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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平头哥

第五十六章 眼线

倪堂主稍早前收到帮主的消息,袁承杰要经过宜阳来嵩县。他知道朱姑娘住在宜阳,袁承杰肯定会在宜阳短暂停留。便将消息通过洛阳的眼线,告诉了洛阳副守备曹克杰。话说倪堂主怎么会与曹克杰联系上呢?

原来曹克杰早先得到蒋知府的授意,叫他监督周桐城;同时利用袁军官兵中的旧关系,往袁承杰的队伍中安插眼线,及时掌握袁承杰动向。留守嵩县县城的官兵中有一个百户,名唤杨福新,是曹克杰的郑州老乡。杨福新曾经为在洛阳城内买房的事,向老乡曹将军请托过,两人因此有些交情。

袁将军脱离洛阳守军后,杨百户其实心不甘情不愿。毕竟自己在洛阳买了房、安了家。现在叫他如何是好?他是有家不能回。但是公然脱离队伍逃回洛阳,他是不敢的。风险太大,搞不好死在半路上。

斯时曹克杰派人私下联络上杨福新。曹克杰的信使表示,只要杨福新答应做官府的眼线,曹将军保证官府不会为难他的家人,不将他视为叛逃的官兵。同时还可定期提供一笔经费,供他花销。两边一拍即合,杨百户铁了心当起官府的暗探。

之后他看倪堂主的做派,倒是颇像其他明军将领,毫不避讳自己的两大爱好:银子和美女。他便建议曹克杰收买倪德寿。曹克杰得到消息,赶忙跑到知府府,给蒋知府汇报。说有个袁承杰手下的堂主,或许能够争取过来。蒋梦珏拍手称好,向曹克杰说道:

“袁承杰所谓的龙洛刀高层,若有我们的人,以后想办他,岂非轻而易举?事不宜迟,你赶快派人去作工作。”

曹克杰得到指示,口头应承下来,身体却站着不动。

“你还有何事?”蒋知府问道。

曹克杰作难说道:“大人,没有银子,我怕难以说服倪堂主啊。”

这倒是个问题。这年月没有黄白之物,谁肯为你知府卖命?官府的名声,在百姓口中已与贼寇相差不了多少。

蒋知府当然知道银子的好处。不过现在府库紧张,他拿不出多少富余的银两。知府转念一想道:

“他袁承杰不是有钱嘛,还能定期发饷银。你告诉那个倪堂主,叫他截留部分饷银,偷运到洛阳来,我们帮他理财,赚取三分利钱。”

“大人,这样妥当吗?会不会亏本?”曹克杰犹豫的说道。

“怎么不行?你们王总兵就在这么干!他当我不知道!”蒋知府知道曹克杰没经验,扳着手指头,手把手教他道:

“让他截留兵饷有三点好处:教倪德寿留下把柄在我们手里。他的兵饷放在洛阳,相当于银子抵在我们手上,不怕他不听。他若不听话,我们扣住银子,再将此事捅出去。他在袁承杰面前便难做人,此是其一。其二,银子通过我们的手放给洛阳商户,赚取利钱,那个敢赖账不还?不要命了吗?你去告诉他,叫他放心,本钱安全肯定没问题。其三,每年少说也有几千两利钱银子,这些都是白来的呀!你我还可分一杯羹,与人与己皆是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曹将军听的眼界大开,深以为然。知府到底是知府,果然高屋建瓴,老谋深算。此事不花官府一两银子,反而用袁承杰的银子,拿来拉拢袁承杰的高层,可谓一箭双雕的无本买卖。

杨百户不敢贸然与倪德寿勾结,先结实倪堂主的亲信于长顺。花点银子请他喝几顿酒,一来二去混熟了。酒桌上于舵主便对他不设防,时常将倪堂主的一些牢骚怨言说与杨百户听。

杨百户见时机成熟,今日中午挑嵩县城内一处干净的酒家,请于舵主小小一隅隔间内喝酒。小二木托盘端来鱼肉满盘,新摘时蔬,一一摆上桌面。一阵油腻的肉香充盈隔间,足以挑起酒客的食欲。小二将出木质提笼内两壶烫好的陈酿黄酒,倒满两位客人的酒碗,将陶制酒壶搁于桌上,道声“慢用”关门出去。

