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节 最后的晚宴
第四十节 最后的晚宴
我在甲天下酒吧，呆了太长时间，错过了很多东西。有些，老爷认为会重要的，他会为我补习，以便我替他时时记住。
而我，提醒自己最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在任何时候，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现在的我，是在一条极细的钢丝上行走。钱普禄，或是仇千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或者是王宫的其他仆人，一旦发现我有觉醒的迹象，我都有可能保不住自己的性命。
而彻底觉醒的我，也绝不会再允许我，回到那种行尸走肉的形态。我热爱现在的自己，我喜欢随时可以主动想起起朴夫人，玛利亚婶婶，和梁知茹的感觉，而不是被动去想起他们。夜间，或是我的自由时间，站在三楼的窗台前，我总是喜欢一个人，去回忆她们，留在我心里的美好记忆。尽管，有些，不美好，但他们牵扯我的心，隐作痛的感觉，让我对自己的存在感，有了前所未有的真实体验。
老爷现在，不要我在身边伺候。尽管仇夫人的身边，有两个克隆人，亚当和娲的存在，时时在身边伺候，还有一群妇产科的专家，随时在王宫待命。但老爷，认为我是最可靠的，必须时时都待在仇千浔的身边。
“大卫，你把最左边，第四盆恒金玫瑰的花盆，朝左边转动15度，它上面的花纹，与其他花盆，不太一致。”仇夫人指着花园里的一盆花，对我说道。
我转动花盆，并询问仇夫人是否转好。仇夫人坐在秋千上，仔细的对比着一列花盆上，花纹的整齐程度：“好了，大卫，这样看起来，才不会让人觉得烦躁。”
突然出现的洁癖，外加极度的强迫症，都是在受到外力影响下，才会出现的心理变异。仇女士，在这个旅程中，到底经历了什么，老爷说过，旅程很完美啊。
哦，是150多年，对于成为一个母亲的强烈执念，才造成的。她照顾老爷的感受，一直把这个愿望，深埋心底。
即使我的心里，对仇夫人，已经没有任何好感。但现在的我，是有善恶之分的，我不能对一个母亲，说三道四，虽然我自己没有母亲，但在人类情感中，母亲，代表着所有的热爱。
“大卫，现在的贫民窟，比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老爷在晚餐上，又开始给我补习我空白的历史。
“但这都要归功于千浔，是他给我提供的思路。”
仇夫人，正在把自己的牛排，细心的切成一厘米见方的牛肉粒，那些切割失败的，形状不规则的，便装进另一个盘子。她听到老爷的话，抬起头来，露出骄傲的神态。
“大卫，以前的贫民窟，都是散养的，任他们自生自灭。现在，我们花了很大的代价，把他们送进了【失业人员收容中心】，每个收容中心，人口上限30万。在里面，每个人，都会有一间小房子，每月会有食品补给，而且，所有的能源和饮水，都是免费提供的。”
我感到很是震惊，这种改变，带来的开支，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啊。我对老爷说道：“老爷，这要花去财团多少钱啊？”
“大卫，钱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贫民窟里，同时也是垃圾倾倒场。里面的人，可以分拣，包装人类社会产生的工业和生活垃圾，挣取钱财，他们有工作了，大卫。”
“老爷，你的这个改革，是圣人之举啊。”现在的我，对钱普禄，没有太多好感，但我还是不得不赞叹，这个举措，代表着：黑帮，毒品，暴力犯罪，人贩子，将会远离贫民窟，而贫民窟带来的犯罪行为，也会远离正常社会。
“大卫，你不要夸我，这是仇女士提醒我以后，我才谋划的改革。而且，我还为贫民窟，特意发行了纸币。”
“老爷，我不在的这几十年，你还做了哪些好事？”
“大卫，我们的时间很长，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你说，你在的首要任务，是替我照顾好夫人。”
“是的，老爷，我将竭尽所能。”
我对钱普禄的憎恨，是多余的吗？或者，是我对他的偏见？我心中已经知晓的那些善恶之分，一瞬间，又模糊了起来，这到是让我自己，多少有点苦恼。。。。。
