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共工怒触不周山

我们从正门走进神庙。前方有一个大的长方形桌子，上面应该放置祭祀礼器和贡品，但现在是空的。有位巫师过来跟颛顼解释各个位置将要放置什么礼器。许多名词我听不懂，大概是，中间放置有熊氏的祭祀礼器，两边有各个部落按其尊卑排列祭祀礼器。这些大多都在旧神庙里供放着，不久的将来某一时刻一起搬来。但有的部落已经要求更新自己的祭祀礼器。颛顼听得很认真，不时会为某个礼器指点新的顺序位置。

正当我还在走神的时候，颛顼转过身子问我：“尊敬的月亮部落大长老，这供桌上也应该有你们月亮部落的祭祀礼器。请你们提供一些。”

我想了一想，转过身叫含过来。问道，“是不是要放置你们海龟族的祭祀礼器？” 含听了很高兴，立刻打开从不离身的羊皮包裹，找出一个龟壳，兴奋地说“在此供置，我的祖先应该会很高兴的。我将告慰祖先。”

颛顼含笑地点了点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我手上的青铜礼器。

我亮出青铜礼器：“尊敬的有熊氏部落联盟长，我也贡献我这礼器，它定能保佑有熊氏部落联盟繁荣昌盛！”我双手捧上。

颛顼惊喜地不知所措，立刻对着青铜礼器跪了下来，就地磕个响头。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颛顼手下的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只剩我们月亮部落的人站着。

还是共工反应快。他像是自言自语，又是说给大家听：“这么说，祭祀神庙的揭幕主持者应该由尊敬的亚当大长老来担当？”

我万万没有想到共工怎么能贸然狂言，但我忍着，不知后面会发生什么情况。果然有不少有熊氏部落联盟的人七嘴八舌地反对。

颛顼依然跪着，但直起身，一字一句地说：“亚当大长老，或者共工长老当然能够主持揭幕祭祀！”

后面跪着的祝融立刻叫到“不行那！联盟长，怎么能……”

颛顼转身对着跪着的众人说，“怎么不行？为着普天下的人民，要我让出部落联盟长的位置都行！”

本来我也有取而代之的想法，通过我与共工的努力，用神的忽悠也许能成功。但是那个武士首领正站在神庙西门口，紧盯着我。曾经对我厉声喝问的声音犹在耳边。

我顿悟到了，我们部落的人数在有熊氏部落联盟中有如沧海一粟。颛顼有着坚实的人脉基础，根深叶茂，即使成功篡权，我们这些外来户也难以控制所有部落，倒反而可能落个难以收拾的下场。

如真的篡权，也应该分几步走，慢慢地来，逐步让各个部落酋长认可。共工没有看出这一点，他太心急了。在他身后五步之外就有几个武士天天跟着他，得意忘形的共工居然没有察觉！

伏羲的警告正在我的耳边回响。

那些跪着的人愤怒起来了，纷纷站了起来。祝融干脆指着共工大骂。

我扶起颛顼，坚定地说道：“我们月亮部落受到天龙的感应，前来保佑有熊氏部落联盟。颛顼厚德仁慈，是当之无愧的联盟长。我亚当只能望其项背，前来辅助，不敢僭越。”

大家都不作声了。但共工还是不服：“亚当是我月亮部落德高望重的长老，他所拥有的神力远高于在场所有酋长之上。亚当如此谦让，是我月亮部落的美德。既然亚当还想做月亮部落的长老，做这个联盟长的位置我共工也行！”

这下整个神庙里炸开了。有几个人冲了过去想要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共工该算是身经百战，可不是吃素的，他顺手击倒冲到最前面的祝融。这一拳打得不轻，祝融仰天倒地，没吭出声来。共工这一拳打得干脆响亮，吓得周边的那些武士倒退了几步。

嗖的一声，武士首领从西门一个箭步冲到共工面前。按规矩，武器是不能带进神庙的。没有武器的武士首领也有理由自信自己的拳脚功夫，他以为我们只是一帮子动嘴不动手的江湖骗子，共工只是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建筑师。

武士首领的脸上还有藐视冷笑的表情，冲过来也太猛了，没料到共工一闪身，躲过了武士的重拳，略伸一腿，钩住他的脚。

略有武功的武士一般都能化解这种绊脚。如果身体较低时被绊，就地打一个侧身滚就能站起来。身体较高时被绊，可以在空中一个筋斗也能双脚落地。但是共工的脚在绊住武士首领的脚后并没马上收脚，而是继续绊着他的脚向上一扬。武士首领下意识地翻筋斗，他原来的冲劲、翻筋斗的腰劲再加上共工的脚劲，使得头脑中的判断参数都被打乱。他在空中来了个480度的筋斗，正好嘴啃泥。这种“空中飞人”、嘴啃泥等优美动作，在外行人看来都是共工使出的武功绝招。

武士首领在痛苦挣扎的时候还在嘴硬，说什么愿和共工在庙外空地上与之单打独斗。共工不急不慢地向他走了一步，顺脚踢倒了一个从东边冲过来的武士；再迈了一步，踢飞了正在挣扎爬起、挡道碍事的祝融。祝融的腰、背重重地摔在供桌的边上。幸好这时供桌上还没有祭器，否则这个祸闯得更大。整个过程共工目不斜视、行云流水地走到那武士首领面前，骂骂咧咧地还想补上一拳……

“住手！”我高声怒吼，“共工別在这逞能！”

这是一个定格的场景。共工摆个舞台亮相的造型，在众目睽睽的人群中显示出他那高大形象。

“我们都走！这是有熊氏部落联盟的神庙！”我走到供桌前，拔下礼器下的木棍丢在地上，然后双手把礼器放在供桌上。我对那青铜礼器作了一个揖，鞠了一个躬，转身对颛顼也鞠了一个躬，然后对颛顼说：“尊敬的联盟长，我月亮部落馈赠这个天龙礼器，愿有熊氏部落联盟繁荣昌盛、地久天长。”

捡起那木棍，我走到神庙门口，转过身，“对不住了，尊敬的联盟长，我们月亮部落的人在此丢脸了，请您见谅。”

共工的脸涨得由红到紫，然后转为绝望，牙缝里挤出变了调的咒语：“妈的，老子为这神庙呕心沥血地瞎忙活，都图个啥！去你妈的！”忽然他一转身，用身体猛撞神庙的一根柱子。

“轰”的一声，神庙为之震动，屋顶倾斜，部分屋顶稻草散落下来。透过穿空的屋顶，人们看到了天空也在抖动。

神庙里的每根柱子都分别代表着这个部落联盟周边的山，他撞的柱子叫不周山；山要是崩了，天也要塌下。

神庙里一片混乱，有人抱头，有人逃窜，有人像泥塑一样僵硬在那里。谁也没有注意到，从远处跑来一个人，扶住了那根即将倒地的柱子。

此人是女娲。她一边扶正柱子，一边用脚夯实柱子下的泥土。看这柱子不会立刻倒下，她四处张望，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堆五色石。她连忙跑过去抓起一些五色石放置柱子之下，再用脚使劲夯实。

这时有些工匠和女娲手下姐妹们都赶过来一起帮忙，在神庙外围检查、夯实所有的柱子。有人从附近找来建造庙顶的梯子，有人抱来了一些稻草，女娲接过一捆稻草，顺着梯子爬到庙顶。

我走到神庙外面，望着女娲她们在那边忙碌，叹了一口气。一些月亮部落的人陆续汇拢过来，都不知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