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方向—十字路口的帝国（一）

北京紫禁城乾清门。

如果能把紫禁城折叠，正中的地方就是乾清门。这是紫禁城的一条分界线，之前为国，之后为家，家国之间共有七道门连接，其中，最重要的门就是乾清门，它是天子居所的门户。乾清门属于紫禁城宫廷内门，左右两后侧为上书房和南书房，在右侧为军机处。乾清门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高约十六米，单檐歇山屋顶，坐落在高一点五米的汉白玉石须弥座上，周围环以雕石栏杆。门前三出三阶，中为御路石，两侧列铜鎏金狮子一对。

乾清门前面广场有叫乾清门横街，位于保和殿之后乾清门之前，乾清门东为内左门及九卿值房，西边内右门及军机处。门前广场东西两端为景运门、隆宗门。乾清门是连接内廷与外朝往来的重要通道。 任何获准踏足这里的官员，都只能从广场东西两端的禁门进入，他们所见的，就是一个纵深两百米的深邃庭院，长长的天街了。这条通道，它连接着前朝与后宫，它是分隔国与家的界限，它是东胡王朝后宫女性，一生走不出去的，前朝大臣若非奏召，严禁进入的地方。这就是景运门与隆宗门之间的这条天街。

华夏古人，视空间为一个阴阳的组合概念。紫禁城布局在阴阳融汇的环境里，而阴阳又把紫禁城划分为两极，天街与中轴相交，形成紫禁城的中枢，而天街，就位于紫禁城最平衡的中心。紫禁城的中轴天街，既是左右，前后，内外，阴阳的划分，同时又恰好是一切划分的汇合。这是以空间来分隔，以空间作缓冲、黏合的巧妙布置，骤看，并不突出，却非常重要。

那些同样费尽心力，运到紫禁城的巨石，大部分都被安放在故宫中轴线上。百年之前，这条路是没人敢走的，只有皇帝才能通过，它被称为御道。不用最好的石材，而是用最大的体量，和最浩繁的人工，显示这条道路的至尊地位。

乾清门不仅仅是一道门，还是一个舞台，最高级别的会议御门听政就在这里举行。 朝代不同，御门听政不尽相同。明代皇帝在皇极门举行听政，也就是太和门。而东胡皇帝选择在乾清门听政。一个选择在国门口听政，更重仪式。一个选择在家门口听政，就近从简，更加务实。

乾清门内有一道白石栏杆的高台通道，直达乾清宫。不管是太和门，还是乾清门，都选择了露天的方式。而且，每天一早，天没亮，大臣们就得从家出发，不管酷暑严寒，风雨无阻。从远处看乾清门，就像一个宝座，两个影壁梯形展开，更增添了宝座的气势。从更远的地方看过去，乾清门，如同张开的怀抱。最令人叫绝的是，左右两边长长的红墙，又将后宫遮盖得严严实实，只在红墙上方，留下一抹金黄，一抹遐想。

咸封皇帝自继位以来基本上不在乾清门举行御门听政，就连他的父亲道光皇帝在乾清门举行御门听政一个月也就六七次。昨日接到江南急报，金陵丢了，这已经是数天以前的事情了。

咸封回忆自己登基以来全国各地起义不断，灾害不断，搞的他筋疲力尽。其中起义闹得最大的长毛从去年十一月份突然开始壮大，先是攻占了湖南省府长沙，后来又攻陷湖南数个城池，湖南大部落入长毛手中。接下来长毛北上，攻克湖北省府武昌，在去年年底，两湖之地大部已经落入了长毛手中。

新年伊始，长毛接连攻占了九江府、安庆府、南昌府等数城，安徽南部，江西北部全部落入长毛控制之中。本指望两江总督陆建瀛能集结江南的绿营兵、八旗兵、地方团练能守住江南的富饶之地，万万没想到江苏省府两江治所金陵也被发匪攻占。江南富饶之地现在就好比粘板上的鱼肉，随时都有被发匪攻占的可能性。而更为重要的是江南地区的失守，将东胡王朝南北分割，当下还在东胡控制之中的浙江南部、福建、广东等地已经在长毛的包围之中。

近日江西、广西、广东、四川、安徽、江苏等省的败报一天比一天多。咸封皇帝思前想后想到了之前的御门听政，不仅是要要上天知道，也要东胡的列祖列宗知道，他是一个勤政的皇帝。更是让文武百官知道，作为天子，承天命而治百姓，与臣民商量的事情。露天听政，表明了他恭谨的态度，和坦诚的胸怀。希望能得到上天和列祖列宗的眷顾，保佑东胡度过这次难关。

咸封皇帝想到了明朝的崇祯皇帝，那个吊死在后山歪脖子树的帝王。咸封感觉到自己和他非常的像。咸封感觉到自己继位以后非常的努力，但是效果确实非常的糟糕，这方面和崇祯帝很像。但是这是他自己的想法，最起码他的臣子不会这么看待这个问题。