有一天，我走到了三楼的藏书馆，满满都是书籍。随意抽出一本，忐忑的打开书籍，我的心，兴奋无比，很好，没有被电击的感觉，我将书，放回原位，我欣喜自己现在是个人类，但，我不能让人看见我翻阅书籍。
觉醒，就意味着我，会为我知道的一切下定义，会有自己好恶，会有自己的感情，会去喜欢某些东西，会去讨厌某些东西。而不是克隆人那样，一切都只是记忆。
而我的老爷，我早就替他下好定义了，我在他的身边，已经快900年了。但，他对我的好，仅仅因为我是个低贱的克隆人奴隶，我永远不会背叛他而已，这一点，我深深的明白，我仍然必须，时时警惕。
而这900多年的记忆，他的许多事情，都让我深深的感到恶心。有时，我也甚至恶心自己。
博士最近经常出现在晚宴上，他现在几乎常驻伽利略空间站。我冷冻的那几十年，克隆人工厂，已经陆续搬迁，相信，很快就可以开始生产了。
仇夫人的肚子，一天比一天鼓了起来，博士亲自带领专家组过来替她检测过，夫人的肚子里，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真是喜从天降。老爷为此，开心得都快进入疯癫状态了，为此，老爷还指定，学识渊博的博士，将来亲自为仇夫人接生，尽管博士在收到命令的时候，显得非常不情愿。
我需要随时在她左右，她无论去哪里，我都必须扶着她，这是老爷的强制要求。王宫的每条走廊，每个拐角，每个楼梯旁，都安排了仆人守候。正在进行施工的克隆人工厂，也必须将噪音，控制在30分贝以下。
有一天，当仇夫人能感受自己的胎动时，她竟然兴奋的两眼泪水，哭泣不已。老爷和一大堆的医生，专家，护士围在她的身边，哄了很久，才让她恢复正常。
但这之后，仇夫人，不再喜欢前往花园的秋千上摇晃。她喜欢让我搀扶她，上到三楼的藏书馆，她在藏书馆里，来回踱步，喜欢站在易帝的画像下面。有时一站就是半个小时。
老爷为此很担心，但妇产科专家认为：孕妇是多需要运动的，走楼梯去三楼，或者是散布，都是有好处的，才让老爷才放心。
但是夫人的严重洁癖和强迫症，始终是个大问题。老爷再一次给博士通视频电话，询问相关问题。
“博士，千浔的洁癖和强迫症越来越严重了，我该怎么办啊？”老爷非常焦急。
博士在电话里，正在啃一只苹果：“老爷，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去管她。”
“如果以后都这样，或者更严重，我都没有办法近她身了。我现在，晚上都不能和她睡一张床了。”
博士终于停止啃他的苹果：“老爷，我说过，无论一个女人，有多么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只要她一生完孩子，在带孩子的过程中，绝大部分都会自动痊愈的。”
“我知道，但是博士。。。。。”
“我这里有十几个专家，对这个问题的不同论述，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论文给你。”
“不用了，博士。”老爷生气的挂掉了电话，然后转头看到了我：“大卫，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去夫人身边啊？”
“老爷，是你叫我来的啊？”
“哦，对，15天后，会有宴会，集团的11个CEO，武装部长，博士，还有我的舅舅东尼都会到，你去准备，一切要考虑周全，要考虑到夫人的。。。。。特殊情况。”
“是的，老爷。”
那么就是，晚宴过程，洁净是自然不消说的，晚宴的菜式，拼盘图案，餐具摆放，鲜花装束，所有的一切，必须无懈可击，不能有任何的不整齐。连刀叉相对的角度，距离，都必须精确到毫米级别。
15天后，仇夫人已经快要接近临盆的时候了，看来是生产前的最后一次宴会。和财团有关的重要人物，全部到场。老爷应该会宣布什么重大决定，但这个重大决定，肯定是和两个孩子有关的。
夫人的肚子，大得太厉害了。双胞胎，让她的怀孕过程，极其辛苦。博士在为她做检测的时候，我看见她的小腹，都已经肿胀得微微发亮透明了，孩子的小脚，在肚皮上，挣扎出一个又一个的鼓包，仿佛想挣脱母亲的束缚，立刻来到这个人间。
气喘吁吁的辛苦，也没有阻止她，前往三楼藏书馆的习惯。每次餐后，他都会让我扶着她，去往三楼。她的女仆，女克隆人娲，也会随时跟随，偶尔，她的克隆人舰长，也会陪在她的身边。
