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逃离南京（十）

罗福茂哼了一声，怒气冲冲道：“不管怎么说，是你们没有保护好康仔。要不是现在是用人之际，我真想毙了你。不过，你别以为我不敢毙你。你违背了长官的命令，我就是毙了你，你也无话可说。但我决定放你一马，我现在命令你去为国杀敌，为康仔杀敌，直到把侵略中国的倭鬼全部杀光，或是他们逃出中国。到那个时候，我再和你算这笔帐。听清楚了没有？”

这时，矮个子士兵早已是泪流满面。他声泪俱下道：“报告连长，我清楚了！”

气氛悲壮，连陈惟仲也不禁热泪盈眶。陈惟仲边擦泪，边偷眼一瞧，发现罗福茂的脸上也流下两行清泪。

陈惟仲这边是一片伤感气氛，而在村里其他地方，66军的官兵们正在与日军展开近距离交战，根本无暇伤感。

自战斗开始后，日本兵便以三人一组，躲藏在民房里，向66军猛烈射击。66军则以连排级兵力将其分割包围，使用手榴弹和炸药包对日本兵藏身的民房进行爆破。于是在整个战斗过程中，轰轰的爆炸声不绝于耳。而爆炸掀起的土黄色烟雾也直冲天际，在天空中形成了一朵朵烟云。

半个小时后，村里的枪炮声渐渐平息了下去。很显然，66军已经将埋伏在村里的日军全部消灭。

从事后统计来看，其实埋伏在村里的日军不过200多人。然而，就是这200多个日本兵，却用枪弹、刺刀、手榴弹和枪榴弹给66军造成了500多人的伤亡。

面对这一伤亡数字，叶军长痛心不已，认为是自己的疏忽，才导致部队在村中遇袭。

但事实上，66军遭受的损失还不止这些。在战斗中，159师的代理师长罗策群少将在带领部下冲进一座院落时，一挺大正十一式轻机枪从院子左边的窗格里探了出来，喷出了火光，于是罗代师长的胸部和肩膀两侧顿时血流如注，倒在了地上。

叶军长听说了罗代师长的死讯，又看到罗代师长的卫兵交给他的一副带血的眼镜，大怒道：“屌他娘的倭鬼，杀我数百弟兄不说，还夺走了罗代师长！那几个日本俘虏在哪儿呢？我要把他们全扫了，替罗代师长和数百个弟兄报仇！”

说着，叶军长抄起一把MP—18冲锋枪，就要去把俘虏的几个日本兵给宰了。

簇拥在叶军长身边的参谋长黄植南和几名参谋一见这情形，连忙跟上去阻止他。他们一边阻止，一边还努力劝说叶军长不要屠戮俘虏。

但叶军长奋力推开他们，右手提着冲锋枪，在罗策群卫兵的指引下，穿过半个村子，来到了50米外的一户村民家的院子里。

刚一进院子，叶军长就看到几个日本兵蹲在院子左边一段坍塌的土墙边，瑟瑟发抖，似乎是在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慌。而在院子中间，一些66军的军官和士兵在一旁看着。其中还有一个穿着棉大衣的百姓。这百姓就是陈惟仲。

叶军长虽对部队中混进百姓感到奇怪，但此刻他更为罗策群和部下们的死愤怒不已。因此他只扫了陈惟仲一眼，便走到部下们面前，用MP—18冲锋枪指着蹲在地上的日本兵，说道：“抓到的俘虏就係这几个吗？”

66军的军官们见叶军长来了，连忙立正敬礼。然后，罗福茂回答道：“报告军长，这几个日本兵係我们连的弟兄抓到的。为了抓住这几个活口，我们连里死了5名弟兄。”

叶军长看着满脸黑灰的罗福茂，大怒道：“为了抓这几个倭鬼，死了5个弟兄，值得吗？”

罗福茂不明白叶军长生气的真正原因，因此回答道：“军长，我们从这几个日本兵口中探听到了日军的消息。”

叶军长问道：“什么消息？”

罗福茂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后说道：“方才与我军交战的係日军第16师团第9联队。据一名俘虏说，第9联队在前天攻下麒麟门后，原本准备在今日加入攻打紫金山的战斗。但因为我军从正面发起突围行动，日军16师团措手不及，于今天凌晨将第9联队召回，准备堵截我军。”

叶军长又问：“16师团为何召回第9联队？”

罗福茂又道：“因为16师团的指挥部就在附近，而且兵力单薄，只有一个步兵大队和一个工兵中队。所以在侦知我军向这里突进后，师团长中岛今朝吾连忙电召附近的16师团部队回师增援。第9联队因为距离宝华山最近，所以派遣骑兵第20联队会同第9联队的炮兵部队在此布防。”

叶军长点点头，说道：“怪不得他们只在山上开炮，不向山下进攻呢，原来係这个原因。”

罗福茂补充道：“埋伏在村里的係骑兵第20联队。一部分日军骑兵率先到达这里后，便翻身下马，将马隐藏在山里，再徒步进入村里。为了防止村民泄漏风声，这些日军骑兵竟挥起马刀杀死无辜村民。等到山上炮声一响，我军进入村里，这些日军骑兵便丢弃马刀，使用枪炮向我军开火射击。”

叶军长怒道：“倭鬼畜生！简直不係人！”

说着，叶军长就要走过去，枪毙那几个日本兵。

众人一见，又赶紧上前阻拦。经过参谋长和几个参谋的耐心劝说，叶军长逐渐冷静下来，没有将冲锋枪弹匣里的9毫米子弹射向几个日本兵。

见众人阻拦，叶军长只好把冲锋枪扔给了一名参谋，气呼呼地说道：“你们既然唔让我杀这几个倭鬼，那你们自己看着办好了。”

说完，便快步离开了。

叶军长离开后，罗福茂看着陈惟仲，无奈道：“本来我还想向军长介绍你，让你等下跟着军部行动，那样比跟着我安全。但你也看到了，现在军长正在气头上，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尽管罗福茂的国语水平很差，但他还是努力说着。因为现在已经没有罗福康替他当翻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