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惨绝人寰天怒人怨

走进深山的罗大壮有些心神不宁，没来由的眼前老是浮现出爹娘小妹的身影，他已经离开罗家岭10里地，但这不是直线距离。就在他准备继续往里走的时候，山外响起了激烈的枪声，罗大壮屏气凝神，是家的方向！罗家岭出事了！

罗大壮亡魂大冒，不顾一切地开始往回跑去。凌乱的树枝刮烂了他的棉袄，擦伤了他的脸颊，罗大壮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只是知道山下有他的爹娘，有他的小妹，他要回去。“啊！”他让一块凸起的树根绊倒在地，不管，罗大壮爬起来继续往回爬。

等他跑出山林，远处山脚下自己的村子里已经冒起了浓烟。

“爹！娘！小妹！”

罗大壮一边喊一边加快脚步往山下跑，他已经预感到了不妙，但还有最后的希望，希望爹娘和小妹能够躲过厄运。跌跌撞撞的罗大壮终于跑回了村子，所有的房子都烧了起来，村子里除了烈火燃烧房屋的噼啪声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的声响。罗大壮的心沉到了心底！

终于来到自己家门前，可屋子已经烧塌了。罗大壮跑进去，不顾浓烟和灼热的气浪在废墟里翻找，没有人！他不顾手上烧起的水泡，跑出家门到村子里四处找去。

没有人！每家每户都在燃烧，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罗大壮终于找到了存息的打谷场，远远就看到成片的尸体，鲜红的血泊刺激的罗大壮浑身发软。

“爹！娘！”

罗大壮慢慢走近，看着打谷场上的尸横遍野，罗大壮感觉腿脚不听使唤了，他跪了下去，然后挣扎着向前跪行。鲜血染红了他的棉裤，他在一具一具的翻找，一边哽咽地喊着“爹，娘，小妹，你们在哪里？”他找了好久，翻了好久，那些死去的都是自己的乡亲，都是自己朝夕相处的熟人，但是没有爹娘和小妹。他继续往里找去。

终于翻到了两具趴伏在地上的尸体，他们身上的衣服跟自己爹娘身上穿的一模一样。罗大壮哆嗦着翻开了其中一具尸体，“爹~”罗大壮感觉眼前发黑，那是他爹，他紧接着翻来了另外一具尸体，“娘~”罗大壮一手抱起一具尸体，悲声长啸。

亲人的离世让罗大壮不住悲戚，不久前的道别却成永诀。他伤心欲绝，眼泪连珠般掉落到地下的红土与亲人的鲜血融为一体。哭了好久，直到眼眶干涸不再能流出眼泪，直到嗓音嘶哑不再能发声。罗大壮突然警醒，“小妹呢？！”他慢慢放下爹娘的遗体，茫然四顾，周围全是密密麻麻乡亲们的尸体。他要找到妹妹，没有亲眼看到小妹的尸体那就还有希望，最后的希望支撑着罗大壮站了起来，他要找到妹妹！

可是事实让他失望了，他翻遍了打谷场上所有的尸体，就是没有找到小妹的尸体。他绝望了，小妹你在哪里？他又有希望了，小妹不在这里，那她还有或者的希望！

罗大壮回到爹娘的遗体边磕了几个头，说道：“爹，娘，儿子不孝，没有保护好你们。我先去找到小妹，回来再跟你们二老请罪！”说完狠狠心站起来，凭着多年打猎的经验，朝着凌乱的硬底鞋印搜索而去。

罗大壮不知道他的爹娘会遭此厄运，不会知道他们罗家岭的七八百乡亲会全部遭此厄运，更加不会知道晋南大地许多村子的乡亲们都在经受或者马上要经受这样的厄运。是的，岩松义雄的批准，桥本群的指示，渡边旅团和高木旅团的执行，在运城，在平陆，在夏县，在襄汾，在浮山，在翼城广大的农村不断上演着这样的灭村惨案。。。。。。

罗浩带领一个小队三十多人穿过中条山南麓的密林，此刻已经到达运城以北的牛头岭。他们看到远处正有日军迤逦而来，“隐蔽！”罗浩呼喊着队员们隐蔽到山岭的高处。鬼子前头四辆翻斗摩托车开道，在后面是十几辆军用卡车，里面是满载的鬼子兵和拖曳的火炮，再后面就是大队的鬼子步兵和队形散乱的汉奸伪军。

“中队长，你看鬼子兵的身上和刺刀上！”有队员贴近罗浩的耳边说道。

“是包袱、鸡鸭。。。还有牛羊！”罗浩在望远镜里看得非常清楚，念叨完突然醒悟，“尼玛，这些鬼子又清乡了！”心里却在想着很多乡亲被鬼子抢劫后的惨状。

“中队长，伪军队伍里有马车，马车上拉的是。。。女孩！”身边队员声音不由拔高，看看身处的环境又压低声音说道：“这是连抢东西带抢人，小鬼子疯了？！”