当时明朝关内有李自成，张献忠等起义军，在冲击明王朝的根基。关外东胡的铁骑时时扣关，准备要吞掉大明的**河山。最终是东胡笑到了最后，以数万精兵夺取了汉人的大好河山。两百多年来，汉人不断的起义企图推翻东胡王朝的统治，最终都是一一失败，这次南方的长毛起义军却是占据了江南半壁江山。东胡王朝感到了自建国以来最大的危机，汉人要夺回属于他们的山河。

不仅如此，咸封多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经常在梦中梦见头裹黄巾的长毛军拿着大刀放在他的脖子上，下一秒钟就要把他头与身子分离。也许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必定会被暴徒分子乱刀砍死，咸封如是而想。

公开或隐秘的政治游戏，在乾清门前交替上演。形势做完以后，诸臣都退下各行其职。乾清门左侧的养心殿内朝中重臣林立，咸封皇帝站立在御桌旁边。这里才是东胡王朝决策的最高机关。

咸封皇帝拿着八百里加急的奏折狠狠的说道：“金陵城丢了，落入了长毛的手中，一月有余的金陵之战，江南之兵全军覆灭，江南之地不久将会全部落入长毛手中。陆建瀛、向荣、和春全部战死。东胡的半壁江山都落入在长毛的手中。而你们这些在京城的大臣给朕说什么江南固若金汤，可以确保万无一失。全是屁话，依朕看来你们都该去金陵城，用你们的眼睛看着长毛是怎么攻克金陵城的。”

皇帝震怒，底下跪了一大片重臣纷纷请罪。

咸封发泄一通后：“都起来吧，说说对策。”既然局面无法挽回，只能控制局面不在恶化。

咸封最为倚重的大臣肃顺说道：“现在江南半壁江山已经无法挽回，今日两广、四川、云贵的败报也是不断。臣以为当下朝廷应该做的是，守住秦岭淮河一线，阻止长毛向北进犯，威胁京师。”前方一败再败，不到一年的时间，江南之地尽数归于天国，东胡王朝在也无法插足江南。只有在北方构筑防线，防止局面在此恶化。

咸封问道：“具体的对策。”

肃顺理了理思绪：“调集蒙古和关外的骑兵南下，以及山东、直隶一带的兵勇进驻徐州府，开封一带。徐州府自古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又地处于平原，适合骑兵作战。长毛若是大举北犯，必定为经过徐州府、开封府一带。徐州府不失，则长毛无法北进。西面下令甘陕总督舒兴阿调集重兵严防汉中一带。”

咸封打断道：“四川、两广、浙江、福建、和云贵呢？”

肃顺继续道：“以上各地朝廷可下令，各地督抚组织兵力，严防本省，另外可授权各地督抚组织地方团练共同抵长毛。各地团练职位可由各地督抚统一登记造册以后上报朝廷。”肃顺的言外之意，江南虽然还有很多地方在朝廷的控制之中，不过这都是暂时的，什么时候落入长毛的控制之中，在与长毛不在于朝廷。朝廷已经在江南失去了控制权。

郑亲王端华说道：“这样的话，军队不是都在地方团练的手中吗？”

肃顺冷眼看了端华一眼：“除此之外，郑亲王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围剿长毛？”虽然是兄弟，可是政见略有不合。

咸封看了看不说话的端华：“继续。”

肃顺继续道：“另外，臣前些日子，看到向荣的奏报，说是西洋的火器威力巨大，可在数米之外给予敌人造成较大的杀伤。臣以为可以委派朝中重臣与西洋国家商谈购买火器的事宜。哪怕是朝廷付出的代价多一些眼下也是合算的。”

御前大臣景涛惊道：“你这是要与洋人商谈什么？出卖朝廷的利益吗？”

军机大臣匡源道：“肃大人的意思是，给西洋人一些甜头，让其多多卖一些火器给我们。助我们剿灭长毛。”

咸封沉吟半刻：“具体点。”

肃顺道：“洋人与我东胡打交道，主要为通商，而且依臣看来通商未必不好，我东胡可以购买西洋各国的物资，同样我东胡的物资也可以出口到西洋各国。双方平等通商，臣认为是可行的，再说通商可以每年为朝廷收取大量的关税。正好可以解决当下国库紧张的局面。”

咸封想了想道：“看来目前只能依肃顺之言了。之前肃顺所奏，朕都批准了。关于与洋人洽谈商贸之事也交由肃爱卿办理，必要的时候可以给洋人一些优惠条件，借此机会向洋人多多购买一些火器、战船。”

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跳墙。如今的局势之下是保住祖宗的基业，哪里还能顾得了那么多，病急乱投医，救命稻草抓到一根是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