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5：爱若似火怨若如烟 七处点火八处冒烟（三）
梅清远、苏沐阳、龚四海还有三位夫人，按着长幼次序纷纷落座。
龚四海首先起身分别敬了梅清远、温如玉、姬无双、宋知秋、苏沐阳两杯酒，敬完以后又给梅清远和苏沐阳斟满，缓缓地站了起来，情绪有些激动，眼眶里有泪光涌动。“大哥，二哥今天四海有些失态，主要是太激动了。”说到这里，微厚的嘴唇竟然又涌现一丝笑容。
“说起来都不好意思，四海到今天见到最大的官就是我们梅林埠子的镇长，好像井底之蛙没见过什么世面，没想到两位哥哥如此不弃，四海真的高兴。”说到这里，七尺高的汉子，眼泪‘啪啪’地滴落在桌子上，一边笑着一边扯过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眼泪。
“让两个哥哥笑话四海了，四海这杯敬两位哥哥。”说完一仰脖子，一杯酒已经下肚。
“四海，既然我们都是兄弟了，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生分了不是，我知道你高兴，我也高兴，你和沐阳帮哥把你们嫂子救回来，说感激的应该是我，所以，这一杯同时也是做大哥替她们敬你们。”说完，一杯酒也喝进肚子，苏沐阳啥话也没说，端起杯就是一饮而尽，他们两个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四海，你救了你嫂子，就是救了梅家唯一的希望，等你嫂子把孩子生下来，还准备让孩子认你做干爹呢！”梅清远今晚似乎非常高兴，眯着眼睛看了宋知秋一眼，然后把目光停留在宋知秋高高鼓起的腹部，温如玉和姬无双也很少看见梅清远这般开心，又见他的眼神看着宋知秋不放，不禁两个人都抿嘴笑，倒弄得宋知秋满面绯红，低着头只顾吃菜。
“那感情好呀，我先替四海应承下来。”不待龚四海说话，苏沐阳直接把话题接了过去，苏沐阳知道龚四海不善言辞，本来对结拜的事还没有缓过劲来，万一推脱反而坏了梅清远的兴致。
“四海，你看怎样？”苏沐阳笑着问龚四海。“既然二哥都发了话，四海再推脱，就显得有些矫情，大哥，这件事我先应承下来。”龚四海瓮声瓮气地回答。
“好，今天真是好事连连，先是知秋有惊无险，其次我们兄弟四个义结金兰，最后连我们家未出生的孩子干爹也认了，来来，我们兄弟今晚是不醉不归。”梅清远带头端起杯，一饮而尽。
见梅清远喝了下去，苏沐阳赶紧说：“大哥莫慌，等沐阳把话说完再喝下去不迟，你看行吗？”
“当然。”梅清远痛快地答应。
“大哥，沐阳也有一个不情之请，大嫂预计几月份进去产期？”
“应该腊月吧，也就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怎么了沐阳？”梅清远稍稍在停顿了一下，然后反问苏沐阳。
“大哥，你半年前去我家的时候，你忘啦，你弟妹正怀着孕呢。”说到妻子怀孕，苏沐阳也不禁眉宇间涌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知道呀。”梅清远还是一脸茫然。
“我想跟你订个娃娃亲，你看如何？”苏沐阳索性不卖关子了，一口气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那感情好呀！”梅清远听苏沐阳这么一说，顿时喜上眉梢。“那今天岂不是四喜连门了。”说完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慢着。”男人们光顾着乐，冷不丁姬无双冒出了一句。
“怎么二夫人不愿意呀？”刚才还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大家一齐把目光投向了姬无双，连坐在身边的温如玉和宋知秋都觉得姬无双的话有些不可思议，按照姬无双这种温婉端庄的女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泼出这一盆冷水，同时暗地里也悄悄地为她捏了一把汗。
