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周桐城追来

罗制使忙押袁承杰避进祠堂正屋。屋外的官兵抵挡不住，一起败退进屋内。三哈子的人围住正屋，叫嚣着要杀进去。老皮拦住他们，向门内喊道：“罗制使，你难道不顾忌手下两百将士的性命吗？不要再作无谓的抵抗啦。”

“你等贼寇！休得扰乱军心。今天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不然休想夺走袁承杰。”罗国璋怒斥道。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给我杀！”三哈子喊着，率先往屋内突进来。罗国璋指挥手下死守门口，押袁承杰躲到屋里尽头。官兵与三哈子手下在门口狭窄处刀枪交锋，人数占优的山贼卡在入口，后面的人拥堵门外，有力使不出。

老皮想，此时罗国璋未用袁承杰威胁他们，算是正人君子，可以利用他这愚直的弱点。他调转头，带着四十来人，悄悄绕道屋后，屋背面墙上左右两侧各有两扇木头窗户。老皮透过紧闭的窗户缝隙往里面找袁承杰。借着门口的火炬光，看见他果然被十来兵丁押着靠北墙站立。袁承杰前面是屋内巨幅木头雕像挡住，故从门口望不见他。

老皮找准一扇半人高的木窗户，叫五个人同时大刀砍去，“咔嚓”几下，窗户破碎，两人抢先跳进屋内。十来个官兵没防备敌人破窗而入，反应过来赶来窗口截杀。此时另一侧窗户破碎，也跳进两人，杀向看押袁将军的几个官兵。袁承杰乘人不备，用手铐撞倒身边一个士兵，纵身前扑，跳到后来两人身边。

屋内官兵分兵来追杀，口中喊着：“小心！屋后有敌人！”门口处的罗国璋听得动静，带人跑来增援。两个窗户又各自跳进五六个人，拼命抵挡官兵。老皮跳进窗口，一手托着袁承杰爬出窗户，教外面的人接着。他见袁承杰安全，将两窗口十余人汇拢一处，背靠墙壁守住一个窗口，迎击合围过来的官兵。老皮向罗国璋喊话：

“袁将军已安全，罗制使休再用强。不然我的人一把火烧掉此屋，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老皮的话罗国璋哪里听得进去，他见贼寇使诈救出袁承杰，恼怒不已，发起狠来定要捉拿老皮。老皮便令手下从两破窗口扔火把进来。十来个火把一起砸进屋内，屋内挤满官兵，火把引着围住老皮他们的官兵衣服，迅速燃烧起来，官兵们惊恐逃避。眼看又有火把抛进屋内，点着两人的头发，两人撕心裂肺的吼叫着拍打头皮。谁还敢再往前与老皮他们厮杀？一时火延烧至巨幅木雕的基座，屋内烟雾弥漫。官兵们乱作一团，罗国璋如何禁止的住？老皮带人分批次爬出窗户。身后的官兵们此时不分官和贼，跟在老皮他们身后拥挤着爬出窗户。老皮倒不为难他们，放任他们出来。

三哈子的人还压制着门口，罗国嶂的人逃不出来。袁承杰走到门口请三哈子放他们一马，三哈子立马同意，撤掉门口的人手。官兵们如决堤的潮水，奔涌而出，跑到院子里一个个咳嗽不止。罗国璋被熏的鼻涕眼泪直流。幸好窗户、门口两头疏散，除了烧伤十来人，没有官兵烧死。但这祠堂正房却从里面烧起大火来，火苗窜出大门，延烧到屋面，火舌翻卷上去直至屋脊，一会功夫红彤彤覆盖住整座大屋。

镇子上的人看到祠堂着火，敲打铜锣唤人救火。全镇人拿着脸盆、水罐来灭火，却见一大帮山贼围住祠堂，谁敢上来救火？

袁承杰此刻砍断脚镣、手铐，站到三哈子身边，他发现那个蒙面人，行径像是周鹏举。周鹏举向袁承杰点点头，示意他别声张。官兵和山贼一起站在院中，相安无事的看大火将祠堂主屋燃烧殆尽，如同观看烟火一般。这种大场面确实难得一见，大伙先忘掉打斗看完再说。眼见火势减小，该散场了。袁将军不去为难罗国璋，随三哈子大军离去了。

出了常袋镇，周鹏举摘下黑布，嘘一口气道：“我原以为作贼没有官府拘束，该有多痛快！没想到黑布一蒙，憋屈的狠！”

老皮和三哈子哈哈大笑，三哈子笑道：“那是周公子你还没打算做贼。要真想做个山贼，管他蒙面不蒙面，百无禁忌。”

老皮说道：“作贼容易，一旦上了贼船想再靠岸可就难喽。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袁将军，你可要想好。”

