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逃离南京（九）

那两个日本兵把证件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突然勃然大怒，把证件往地上用力一掷，喝问道：“你们既是日本企业员工，为什么和支那军混在一起？”

两人听了哑口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惟仲想，我能怎么说呢？难道说自己只是回家探亲，但为了安全着想，才会跟着军队一块行动。如果这样说，这3个日本兵会相信吗？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愚弄他们，然后一怒之下开枪杀了自己。

这时，小胡子日本兵突然把刺刀抵到陈惟仲面前，吼道：“快说！你们是不是督战官？”

督战官？陈惟仲听到小胡子日本兵这么说，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手里既没有武器，也没有穿军装，哪里像个督战官了？这些日本兵真是蛮横无理，非要说自己是督战官，好像是要抓个大官回去领赏似的。

但看着小胡子日本兵表情凶狠，手中的刺刀又抵在自己的喉咙前，陈惟仲又笑不出来了，紧张得心跳加速。

其实，在这个小胡子日本兵的眼中，这两个人气度不凡，又和军队在一起，不是军人还会是什么？虽然他们没有穿军装，身上也没有武器，不像是普通的军人。但正因为如此，才会怀疑他们是督战官的。

“快说！”

小胡子日本兵又凶狠地叫了一声。

“大人，你看我们没有穿军服，身上也没有携带武器。足以证明我们是老百姓，不是什么督战官！”

陈惟仲辩解道。

但小胡子日本兵不相信他的话，反而把手中的步枪倒转过来，用枪托朝陈惟仲的腹部重重一击。陈惟仲遭此一击，疼得眼冒金星，冷汗直流。身体向后连退几步，差点倒在地上。

“大人，你别问了，我们真的是平民，从不为非作歹的良善之民。”

这时，罗福康见日本兵动粗，便向前一步，挡在陈惟仲面前，向小胡子日本兵连连鞠躬。

小胡子日本兵见自己废了半天口舌，这两个支那人还是拒不承认，于是火冒三丈，大吼一声：“支那畜生，还敢跟我顶嘴。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寒光一闪，小胡子日本兵的刺刀便向罗福康的腹部刺去。随着罗福康“啊”的一声惨叫，刺刀贯穿入背，喷出一蓬鲜血。

完成了刺杀后，小胡子日本兵双手猛地发力，把刺刀往回一收，罗福康便像棉花一样瘫倒在地上，手捂出血的伤口，痛苦地抽搐着。整个过程，前后不过3秒钟时间。

陈惟仲看到罗福康倒在地上，感到十分恐惧，同时也非常愤怒。于是他大着胆子，斥责小胡子日本兵道：“你，你无缘无故残杀无辜平民，还算是军人吗？”

小胡子日本兵正用一块灰布擦拭刺刀血槽里的鲜血，听到陈惟仲怒斥自己，他把灰布一扔，就要向陈惟仲刺去。

看着日本兵的刺刀向自己刺来，陈惟仲毫不畏惧，不闪也不躲。因为盛怒之下，热血直冲大脑，所以他变得异常勇敢。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挺起胸膛，准备迎接闪着寒光的刺刀。

不料，一声枪响，三八式步枪的刺刀非但没有刺穿他的胸膛，反而掉在了门槛上，摔得铿锵有声。而小胡子日本兵也直愣愣地倒在了罗福康的旁边。

突如其来的响声，让陈惟仲有些发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他定睛一看，原来开枪的人是罗福茂。罗福茂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院子，看到3个日本兵站在柴房门口，于是便掏出腰间的毛瑟手枪，对准了站在中间的日本兵的宽阔的后背。

这时，剩下的两个日本兵见有个支那军人进来了，并开枪打死了他们的战友。于是迅速向两边一闪，躲进了左右两侧的房间里。

罗福茂往两边来回一扫，见两边的房间门窗紧闭，便知道这两个日本兵是准备负隅顽抗。于是也不躲闪，大咧咧地走到院子中间。这时，两个日本兵见罗福茂继续向前走来，便用步枪隔着窗户纸，准备开枪打死罗福茂。罗福茂眼疾手快，突然停下脚步，平举着毛瑟手枪，左右开弓，啪啪朝两边房间的窗户开了两枪。一秒钟后，两扇窗户纸上喷溅了一团鲜血。紧接着，两个日本兵便一头撞破窗格，落在了窗户下的泥地上。

看到3个日本兵全部死亡后，罗福茂来到陈惟仲面前。

罗福茂一脚跨进柴房，看到堂弟罗福康躺在地上，双眼圆瞪，表情痛苦，身体也蜷缩成一团，上衣还浸满了鲜血。

他感到十分惊讶，便问陈惟仲：“康仔怎么了？”

这时，陈惟仲全身像筛糠般颤抖不止，根本说不出话来。

罗福茂见他这般模样，便跪在罗福康身边，用手触碰胸口，检查心跳。结果，发现罗福康的心脏已停止了跳动，身体也变得冰冷僵硬。

罗福茂怔住了。他不敢相信，十几分钟前还好端端的堂弟，这时已经和他阴阳永隔了。

过了一会，罗福茂突然把头埋在罗福茂的胸前，不顾军人形象，嚎啕大哭起来。

陈惟仲在一边看着，脸上的表情十分麻木。

哭完之后，罗福茂站了起来，转过身一把抓住陈惟仲的双肩，用力摇撼着，激动地说道：“我走之前，明明派了两个士兵保护你和康仔的。那两个士兵到哪儿去了？”

陈惟仲看着满脸怒容的罗福茂，回答道：“那两个士兵听到外面有机关枪响，便跑出去了。”

罗福茂怒道：“我派他们来保护你们，他们居然敢擅离职守。我非枪毙他们不可！”

罗福茂正在这边说着，那矮个子士兵就回来了。陈惟仲看到他满脸是血，双眼无神，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

罗福茂看着他走进院子，便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大声问道：“我命令你们保护康仔和他朋友，你们为什么违背我的命令，丢下他们跑了出去？”

矮个子士兵听到罗福茂炸雷般的声音，结结巴巴道：“报告……连长，之前……我们在柴房里……发现了村民的尸体。我意识到这村子里有……日军埋伏，就想向班长报告这件事。我也没想到，我们一离开，就有……日本兵……摸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