面对众人的目光，姬无双莞尔一笑，轻启玉齿：“二弟，你别忘了，我们家知秋可是个双胞胎哦，如果生了一对双胞胎的千金，二弟家生了一个公子，梅家双胞胎的姐妹俩都成了二弟的儿媳妇？那我们梅家岂不是吃了大亏？”姬无双的话一说完，全场的人哑然一笑，苏沐阳拍了一下大腿：“二夫人说的极是，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呢？那次大哥去我们家，跟我提起这事，小弟思虑不周，自罚一杯向二夫人赔罪。”说完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仔细想想二妹说的不无道理，还是把事情想在前面比较稳妥些，万一梅家生了双胞胎的公子，二弟家生了一个千金，那该如何是好？”温如玉也笑着说。
苏沐阳稍稍沉思了一下，对着梅清远说：“两位嫂夫人考虑周全，说的都对，大哥，你看这样可好？如果嫂夫人生的是一对公子，我苏家生了一个千金，我苏家的千金就嫁给最先出生的大公子，如果嫂夫人生了一对千金，我苏家生了一个公子，我苏家就迎娶最先出声的千金，再如果嫂夫人生了一对龙凤胎，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大哥，你看沐阳这样安排行吗？”
“没问题，就这么定了，正好今天四海在这里做个鉴证。”梅清远满口答应。
“不，我要与大哥立个字据。”苏沐阳一脸认真。
“沐阳，没必要这样吧，你还不了解我，你大哥我也是一言九鼎的人，今天我既然答应了你，这个婚约就一定要兑现。”梅清远有些不惑地望着苏沐阳。
“要。”苏沐阳仍然坚持。“大哥，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过的拉钩上吊吗？”苏沐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梅清远。这时梅清远才恍然大悟，指着苏沐阳笑着说：“沐阳，你还没变，还像小时候一样顽皮，好，大哥今天就再陪你玩一次拉钩上吊。”
说完两个大男人站起来走到了一块，共同伸出小拇指勾在一起，嘴里同时念念有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完两个大拇指紧紧地黏在一起，兄弟俩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小的时候，看着一对大男人童真未泯，引得桌上的其他人都哈哈大笑，独有宋知秋一直没有开口，今天再见到苗大壮，心里还是思绪万千，毕竟他们相爱过，可是苗大壮的一言一行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苗大壮了，现在恰恰怀上了他的孽种。
三个大老爷们意犹未尽，继续喝酒聊天，院子里骑兵连的兄弟们早已酒饱饭足，领头的进来面对苏沐阳汇报了一下，苏沐阳便安排他们早早归队，三个女人看男人们喝酒也插不上什么话，加上考虑宋知秋一天下来，经历了苗大壮的劫持，然后又被苏沐阳成功解救，身心过于劳累，大夫人温如玉率先起身，向苏沐阳和龚四海说了声失陪，便带着宋知秋和姬无双回房休息去了。
三个夫人离开后，桌上只剩下梅清远、苏沐阳、龚四海三个男人，喝酒说话更放得开。
“沐阳，跟大哥说说，你是怎么把知秋就下来的？”梅清远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嗨，还提那事干啥？”苏沐阳面色泛起酒红，不经意地把酒杯在桌子上，一搭没一搭地轻顿，那声音缓急有致，听上去有些像战鼓击打的节奏。
“不，大哥想听。”梅清远执着地重复。
“大哥真想听？”苏衍坤停下手中杯子，睁着醉态朦胧的眼神望着梅清远。
“想听。”梅清远轻轻拍了一下桌子。
“既然大哥想听，老三你现在最清醒，你就把如何就嫂夫人那段说与大哥听。”苏沐阳指了指扔十分清醒的龚四海。“二哥，我就跟大哥说道说道？”龚四海眉眼间挤满了笑意，对着苏沐阳又问了问：“那还啰嗦什么？快当的跟大哥说一说。”
