我们不就有救了吗？”

“啊！我心中只想回到你身边，没想到这些。罢了，我去去就回。”说完转身就要再去冲阵。

裴行一把拉住吕铃绮的手，一指已经恢复平静的荆州军，说道：“现在去，有点晚啊！看来，你我注定要死在一起了。也罢，有如此佳人相伴，死后也不寂寞！”

裴行一脸柔情，山坡之下，焦头烂额的蔡瑁再也顾不得坐山观虎斗，喝令全军出击，文聘也挥军再上，誓要尽快将豫州军一网打尽。

吕铃绮看了看山下，回头看着裴行笑道：“便宜你了！一起死就一起死吧，不过，我想多找几个人陪葬。”

裴行心中豪气突发：“好！众将士听令，全军出击！”豫州军士气飙升，随着裴行冲下山坡，要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