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老爹续弦女嫁郎

倪德寿抱拳向老皮说道：“不愧为拳遇通背亡！这位大哥你使得可是洪洞通臂拳？”老皮收住气回倪德寿道：“正是此拳。这位兄弟学过通背拳？”

“我倒是没有学过，在下认识一个朋友。他练过洪洞通背拳，故此觉得眼熟。”

袁承杰和三哈子一起走上来，袁帮主手拿两杯酒，敬老皮一满杯。敬完酒他介绍道：

“这是我的军师倪德寿，这是哈子爷的军师老皮，论智谋你俩不相上下，若论武功，倪军师你可要甘拜下风啊。”

倪军师忙应和道：“帮主你抬举我了，论智谋和武艺我都甘拜下风！”

老皮谦虚道：“岂敢岂敢，我这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两位军师攀谈起来。

老皮曾在山西运城学艺五年，师从洪洞通臂拳大师阮贤祖。倪二狗早年与洛阳城中一阔少熟识，据该公子说他也去运城学过武艺。老皮便问那人名姓，倪德寿说：“姓温单名一个达字，兄台可认得？”

“温老三啊，怎么不认识！他是我同门师弟。”

“原来如此，天下真小啊，拐个弯我们便都认识。”倪德寿笑道。

“那是那是。说起来自师傅死后，我们师兄弟已有十多年未见面。温老三现在何处？”

“他早已弃武从商，生意做大发了。商丘、开封、洛阳等处开有茶行，家资何止百万。”

“这小子混的不错啊。我师傅早就说他脑袋活，甜言蜜语，不适合练武，倒适合经商。教我师傅说着喽。”老皮笑道。

“岂止是适合啊，温达简直专为经商而生。他要是见着皇上，不定能说服崇祯把皇位高价卖给李自成、张献忠。他要去了地府，能撺掇阎王把阎罗殿拆了建酒肆和春楼。大力发展第三产业，服务中小鬼魂。他的眼里都是商机，脑子里都是生意经。你见着他便知了。”倪堂主笑说道。

“听着不像干啥好事嘛。他常住哪里？有机会带我去见见。”老皮问道。

“没问题，他家在洛阳。不过一年有大半年在商丘、开封活动。等我有他消息通知你。”两位军师找桌子坐下，投入的聊起来。

孙贵这会又能喝了，提个酒瓶走到田敬耀那桌。田帮主正与韩帮主讨论帮内事务。孙贵酒瓶田敬耀面前一放，嚷道：“喝酒喝酒！坐着干啥呢？”

韩忆孙看见，主动招呼孙贵道：

“哎呦，原来是孙大将军啊。你怎么不向我敬酒啊？我们好歹相识一场嘛。”她发嗲的说。

孙贵勉强一笑，如今他已经不吃这一套。自从知道韩忆孙其时是龙枪帮眼线，当初差点中她的飞镖，他对这个女人心理有阴影。

孙贵觉得应该躲她远远的，平时能不交口尽量不交口。如今他身边有美人相陪，韩忆孙有马公子服侍。两人可说不相欠矣。

“韩帮主，往事不必再说，来，干了此杯！”孙贵拿起田敬耀的酒杯，倒满了一口干掉。

“好！爽气！”田敬耀击掌笑道，“韩帮主，该你喽。”

韩忆孙身边的马公子举起一满杯，站起来要替她干掉。孙贵擒住他的手，拿眼瞪他，喝道：

“干啥！我和韩帮主喝酒，你参合啥？想英雄救美？啊?”

马公子被孙贵瞪的心虚胆寒，举杯尴尬的站着。韩忆孙忙接过马公子酒杯，一口闷。喝完一抹嘴巴，扶着马公子的肩膀，大着舌头说道：

“孙贵！咱俩的恩——怨！从今——个开始，一——笔——勾——销！”

“中！”孙贵打个酒嗝说道。

大伙闹了大半夜，袁承杰自携着孙慧欣进洞房。众兄弟围在窗外哄闹取笑，说着荤段子，吵吵嚷嚷到深夜才消停下来。

次日宾客们陆续告辞。袁承杰送三哈子、老皮一行人至城外二十里方回。李立威独自住得两日，候宾客走完，袁帮主闲下来。与他再次深入谈了一回，商议两家合作大计，之后才回去向李自成复命。袁帮主趁自己的婚礼喜气，向十万余帮众每人发下半年饷银六两，额外加上二两算作过年之贽。大小头领、堂主各依照等级增加。合计发银子九十余万两。

孙慧欣新婚燕尔，见袁承杰忙进忙出没个闲时。她便常邀杨若兰家中做客。杨若兰与孙慧欣同岁，早生几个月，两人以姐妹相称。孙慧欣同情她举目无亲，这杨家坳本是她家的产业，倒落到袁承杰手里。慧欣姑娘心里过意不去，常要拿银子接济杨若兰，总被她回绝掉。她说道：