“大哥，你还别说，我龚四海这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令我佩服的人不多，在我们梅林埠子我佩服的人是你，现在不同了，又多了一个，就是我二哥苏沐阳。”龚四海对着梅清远说。
“别整这些没用的，我苏沐阳可不吃恭维这一套，说重点。”听了一个开头，苏沐阳就磕巴这脑袋，冲着龚四海嚷嚷，既然结拜成兄弟，他们之间也没有了拘束和客套。“大哥，你看看二哥，这还让人说不说了？”
“好好，你说。”苏沐阳一连用了两个好，看着他们兄弟俩斗嘴，梅清远在一旁只是微笑。
“二哥知道苗大壮他们团的驻地，所以，我们一出了梅林埠子，直接就冲着那条道而且，也就两个时辰左右，我们便追上了苗大壮他们。”说到这，龚四海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杯，然后接着说：“当时我们骑着马，在大道上拉起了一团烟雾，那阵势真够威风的。”
“那帮狗日的见了我们，吓得赶紧围住了马车，举着手里的枪对准我们。二哥也不说话，带着骑兵连的弟兄骑在马上围着他们十几个人打转，苗大壮不认识我二哥，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来头，只是拿着枪对准我们吼，你们是哪个部分的？二哥也真够沉着，根本不理会他，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一会。”龚四海看了一眼梅清远，自己又给自己斟上了一杯。
“后来呢？这小子也知道掉我胃口了。”梅清远指着龚四海笑。
“大哥，一边喝酒一边说，那才有味道。”说完又把杯里酒喝得干净，砸了一下嘴，夹了一块菜在嘴里细嚼慢咽起来。“快说。”看着龚四海的样子，梅清远又好气又好笑。
龚四海摸了摸下巴稀疏的胡须才接着说：“我二哥跳下战马，走到苗大壮的跟前，猝不及防就抽了他两个大嘴巴，直打得苗大壮金星乱冒险些摔在地上，也许二哥这两下把苗大壮打蒙了，只是捧着自己的脸怔怔地看着二哥，当时我也吓了一跳，我们是来要人的，怎么还打起来了？”说到打苗大壮，龚四海的嘴角上扬，淡出一些笑意，好像那个嘴巴是自己打的一样解气。
“等苗大壮缓过神来，才呐呐地问，你为干什么打我？二哥冷笑了一声，指着他说，想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苗大壮缩着头冲二哥点了点头。二哥虎着一张脸说，我打你有两点，第一，我和你们团长冯志远是好朋友也是同级别，你见到长官为什么不敬礼？第二，你知道你现在车上抢的人是谁吗？他是我大哥梅清远的女人，也是我大嫂，你连我大嫂都敢抢，看起来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龚四海笑着转过脸，冲苏沐阳竖了竖大拇指。
“你被说我二哥那官腔打的那话说的滴水不漏，倒是真的把苗大壮唬住了。”
“又来了，又来了。”苏沐阳指着龚四海说。
“好，我继续说，那个苗大壮经我二哥这么一说，赶紧舔着脸问二哥，长官请问贵姓，二哥清脆地对他说，我是皖系部队卢永祥大帅帐下第六团团长苏沐阳，听说二哥是卢大帅帐下的苏团长，苗大壮那小子当时就怂了，立即双脚并拢向我二哥敬了一个军礼，皖系部队卢大帅帐下第八团连长苗大壮向苏团长敬礼。”
龚四海刚说到这里，苏沐阳接口道：“苗大壮这小子还算精明，他知道部队里级别之间的悬殊，团长想弄死一个连长，就像弄死一个臭虫那般容易。再说他得罪我没好处，得罪我他的政治生涯到此就结束了。更何况我跟他们冯志远团长关系那么好，干掉他一句话的事。”
“是呀！我二哥那真是威风……”龚四海又忍不住夸奖道。
“得得，打住，你继续。”苏沐阳冲着龚四海摆了摆手，龚四海这才赶紧刹车，生生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梅清远听得正在兴头上，也在旁边不断的催。