在易帝的画像面前，她不说话，也不进行任何的祷告，总是低着头，默默注视自己的肚子。一只手，撑住自己的后腰，另一只手，抚摸自己的肚子，眼神温柔坚定。
老爷对此也无可奈何，她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让老爷不敢在她面前，提出任何异议。老爷对我说的，可能是她之前背叛自己的信仰，让她的内疚，在此刻更为严重了。我想也是这样吧，难怪她现在，不做任何祷告了，是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在面对自己信仰的众神了吧。
39998年2月2日，晚上，将会举行仇夫人临盆前的最后一次晚宴。
午餐后，我依然送她到三楼的藏书馆，她依然在易帝画像下站立。她今天，非常的奇怪，以前的几个月，在易帝画像前，她都不会抬头，按我的理解，她是对于自己在信仰上的背叛，感到羞愧，不敢正视画像中的人吧。
但今天，她却抬起头，一直直视易帝的画像，并且目光坚决得，要用冷酷来形容。我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下午三点，她已经直视易帝画像两个小时了，这实在太久了，我不得不出面劝说她。
“夫人，你在这里，站得太久了，你会很累的，我们下去休息吧。”
“大卫，你下去吧，我知道今天晚上有晚宴，你会很忙，要安排很多事情。你去吧，这里有亚当和娲在，就可以了，告诉老爷，晚上6点，我会准时出现在晚宴上。”
“但是你这样站着，已经两个小时了，请你休息一下吧。”
“好的，大卫，你去吧，我马上就会休息的。”她的语气坚决，但对我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一直看着墙上的易帝画像。
我应承着夫人，走出了图书馆。因为我还有很重要的工作。
今晚的宴会，一共16个人，小宴会厅的最高承受力。而我，因为人数原因，是不会入席的，同时，我也将伺候我的老爷。
宴会之前，我要做的，是指挥仆人。用毫米级别的精确，来摆放座椅，餐盘，刀叉，鲜花。。。。。。。我仔细的，一遍又一遍的，从各个角度，检查每一个物件摆放，直至自己认为完美。
两个多小时后，我才满意的结束了宴会厅的工作，前往老爷办公室，通知老爷，已经可以入席了。
老爷正在给集团的CEO们训话，但似乎也快结束了：“对，我的孩子，一人一个星域，作为领地，你们回去，就开始起草文件吧。”
一人一个星域，那可是接近100个太阳系啊，出手真是大方。
今天的宴会参与者，虽然都穿着晚礼服，但却是男黑女白，出奇的统一，噢，要统一，看起来要整齐，强迫症嘛。
“老爷，宴会厅已经准备就绪了，可以入席了。”
“好的，大卫，我们已经说完了，你去接夫人吧。”
“夫人说，6点整，亚当和娲，会陪她准时到宴会厅，让我在你身边伺候。”
“好的，那我们过去吧。”
5点58分，老爷领着众人前往宴会厅，但大家都没有坐下，老爷也没有坐下。桌椅，餐具，餐巾，摆放整齐，需要等夫人过来，再坐下，老爷似乎提前做了安排。
仇夫人今天很奇怪，而宴会厅里，此时更奇怪。但这些好像是老爷的安排，我想他自己是看不出来。而在我的眼里，今天宴会厅的气氛，可以用诡异来形容。
夫人还没出现，其他参加宴会的是15人。老爷是主人，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礼服，站在主人的位置上，他对面最远的位置空着，那是夫人的位置。
左右两侧的客人，有些我认识，比如东尼，博士，武装部长，和其他两三个CEO。其他的，我都不认识，但今天巧合的是，左右两侧的男女数量是一致的，都是七个人。衣服的颜色，也很统一，男黑女白。
我站在老爷的身后，一眼望去，整齐餐具，椅子，整齐的宴会嘉宾。我对这场宴会，最直观的感觉，它不是个宴会，而是某个极具象征意义的仪式。
很快，两分钟后。仇女士，在自己的克隆人舰长亚当和娲的陪同下，进入了宴会厅。
而仇女士的出现，让我对记忆中“惊悚”这个词语，有了直观的感受。一股寒意，令我后背上的寒毛，直直的竖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