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童谣
王家庄原来叫高老庄，后来由于姓高的家族势力逐渐衰落，而姓王的家族日益壮大、兴旺，便改了庄名。
和周边村庄比起来，王家庄不算小，约有一百户人家，远望去一些房屋棋子似地散落在平缓的原野上。
黎明时分，白色的炊烟，融合着袅袅的雾气，缭绕在村口。
农家人都有早起的习惯。一大清早，村口的井台上，打水的人影隐隐约约。
原先，这里的农户习惯在自家的屋后挖一个小水塘吃水。到了冬天和春天干旱时，他们就到大潮河里取水。
大潮河水浑浊，人们就用明矾在水中打两圈，这样，水就澄清了。
这口井，是高法财兄弟三人花钱雇人打的，是村子里唯一的水井。
自从高志勤出生，这一代没有发生过自然灾害，老百姓的日子渐渐好起来。
高家的老房子变成了锅屋，旁边新盖了三间土墙瓦山的房子。
有了新房子，高法宝夫妻俩和高法金搬了进来。高法财一家四口搬到王家的房子里。
……
王丑云挑着水桶到村头的水井挑水，她跳着满满的一担水，走在前面。
农家孩子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六岁的高志勤也早早起身，提着一小桶水吃力地跟在母亲后面。
打完了水，高志勤和小伙伴们又到野外去挖野菜。
小伙伴中，数王大丫的年龄最大——十二岁，小伙伴们有不懂的事都喜欢问她。
“大丫姐，这路边的小草是怎么钻出来的？”高志勤好奇地问。
“王先生说是天上的仙女夜里下凡，用脚踩出来的呀！仙女在地上不停地跑呀跳呀，小草就偷偷钻出来了。”王大丫兴致勃勃道。
“哦，跟我妈妈说的一样。那边地上没有小草，我们就去跳一跳，看看有没有小草钻出来。”高志勤说着，就向草稀少的地方跑去。
“哎，小云儿，都说你是个鬼精灵，那姐姐问你，花儿为什么是红色的呢？”王大丫问。
“是给春天的风吹的。”高志勤答道。
“那你的嘴唇怎么像花瓣，也是红红的？”又一个女孩子问。
“是天上的太阳照的。”高志勤答道。
“嗯，那绿色是怎么来的？”王大丫问。
“这个嘛，就不晓得呢！我妈妈没过过。我回家再问她。”高志勤道。
“那姐姐告诉你，绿色是由蓝和黄两种颜色配成的。王先生说，蓝是天空的颜色，黄是土地的颜色。这个你懂吗？”王大丫问。
“我懂。”高志勤道，“妈妈说，是有了绿色，才有妈妈；有了妈妈，才有我们。”
“嘻嘻嘻，”王大丫笑道，“你妈妈说的不对！女人就知道瞎说！
我们王先生是这样说的：人一出生，就有天上神灵护佑着呢！”
“不！”高志勤生气道，“不许你说妈妈坏话！妈妈说，是母爱在保护我们！”
“我奶奶说，全村就数王先生最聪明。女小鬏小时候再怎么聪明也没有用，长大了就变笨了。”王大丫道。
“真的吗？我奶奶和我妈妈也都这么说我。”另一个女孩道。
“可王先生说，只要我认真学习，长大了会和男人一样聪明。”王大丫道。
“嘻嘻嘻，大丫姐，我妈妈也这样说的！”高志勤高兴道。
小姐妹们清脆的笑声回荡在田野上空。他们挎着柳编的篮子在田头挖野菜。
春天是美丽的，风是温爽的，如毛的细雨洒落，田野的植物都像洗过似的鲜润光亮，充满了朝气。
大潮河岸边，五颜六色的野花在如茵的绿草上竞相开放，烂漫无比。
这些农家的女孩子，虽然一个个穿着破旧的衣服，但此时此刻，她们忘掉了家境的贫寒，觉得自己就像无忧无虑的小燕子，在春天的田野上尽情地飞来飞去。
她们一边挖着野菜，一边唱着王丑云教她们的童谣《野菜歌》：
荠菜香喷喷，蒲菜绿油油。
竹篮装满满，回家乐呵呵。
灶膛柴火旺，锅中野菜香。
没油撒把盐，吃得嘴光亮。
春天里，乡村的孩子们最喜欢拔茅蔓。拔出茅蔓，剥掉几层皮，就是鲜嫩、晶莹、甜润可口的茅草芯。
……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孩子们背着装满野菜的篮子回家，走到村头的大石碾旁，看见本村地主孙百万的儿子孙留成和几个富家子弟在玩耍。
孙留成手里拿一根柴棒，骑在自己的胯下，玩着骑大马的游戏。
看到从身边走过的高志勤乌黑的小**一晃一晃的，孙留成便伸手拽住辫梢：“嘿，给我做马鞭子玩玩才好哩！”
高志勤的头发被孙留成揪住，她使劲地想挣脱出来，可孙留成硬是把**在手中拽来拽去，痛得她失声哭叫起来。
“嘿！还哭呢，回家去把**剪下送给少爷我玩玩，听见没有？”孙留成恶狠狠地说。
王大丫一把推开了孙留成：“不准你欺负人！人家好好的**凭什么剪给你玩？”
“嘿，哪里来的野丫头，敢管我的事！”孙留成举手向王大丫打过来。
高志勤挺着瘦小的身子，一头撞在孙留成的胸口，把他撞倒在地。
“这么大的男小鬏打不过五六岁的小丫头，真丢人！”边上一个女孩子笑着说。
气急败坏的孙留成从地上爬起，向高志勤冲过来。
高志勤突然蹲下身子，一头顶在孙留成的肚子上。
孙留成由于用力过猛，脚下刹不住，身体一个踉跄，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疼死我了，你个死丫头，是谁家的？不想活啦！”孙留成捂着摔疼的脸嚎叫着，在地上翻滚着肥胖的身体。
“打人没打到，自己摔跌倒。还好意思哭？”王大丫笑道，然后小姐妹们手拉手，把孙留成围在**，又唱起了那首童谣。
“他妈的，”孙留成爬起身，捂着脸怒道，“你们敢不听我活，还打我、骂我！
我要回家去告诉大大，叫他不把地给你们家种了，让你们这帮穷鬼都去喝西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