隔间外面食客们的嘈杂声顿时消寂,杨福新笑呵呵劝过一碗酒,复给于长顺满上。几句闲话几碗黄酒暖场过后,他便试探的说道:

“于舵主,倪堂主对袁将军如此不满,何不投靠官兵呢?说不定还可以继续发财。”

“怎么个发财法?”于长顺红着眼睛问道。黄酒的后劲很足,于长顺几碗过后,有点不胜酒力。往常换成白酒,这点马尿对他来说完全不算啥。

杨百户的隔间四圈无人,他将一套富贵低声说与于长顺听。

于长顺听完,酒醒了大半,直摇脑袋,大声嚷道:

“不行不行!银子拿出去收不回来怎么办?凭啥相信蒋梦珏?”

杨福新听于舵主说出蒋知府名字来,吓一大跳,赶紧捂住他的嘴巴。

“哥哥呦——,轻点声!你不要命了?”

于舵主低声道:“你别是作梦吧?知府如何平白无故肯帮我们赚钱?万一他反悔扣下银子,我们找谁说理去?官府不拿出点实际的东西,别说倪堂主,我都不会信!”

杨百户耐心劝道:“哥哥!先别一口回绝呀!回去问问倪堂主看,说不定他有这个想法呢?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嘛。”

于舵主想想有点道理,官府真要收买咱们,会不舍得花点本钱?他回去找到堂主府上,屏蔽旁人,将杨福新的话咬耳朵给倪德寿。

倪德寿正为白虎堂这个清水衙门苦恼呢。他空有一个军师的头衔,算得上龙洛刀的高层,啥好处没捞着。所谓军师,听你时,你值几个钱,不听你时,分文不值。

心腹于长顺这么一说,倪德寿想睡觉递过来一个枕头。他捻着嘴角一缕三角胡须,觉得可以试试。

“此事不可不防,亦不能错过机会。”倪堂主说道。

于长顺没听明白,便请教怎么做。

“蒋知府的为人你知道吗?”倪德寿反问道。

“知府那么大的官儿,我怎会知道?老大你明说吧。”

“袁承杰那么大作为,说拿下就拿下。我们即便立了功投奔过去,难说蒋梦珏不会卸磨杀驴。”倪堂主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咱们还为他卖命干啥?不干!不干!”

倪堂主嫌弃的撇了一眼于舵主:“你呀,身上啥部位都好使,就是脑子不转弯!现如今我在袁承杰身边,当然值几个钱。我不见兔子绝不撒鹰。你蒋知府不拿点真金白银出来,休想说动我。至于往后,咱们放机灵点,别落到他蒋知府手里不就成了?”

于长顺觉得老大说的有几分道理。他们干的就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买卖,再冒次险有何妨?

倪德寿这是富贵险中求,打算乘机捞一笔。他授意于长顺回复杨福新,叫洛阳官府拿出点诚意来,增加担保措施。不然倪德寿可不敢冒风险将银子截留,送到洛阳去。

军师到底是军师,脑袋灵活!他开价叫蒋知府过户一千亩军田到自己名下。如果洛阳知府届时返还倪德寿放利钱的本金和利息银子,他便将田契交还知府。下次再截留饷银放利钱,知府再将田契送过来,如此可以循环使用。

杨百户得到于舵主的回复,觉得谈成的希望很大。忙递消息给曹将军。蒋知府得报,大笔一挥,将一千亩军田减为五百亩。他让曹克杰回话:

“洛阳的军田大多有主了,所剩唯有五百亩。倪德寿若要,便全部作为信物给他。”

倪堂主得知知府砍价一半,觉得有五百亩田契作信物,至少还有字据。便要求先得将五百亩军田过户给自己,同时官府须免掉他过户银子。

蒋梦珏慨然应允。军田又不是他自个的田,再说土地跑不了,还在洛阳附近。不怕你个反贼贪了去!

一来二去,倪德寿拿到五百亩军田田契,这事情便板上钉钉了。

他叫几十个亲信偷偷的,分散运输截留饷银到洛阳,交给知府他们打理。

蒋梦珏有了倪德寿这个内应,基本上对袁承杰的动向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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