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阎罗授首
当几个官军的残兵败将狼狈逃出东门的时候,玄晔一屁股瘫在地上,回想起刚才的厮杀,心有余悸,忍不住长长吁出一口气,还好有惊无险。
然而,他的脸上、发上、手臂上、衣裤上,浑身都是血水,而且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方才荷尔蒙分泌太过激烈,体力精力严重透支,虽然大汗淋漓,却感觉嘴唇发冷!
玄晔暗骂道:“妈的,打仗就是个体力活,看来我真不适合冲锋陷阵。”
他转头环顾四周,才发现原来没有几个人是站着的,要不就是像他一样坐在地上**,要不就是弓着身子狂吐不止,前者大概是轻侠之类,后者多是本城的民壮。
这时,一双白色绣鞋出现在他的眼帘。
他顺着鞋子往上看,紫裙绯衣,纤纤细腰,粉嫩的脖颈上是一张秀丽的面盘,脸上挂着些泪痕,正四焦急地处乱看,似在寻找什么。
玄晔惊喜道:“雪儿,你怎么来了?”
雪儿闻声,转首低头,见是玄晔,又惊又喜,哪里还管,当即扑到他身上,梨花带雨一般哭了起来。
玄晔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手上亦沾满了血迹,伸着手不敢去碰她,安慰道:“没事儿,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身上脏,特别脏。”
她却丝毫不顾,抱着他的脖子,紧贴他的脸颊,不愿放手。
原来,当玄晔举着环首刀率众杀入城内的时候,钱紧这个怂包软蛋终于雄起了一回,吩咐妻子和其余人继续待在船上,他则从船舱中拿起一把剑,也跳下了船。
钱紧一下船,杨智、赵信、孙仁也随即下了船。不久,城中稍稍大定,雪儿和张勇因为放心不下,也进入城来,只留钱妻母子二人留守在船上。
聂阎罗带着百余博平城的援兵把战刀对准了城中的百姓,正大杀四方,玄晔突然率众攻入城中发动逆击。
官兵数量本就不多,力量分散,又乱了建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随即再遭城中的百姓群起而攻之,顿时溃败,残余的官兵犹如过街老鼠,被人人喊打,只得亡命奔逃。
聂阎罗见势头不妙,拔腿开溜,来到自家后院,又想故技重施,金蝉脱壳,缒城而逃!
他把一条绳子系在一根短木棍上,扔上城墙,卡住墙垛,然后抓住绳子,轻车熟路的攀沿而上。
聂阎罗噌噌噌爬到一半,感觉天降大雨,雨水却是馊的,抬头一看:“我靠,谁在上面撒尿,这么不讲素质?”
却见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聂阎罗大怒,喝道:“你是哪家的孩童,怎么在这里撒尿?”
那小孩并不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尿着。
聂阎罗拿出平日里的威严,质问道:“你父母姓甚名谁?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我家的后院,而且还尿到我的头上,你知道我是谁么?”
那小孩依旧不答话,不慌不忙地尿着,并且把目标直接对准了聂阎罗的脸上。
聂阎罗震怒,手下不停,噌噌地往上爬,暗道:“等我上去,就要你好看!”
才爬两下,绳子或被尿液打湿,他手下一滑,差点掉了下去,他手忙脚乱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结果寒光一闪,一把矛尖又顶在了自己的鼻子上!
聂阎罗吓了一跳,差点又掉下去,这才意识到不好:“前有小孩挡路,后有老头追杀,这下死定了!”
聂阎罗看看城墙上的小孩,又看看城中的乱象,俩咕噜一转,急中生智,顿时露出一张狼外婆哄小红帽的慈祥笑脸,和蔼可亲地说道:“小兄弟,你只要放我上去,我给你糖吃,给你钱,要多少都可以!”
“你说得可是真的?”小孩终于开口了:“要多少都可以?”
“是的,多少钱我都给得起。”聂阎罗看有戏,激动地答应道:“你先放我上去,上去我就给你钱。”
“那,我要多少钱呢?”小孩思索着:“买一颗糖要多少钱,我要买一万颗!不,十万颗!行不行?”
他一边端着长矛,一边憧憬着十万颗糖堆在一起的样子,不禁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十万就十万,我答应你,放我上去罢?”聂阎罗暗自在心里冷笑:“我要是能上去,那还不把你直接扔下去,给你钱?我身上能带那么多钱?再说了,你还往我身上撒尿呢,这仇能不报?”
“你骗人!”小孩突然说道:“你身上明明一颗糖都没有,怎么给我?”
“可我有钱啊!”聂阎罗答道。
“有吗?”小孩问道。
“我身上就带有金饼。”聂阎罗答道。
小孩伸出自己的小手,道:“拿来我看。”
聂阎罗无奈,艰难地用一只手握着绳索,一手探入怀中摸出两枚金饼,朝上面晃了晃,得意道:“这不就是?放我上去,它们就是你的了。”
“这是金的么?”小孩疑惑道:“这两枚金饼够买十万颗糖么?”