“慧欣妹妹怜惜我，你有这份心我欣慰不已。我有留体己银子，生活还算宽裕。钱财是灾祸之源，多了未必好。若兰谢过妹妹的美意，你的银子我是断然不收的。”

孙慧欣劝道：“姐姐是不是怕承杰知道？你放心，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别怕他，更别记恨他。承杰筹集的钱粮均是作为帮内的粮饷，救济灾民的物资使用。留他自己手里不到一千两。”

“妹妹多虑了。袁将军将钱粮赈济灾民，渑池百姓口耳相传他的仁义之举，我心里全明白。本来我家的百万家产亦是不义之财，袁将军如此使用，可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若兰并无任何怨言。”

孙慧欣听她如此说，对杨若兰更加感佩。孙慧欣改天和袁承杰商量，教他还给杨若兰一些田产，好让她有个生活依靠。

袁承杰见杨若兰整天在他家进进出出，偶尔与自己打个照面，闲谈几句。虽说自己从孙贵手里救出的，她终究是杨仁化的亲侄女。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留在杨家坳总不放心。

一日袁承杰和孙慧欣说道：

“不如这样，我们个人送她五百两银子，差人送去洛阳。蒋梦珏是杨仁化的门生，自然会好生看顾她。”

“洛阳人生地不熟的，若兰姐姐肯定不愿意去。再说我在这里没有一个女伴，韩大娘不是我亲娘，终归有隔阂。好不容易有若兰姐姐一个伴，说话又投缘。你让她去洛阳，我可找谁说话去？”

袁帮主见老婆如此说，只得答应留杨若兰在杨家坳。

孙一刀老两口与袁承杰夫妇一起住些时日，他看已是十二月初，对袁承杰说要回去。

“马上孙家庄的皮毛冬市要开张，我得回去主持一下局面。”

袁承杰道：“爹，你离开孙家庄快有一年，这些猎户平常见不到你人，你这会回去他们还会来吗？”

孙一刀不以为然的说道：“山中野兽自九、十月份贴秋膘，长到十月底肉满皮厚。往年十一月、十二月间会有一次冬市。今年我不到，他们须不开市。”

孙慧欣说道：“长时间没回家，挺想念庄里的孩子们。爹，我跟你一起回一趟孙家庄。”

袁承杰只得答应他们父女。他雇两辆马车，派孙福泰领两百人一路护送孙一刀妻女三人回孙家庄。孙福泰一年多未回家，自然乐意同去。

其时已是十二月初三，天寒地冻，万物守藏。孙一刀一行人走的三日，回到孙家庄。孙慧欣走进庄子，熟悉的房屋，热情的乡亲，弯弯曲曲的庄中土路，多日不见，她看得分外亲切。孩子们听得她回来，叫喊着跑来相迎。小脸袋一个个冻的通红，围着孙慧欣蹦蹦跳跳，喊“姐姐”不停，好不开心。

慧欣姑娘拿出带的喜糖、喜饼，一捧一捧分给孩子们。懂事点的孩子们，用薄棉衣兜着，跑回家和家里人一起分享。小点的娃娃们，把糖果饼干塞满口袋，当场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孙一刀随车装着几大箱子礼物，作为嫁女儿的随喜之物，当天全部分给庄内各家各户。

孙一刀一回到庄子，猎户们得到消息，纷纷找上门来，询问冬猎市场的日期。孙一刀主持下，定日开市，众多猎人回去准备起来。孙一刀派人去洛阳城中，招呼老主顾到期来孙家庄采购皮毛等野物。冬市还有十来天，孙老爹开始张罗起女儿的喜酒，自己嫁女儿村里还没摆过酒席。他寻思自己和韩韵婵情同伉俪，却从没办过酒。二十年前只能算私奔，说起来教人笑话。

他给村里人每家送去喜帖，复邀请要好的猎户朋友一起赴宴。他申明，这酒既是自己女儿大婚，同时也是自己大婚。村民一看，孙一刀家一次办两回喜事。这女儿嫁女婿，老爹娶后娘，可算是奇事一桩。接到请柬的人无不私底下谈笑一番。

孙慧欣拿出行前袁承杰给她的五百两银子，交给爹办酒用。她悄悄递消息给袁承杰，叫他到时候务必来一趟，喜酒没新郎可不成，袁承杰当然答应会来。

择日他带着三十亲兵提前赶到孙家庄。孙福泰带着两百手下早早搭好场子，杀鸡宰羊，准备一应酒水、食物、餐桌。孙一刀本想给自己和女儿都办一次仪式，被韩韵婵劝导，她说道：

“闺女拜完高堂，夫妻对拜，难道高堂接着再夫妻对拜不成？会叫来的客人们笑死。年轻那会你要钱没钱，要名分没名分，我不照样跟着你。现在在意这些礼节干啥。免了那些繁文缛节，省去多少尴尬事。”

孙一刀只得作罢。孙一刀想叫韩忆孙、邯大启同来喝酒，又被孙慧欣以“路途遥远，即使赶到也误期”为由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