“官场如此黑暗，袁大哥还有什么好留恋的？譬如我父亲，兢兢业业半辈子，还不是说扣押就扣押，说软禁就软禁。”周鹏举愤然说道。

袁承杰忙问：“师叔现在何处？”

“我爹现在没啥事，只是被软禁家中，不得自由。”周公子说道。

“是我连累了师叔。”袁承杰黯然神伤，“我与蒋太守无冤无仇，他何故诓骗我至洛阳，将我押解北京受审？”

“我说袁大哥，事到如今你还蒙在鼓里啊？”周鹏举说道，“那蒋梦珏是杨仁化的学生。”

袁承杰这下全明白了。如此说来，杨仁化才是罪魁祸首，蒋梦珏只是他手下的干将而已。看来韩城镇那回，尚兴田背后使坏要置袁承杰于死地，肯定是为蒋梦珏逼迫。幕后主谋应是杨仁化无疑。杨仁化已两次陷害袁承杰。对于刑部尚书杨仁化来说，袁承杰如同蝼蚁般低贱，他随便动用手中的权力便可搞死他。袁承杰能两次脱险，活到现在甚为不易。

三哈子的人沿官道打着火把往南走，前头喊道：“不好，大队官兵来了！”袁承杰一看，果然迎面赶来一支队伍，火把通明如同一条长蛇，看起来约有几千人。

三哈子指挥手下作好迎敌准备。周鹏举怕人认出，只得又当起蒙面大侠。两队前哨交接，对面喊道：“你们那部分的？”

“本处乃哈子爷手下，你们那来的？识相的话赶紧让路。”

“我是袁承杰将军手下。你们赶紧让开！”对面一人回复道。袁承杰听是自己的手下，再听声音很像王立峰。便喊道：“王立峰？”

“袁将军？你得救了？”来人果然是王立峰，他领着三千前锋连夜追赶，在此遇到袁承杰真是意外之喜。行前他只听说周鹏举来找三哈子，不知道哈子爷便是三哈子，两边差点误会。

“兄弟，既然你的人来接应，我就不留你上山。你我在此别过，改日你来我山寨喝酒，我们一醉方休！”三哈子说道。

袁承杰再次感谢三哈子和老皮。他与哈子头领、老皮拥抱分别，两边人马各自投路而去。

王立峰问袁承杰道：“袁将军，我们去哪里？”

“先往南走。”袁承杰说道。

“打洛阳吗？”王立峰问。

“不打洛阳。”袁承杰无力的说道。

等到天亮时分，孙慧欣领着后续部队与前锋相遇了，孙慧欣看到袁承杰平安无事,扑入他怀中喜极而泣。一万四千人找到主帅，军心大定。袁承杰叫来五十多个头领，感谢大家的支持。

他对众人说道：“蒋知府以孙贵误杀杨智勇为由，将我问罪关押。承杰虽不敢称有大功，少说也收复六七个城镇，安抚人口数百万，手下五六万人不要朝廷一分饷银、一斤粮食，全数靠我们自筹，我自问无愧于心。刑部尚书杨仁化挟私报复，两次欲害我。我袁承杰与他誓不两立！”

金天佑等人说道：“袁将军，你说吧，叫我们干啥？我们跟着你干！要打蒋知府打蒋知府，要打杨尚书打杨尚书。”其他人一致响应，要求开干，叫嚣“打下洛阳府，活捉蒋太守。”

袁将军说：“现在我们惹不起也够不着杨尚书。但对付蒋梦珏，是早晚的事，大家稍安勿躁。”

当下大军扎下营，准备补一觉再出发。次日下午，袁将军拔营出发，不料迎头撞上周桐城率领的本部九千人马。原来蒋太守知道袁承杰手下一万四千人哗变离去，大惊失色。下午慌忙求见周公公寻求对策。周公公知道事情原委后，责怪蒋太守太过鲁莽，事先不与他商量。按周公公的意思，应先将袁承杰明升暗降，任个虚职将他与手下分离，再钝刀子割肉慢慢收拾他。

蒋太守自知理亏，询问周公公可有补救的办法。周公公想了一想道：“如今只能让袁承杰官复原职，暂时先稳住他。一旦逼的太急他投靠李自成，将成我们的心头大患。”

“公公高见！我叫周桐城唤他回来。周桐城对袁承杰有知遇之恩，他的话料袁承杰不敢不听。”蒋太守说道。

“对周桐城只可利用，不可仰仗。需叫王绍禹跟过去。”周公公提醒道。太守连连称是。

当晚周守备被放回城外军中，王总兵亲来军中督促周桐城起兵追赶袁承杰的一万四千人马。曹克杰领教过那些人的厉害，推说哗变时受伤行动不便，请假留守城外军营。王绍禹、周桐城领着九千官兵一路追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