“够,怎么不够,黄金特别值钱。”聂阎罗连忙道:“别说十万,一百万都能买得到!”
那小孩却不大相信,勾着手指头算道:“钱伯伯曾说,一金值万钱,两金就是两万,两万钱要买十万颗糖,也就是说一文钱要买五颗糖,似乎不够吧?”
这个家伙似乎已经继承了钱紧做生意的本领了。
下边,聂阎罗傻眼了:“尼玛,这小孩不能小瞧啊!”
聂阎罗哀求道:“快点吧,小太公,我快要坚持不住了,后面有一大群坏人要抓我,我要是被抓了,谁给你钱,快放我上去,别算了,我给你一百万钱总可以了吧?”
反正是一句空话,多许诺些有什么要紧。
小孩一脸认真地说道:“不行,我说过的,就只要十万颗糖,我大哥说了,要做一个懂得坚持的人,我就坚持十万颗!一颗也不能多,当然一颗也不能少,到底买十万颗糖需要多少钱?你给我算,算出来再上来。”
“哇呀呀!”聂阎罗顿时就火了,这是在消遣自己么,咬牙切齿地道:“乃公还就不上去了,请我也不上去了,钱你得不到了,糖果自然也没了!”
聂阎罗想要欲擒故纵,又补充道:“现在后悔还来的及哟!”
“哼!”小孩也不说话了,放下手中的长矛,取下背上的青铜剑就开始劈砍墙垛上的绳子!
“抓住他,聂阎罗就在那边的墙上,快,围起来!”
啪,绳子断了,聂阎罗一跟头摔在地上,眼睛却一直盯着城墙上的小孩:“你个小王八蛋,乃公做鬼也不放过你!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城墙上的小孩对着下面的人群笑了笑,重新背上青铜剑,扛上比他高好几倍的长矛,往东门的方向跑去。此人正是张勇。
城中的百姓大多聚集在聂家前院的空地上,围成一个圈,聂阎罗被五花大绑跪在中间,此时他已是鼻青脸肿,头上发上屎尿横流,端起凄惨无比。
人们群情激愤,嘶声喊道:“杀了他,杀了他……报仇,报仇……”
原来是人民群众正在开批斗大会,公审土豪劣绅!
然而,场上没个主持,乱哄哄的,直到玄晔的到来。
“玄东主来了,给恩公磕头!”人们都认得他,夹道相迎,呼啦啦跪下一片。
玄晔被这场面吓了一跳,连忙唤他们起来,心中惭愧,感慨道:“我华夏的老百姓就是善良啊,今天的飞来横祸可以说完全是我直接或间接造成的,要不是我引黄巾军攻打聂城,又号召大家进聂家取粮,聂城就不会连连遭遇兵祸,聂阎罗就不会恼羞成怒,以致拿乡亲们泄愤。”
可是百姓心里只记得一个人的好,只记得是这个人破了聂阎罗的家,发给他们钱粮,还拼死救了他们,这个人就是他们的恩人。
也许,就是因为百姓太善良了,以至于常常被人欺负,愚弄,利用!张角未必就是为了百姓,也可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可百姓仍然只记住了张角给他们的小恩小惠,情愿为此献出身家性命。
玄晔收起思绪,走到场中,高声道:“乡亲们,这个聂焱,外号聂阎罗,平日里欺压良善,强取豪夺,草菅人命,坏事做绝,他就是个败类,是个良心坏透了畜生,诸位说怎么处置他?”
“杀,杀,杀!”
“点天灯!”
“五马分尸!”
城中百姓多有死伤,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将聂焱千刀万剐。
于是,凡家里有血仇的,一人砍一刀,把聂阎罗送去地府见真阎罗了,令人不解的是,聂焱至死时,嘴里还念叨着:“小王八犊子,小混蛋……”
剐了聂阎王之后,现场又陷入悲痛之中,家家户户收拾家当,或医治创伤,或掩埋死者。
众人散去后,场上留下十几个汉子,聚在一起,像是在商议什么。
“你们怎么不走?”玄晔问道。
为首一人名叫孟平,出列道:“俺们杀了官兵,家里也没人了,无处可去,就想着追随于您。”
玄晔自然欢迎,脸上却不动声色,劝道:“你们可想好喽,跟着我可就是造反了。”
另一人名叫黄骈,想也不想地答道:“官军都杀了,不反也反了,怕个鸟,俺们早就不满那些狗官了,反了就反了!”
玄晔看向众人,确认道:“你们都是这个意思?”
他们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拜道:“我等皆愿跟随主公,效犬马之劳!”
“好罢。”玄晔将一一他们扶起:“从今往后,同生共死而已!”
玄晔吩咐众人打扫城中的战场,将官兵的衣甲、刀剑器械全部收集起来。
他自己则又来到了“野战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