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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的故事

第五十四章 挺进平原堡 (3)

当天晚上,郭解放把郭天仁请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和郭天学喧着谎。

“学爷!”郭解放对郭天学说:“咱们这边一动弹,Y省人那边就急了,看来他们心有点虚啊。”

郭天学闻言笑了,说:“攻人莫过于攻心,人心要是一散,那就全盘都散了。”

郭解放看看郭天学,使劲地点了点头。

郭天学是郭解放的本家爷爷,岁数和郭解放相差不多,但肚子里的文墨要比郭解放多得多。郭天学的家庭条件和郭解放家相比,要好许多,郭天学家也有个好传承,就是耕读传家;所以,郭天学从村小学读到了公社中学,后来又读到了县上的高中,学了一肚子的文化。郭天学最大的悲剧就是那时候上大学不是考,而是推荐。

说实话,推荐这个词听上去怪好听的,其实是最靠不住的;有时候推荐凭的是被推荐者背后的关系网,有时候也会看你手上的老茧厚不厚,就是没时候看你肚子里的文墨多不多。

一肚子文墨的郭天学,在那个时代也只能和其他农家子弟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被土地束缚在方圆数公里一个叫做户籍所在地的村庄里,任凭你有孔子的学问、孟子的仁义、老子的旷达、孙子的谋略、鬼谷子的智慧,全都没有用,有用的就是老老实实地干活,交公粮和各种提留,用来养活被户籍二元化了的另一个被称之为城里人的群体。

山重水复疑无路,跌跌撞撞往前扑;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郭天学一样的农家子弟,在无望中苦苦挣扎,顽强的生命力冲破荒原后,竟迎来了明媚的春天。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土地对农民的束缚不再紧固,和其他农家子弟一样,郭天学得以跳出过去的小圈子,融入到时代的大潮流中。凭借着一肚子的文墨和满脑袋的智慧,郭天学成了郭解放建筑队中的“智多星”。

在郭解放和郭天学的运筹下,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在一夜间就绪,就等着和王豫生的Y省建筑队一决高低。

平原堡水文勘察队修建的是部队营房式的职工住宅,在同一块地皮上要摆布七八排平房,一排一排的平房之间,距离只有十多米远。

东方拂晓,莫道君行早。第二天一大早,当王豫生带着自己的建筑队到达工地时,郭解放的人已经干了半个多小时了;原以为自己来得早哩,却不知更有早行人。看到郭解放的人已经干上了,王豫生的心里就不舒服。

郭解放对自己的建筑队进行了周密的安排,把精兵强将都用到了紧依着王豫生建筑队的这一面,有意识地要震慑一下王豫生。只见郭解放的工地上,清一色的小伙子生龙活虎,五六个老中青瓦工手里的瓦刀叮叮当当,工作有条不紊、整洁有序,显示出了很高的素质;反观王豫生的这边,除了几个河南瓦工能勤勉地干活外,其他的本地小工不是看着郭解放的人发愣,就是腰来腿不来的,打发时间混钱,那管你什么竞争不竞争的。看到郭解放的人工作积极、纪律严明;再看看自己的人,懒懒散散,磨逼蹭痒的样子,王豫生是又嫉妒有悲哀,心里哇凉哇凉的。

心里不高兴,就干什么事都不顺当。王豫生带着人到工地后,这里转转,那里看看,看到哪个人东张西望或偷懒耍滑,就张口大骂:“娘熊逼的,嫩看啥恁?看毬恁?丫子毛嘚!”被骂的人,除了赶紧干活外,就是窝憋了一肚子的气。

王豫生巡视了一路,也骂上一圈,然后也爬上脚手架,手里掂着瓦刀,叫喊着小工端灰递砖,砌起墙来。

一个递砖的小工,看着郭解放的人干活,想自己要是郭解放的人就好了,这样想着,思想就开了小差,被王豫生连喊几声:“砖!砖!”却没听见,或者是听见了却没反应。

王豫生躁了,从脚手架上跳了下了,冲那个小工的尻子上就是一脚,骂道:“俺□恁□的!嫩干活恁还是看□恁?想干就好好干,不想干就滚!”