“不知道有多少乡亲家遭难了！”罗浩紧咬着牙根愤恨地说道：“上回在野狼峪看到大队长用毒气弹对付鬼子我心里还有点不舒服，觉得大队长做得太过，现在看来不是大队长做得太过，是小鬼子太他妈过了！”

但是罗浩不敢动，他非常非常想把眼前的鬼子灭掉，把姑娘们从鬼子的魔手里拯救出来，但无奈他人数太少，武器太少，只能眼瞅着鬼子们大摇大摆地从自己眼前经过。

鬼子已经经过了十几分钟，但罗浩他们依然趴伏在岭上，羞愧让他们没脸转头看那些马车上不断哭泣的女孩。“罗队长，你看那边来了一个人！”

“他浑身是血，棉袄都烂了，什么人？”

“他背上是抬枪和弓箭，猎户？！”

“他好像跑了好久，鞋子都跑丢了，他的脚。。。他光着脚在跑，后面全是血脚印！”

罗浩命令身边队员：“下去看看，问问那个乡亲怎么回事？”说完见两个队员飞快跑了下去，那个血人距离岭上不过三四百米，两个队员很快就迎了上去。然后看见那个男子在跟特战队员哭诉着什么，还指指后面，然后再指指前面，最后一个队员对那个血人说了什么，那个血人普通就跪了下去，疯狂地给两个队员磕头。

其中一个队员朝着岭上的罗浩打了一个安全手势，罗浩带所有队员冲了下去。“什么情况？”赶到的罗浩急切地问那两个特战队员。

“中队长，他的。。。他全村都被鬼子屠杀了！”两个队员声音带上了哭腔，“七八百人那！”

“什么？！”罗浩万没想到，连声问那个血人：“你家是什么村？”

那个血人看出罗浩是这支队伍的头目，跪行到他的身前说道：“这位八路长官，我们村是罗家岭，我爹、我娘，还有全村两百一十七户全都被鬼子屠了，千杀的小鬼子啊！！”

“还有，还有，长官，我妹妹也不见了，我怀疑她被鬼子抓走了，求求你帮我救救我妹妹吧。”男子不断磕头作揖让罗浩手脚无措，奋力拉起男子说道：“老乡，你先听我说。”

罗浩想起大马车上的姑娘们，说道：“这批鬼子人数太多，咱们就这点人手过去那就是给鬼子送人头，到时候你妹妹救不出来，咱们还都得死。我现在需要跟上级请示，让我们领导想办法。”

罗浩想起百战百胜的高进，又接着说道：“他一定会有办法的，他一定有办法！”说完对着电台兵命令，“给大队长发报，运城以北罗家岭村被鬼子屠村，凶手是鬼子一个大队1100人左右和汉奸武装200多人，此刻他们刚刚经过牛头岭二十分钟，车速不快，请求大队长指示！”

电报很快就到了高进手里，其实罗浩的这份电报已经不是他收到的第一份关于鬼子屠村的电文，李克南中队那边也发来了平陆两个村子被屠的消息，甚至有队员就在鬼子屠村的地方给他发的电报，说鬼子畜生不如，被屠杀的人群里有老人、妇女，甚至连孕妇和婴儿都没放过，有几个姑娘被鬼子轮暴死在一边。鬼子令人发指的杀人手法，尸横遍野的惨象刺激到了赶到现场的特战队员，他们从没见过这种惨绝人寰，也无法想象鬼子的禽兽行径，所以有队员第一次不顾纪律在电文里出现了“请求追击”的字眼。

高进怎么会不理解队员们，他怎么舍得批评队员们，他比现场所有人，甚至比这个时代所有人看到的惨剧更多，不过那只是从图片上，从影像上，高进无法想象如果到屠杀现场看到了自己会怎么样，但他相信一定会跟队员们一样，报仇！

“立即给军区陈司令员发报，北返鬼子正在沿途制造屠杀，我部特战大队已发现4处，鬼子屠杀村民3000人以上，相信他们会继续屠杀下去。所以特战大队请求军区改变计划，即刻展开对北返鬼子的报复行动，刻不容缓，再次请求军区尽快批复！特战大队高。”

赵松元团长就在高进身边，此刻的他满脸铁青，咬牙切齿地望向中条山。等高进口述完电报后厉声说道：“老高，要给乡亲们报仇！要给成千上万惨死的乡亲们报仇哇！”说完蹲下“呜呜呜呜”的嚎啕大哭起来。

16团政委邱星云阻止高进过去搀扶，说道：“老高，老赵是杭州人，37年他们全家都死在鬼子手里。让他哭一会吧，他憋闷太久了，哭出来好点。”说完眼眶也跟着流出泪水。

鬼子屠杀的消息像展开翅膀的蝴蝶，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现场的特战大队队员和16团的干部战士就全都知道了。请战的呼声又从班长、排长、连长、营长一层层传递了上来，就是两个字“报仇！”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二卷第八十二章报仇不能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