“我二哥不慌不忙地冲着苗大壮说，我知道你叫苗大壮，是皖系和浙系两军开战时候的战斗英雄，卢大帅在总结会议上提名表彰了你，但是，你知道卢大帅最讨厌什么？他最讨厌下面的人到处欺男霸女，你今天公然带着手下闯入梅府，并且把梅府的三夫人强行抢走，事情弄到卢大帅那里……二哥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苗大壮知道二哥想表达什么，赶紧央求我二哥。对着二哥又是作揖又是说好话，他说苏团长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半见识，更不要把事情捅到上面去。小的不知道您跟梅府的关系，要是知道了，再给两个胆我也不敢呀。”
“这小子是人才，转弯掉舵很快，他怕我把事情捅上去，到时候他们团长冯志远都跟着遭殃。”苏沐阳还是忍不住补充了几句。
“下面就更精彩了。我二哥笑着望了望苗大壮，冷笑着说了一句，知道就好。苗大壮，我知道你枪法好打仗英勇，如果今天我就这么把你抢的人带走，以后传了出去说我苏沐阳以官职压人，你心里也不服，这样你不是枪法好吗？我们今天就来比试比试枪法，我赢了你人我带走，我输了人你带走，怎样？我当时听二哥这么说，身上就出了一身的冷汗，苗大壮是梅林埠子附近出了名的神枪手，所以他每次上山打的猎物最多。”说到这里，龚四海不解地看了一眼苏沐阳，似乎到现在都不理解苏沐阳当时为什么要做出这个决定。苏沐阳根本不理会他的目光，端起酒杯就喝，一脸的不在乎。
倒是梅清远笑着说：“四海，你对沐阳的家里不了解，他的父亲我的仁叔就是清晚期火铳队的神枪手，后来改成民国了，就一直跟着卢永祥，沐阳从小就在部队长大，他是玩枪长大的孩子，别说一个苗大壮的枪法了，就是在卢永祥部队里也是屈指一数的神枪手，你二哥这样做有他的道理。”
“原来是这样呀，我哪里知道，倒让我紧张得不得了。接着二哥让手下的一个骑兵跑出去约莫有三百米远的位置，然后下马站在那里，原来他们要比试把那个当兵的头上帽子打掉，二哥举起枪，也没有看见他瞄准就是一枪，那个当兵头上的帽子应着枪声落地，二哥让苗大壮开枪，那小子哪里敢开枪，只好拱手认输。这才把嫂子带了回来，临走的时候，二哥对着苗大壮说，从今以后，跟梅府过不去就是跟我苏沐阳过不去。说完我们头不回就走了，苗大壮带着他们十几个人站在原地目送我们很远。”龚四海说到这里，把事情的经过说得圆满。
临了还不忘对着苏沐阳说：“二哥，这次我算长了见识，令我佩服五体投地。”
“你少来，我是行伍出身，遇到这些事还不是小菜一碟。”苏沐阳微笑着对梅清远说。“不过，还是大哥了解我，我为什么跟苗大壮比试枪法，目的只有一个，让他知难而退，从此后再也不敢跟梅家为敌。”
“我就知道沐阳考虑长远。”梅清远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沐阳，听你们说了事情的经过，我就一直在想，你看这世道越来越乱，能不能帮我弄几条枪？”梅清远试探地问。
“大哥，弄几条枪不是问题，家里遇到事情找我就行了，你要枪干什么？”苏沐阳有些不理解。
“你看今天的事，如果我有几条枪看家护院，也不至于让苗大壮这么轻松地把知秋带走，再说了总不能一出事就去找你呀？”梅清远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苏沐阳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没问题，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回去我就安排人送过来。”见苏沐阳痛快答应，梅清远高兴地举起杯：“沐阳，谢谢你，大哥我敬你。苏沐阳赶紧站起身来：“大哥见外了，你这般跟我客气，倒让我有点不习惯。”说完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酒逢知己千杯少，那一晚，兄弟仨天南海北的聊着，直至喝到深夜，兄弟仨都酩酊大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