那个小工人也长得高高大大、皮皮实实的,莫名其妙地挨了一脚,还被“操□”,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地把手里抱着的一摞子砖摔在地上,扑上前去,挥起拳来,恨恨地一下,砸在王豫生的鼻梁上,王豫生的脸上鲜红的血就流了起来。

由于承包工程要竞争,竞争的对手又特别强势,自己的人又是狗肉包子上不了席等等的缘故,王豫生原本就窝憋着一肚子气哩,现在可好,踢了小工一脚,反过来倒被小工一拳打得自己鼻血直流,王豫生顿时就气得崩溃了,他摸了把脸上的血,扑了过来,和那个小工你一拳我一脚地打了起来,后来两个人搂腰抱脖子地撕扯在一起,这个把那个摔倒,那个又把这个扯倒,像毛驴打滚般翻来滚去,顿时成了两个“土蛋”。

王豫生的工地上,见有人打架了,其他人扔了手中的工具,都围过来看热闹。难得有这么热闹的事情,围观的人生怕两个人不打了,没热闹看了,就嘴上虽然喊着::“别打了!别打了!”,却每一个人上前去把两人给拉开, 满脸都是欢喜的表情。

在两个人都精疲力尽、无以为续的时候,几个Y省人才吆喝着:“挣钱来了还是打架来了?快松手!松手!丫子毛的,打架恁?打□恁!”一边劝着,一边把两个人给拉扯开了。

和王豫生紧依着的郭解放的工地上,该干啥的还在干啥,谁也没有刻意去关注王豫生和小工打架的热闹场面,端灰搬砖的跑得更欢,大工把瓦刀用得更加娴熟,蹭蹭蹭蹭、叮叮当当,全是干活的声音,全然没受对方打架的干扰。

那一边,王豫生和小工打了一架,却没占到多少便宜,就有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悲愤,坐在一块砖上,生着闷气;这一边,郭解放站在脚手架上,瓦刀耍得像杂技家手中的道具一般,吆喝着端灰递砖,小工“灰来了!”“砖来了!”地大声回应着,一把锹带着灰“蹭”地就上去了,郭解放侧側身子,一把抓住锹把,灰就倒进了灰盒子;一块块砖也从小工的手中抛出,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飞到郭解放面前,郭解放也不用手接,只是用瓦刀随着砖头的劲,一个拐弯,砖就到刚抹好灰的地方,严严实实,一丝不差。

王豫生坐在砖头上,吸着烟,生着气,看着郭解放干着活,顿时就被郭解放娴熟的手艺惊呆了!这哪里是在砌墙?这分明是在展示表演瓦工艺术嘛!王豫生对自己的手艺是极为自信的,此刻,他的心里已经清楚地知道,强中更有强中手,自己是碰上对手了,闹不好自己就是夕阳无限好,只恐不多时了。

郭解放一边干着活,一边也偷偷地观察着王豫生的表情,看到他一会儿惊,一会儿喜,一会儿又丧气,就琢磨着他的心理。

郭解放从王豫生的建筑队一开始干活就观察上了,从王豫生和其他人说话的态度及其他人对王豫生指示的反应等方面,郭解放就观察到了对方最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经营管理不善,人心涣散,凝聚力不强。

俗话说:“人心齐,泰山移。”一起出来干活,人心都不齐,那还干个□哩;这样的队伍能打胜仗?不可能!看到王豫生丧气地低下了头,郭解放知道自己已经在心理和气势上战胜了对方。为了加速对方精神上的崩溃,郭解放就想着趁热打铁,再敲击他一下;于是,郭解放擦了下额头的汗珠子,面迎着灿烂的阳光,很轻松地笑笑,对不远处的温建国喊道:“呔!老温!今天弟兄们干的不错,你回去告诉做饭的,中午每人加份卤肉,四个人一瓶酒,犒赏下大家!”

郭解放本来就是个大嗓门,此刻又是故意让手下的弟兄们和王豫生的人听的,所以,声音就更加高了,满工地都听得到。

郭解放的工人听到中午每人加一份卤肉,还能喝点酒,就欢呼跳跃起来,大声地喊着:“好!好!”;王豫生那边的工人听来,就低下了头,唉声叹气。

坐在砖头上生闷气的王豫生听到郭解放的话,心里更气了,心想,这是故意瓦解给我干活的人的人心嘛!把管顿猪肉都吆吆喝喝的,好像你管的起我管不起一样?!王豫生猛地站起身来,也大声喊道:“大伙儿抓紧点,中午红烧肉加油馍,管够!”

王豫生心想,只要把人给拢住,说不定还有机会。

王豫生的人听到中午也管顿红烧肉加油馍呢,心里高兴了,手底下也来得快了。毕竟是要吃人家的红烧肉哩嘛,咋能不卖命的干活?!

王豫生斜着眼看了下郭解放,想起昨天就是这个人待在一边看自己干活,自己还把他当成闲人了,没想到是对方建筑队的队长。把它娘的!王豫生在心里狠狠地骂着,咚咚咚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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