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锁定刺客
此时，在厦门兴鑫公司的会议室里，烟雾弥漫，股东会议又进行到了僵持阶段，大家都静静地坐在那里，熬着时间。
小林隆一终于站了起来，很绅士地整整衣裳，打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各位先生，今天我第一次出席董事会议，希望与各国股东们达成一个新的共识，推进兴鑫公司的发展。首先，我想先听听各位的见解和建议。OK？”
小林隆一这样的开场白含而不露，大家都捉摸不透他的真实意图，不过，艾布纳·马科斯还是安耐不住，首先发言说：“尊敬的小林隆一先生，请原谅我没有称您为董事长，因为按照公司章程第九条第十二款规定，出现藤田松南先生这样的意外，公司的董事会要重新进行选举，重新确定新的董事长，在没有确定董事长人选之前，我只把您当做继任的日方董事。下面我的发言将是我们英国方面对于公司经营状况的评估，请各位股东审议。”
艾布纳·马科斯在中国很多年，学会了中国官场的狡狞和商场的圆滑，他肯定了藤田淞南的所谓贡献和业绩，接着也对藤田淞南给公司经营带来的损害进行了批评。
小林隆一很潇洒地做了一个手势，算是听取了他的发言，接下来请其他人发言。
其他国的股东呢，则是想让英国人把话说明，说透，因此他们都不啃声，看着艾布纳·马科斯。
艾布纳·马科斯看看现场，只好更加明确地继续说：“首先我们要看到，近两年来，兴鑫公司的业务是萎缩的，从报表上看，我们的电信业务不及丹麦商人，我们的面粉业务不及俄罗斯公司，还有一些数据我就不一一列出，我们力量强大，却错失很多商机。”
A·塞巴斯蒂安跟着说道：“Yes，我们的商业信誉也在逐步降低。”
黄彪一看，这会的形势有点不对，矛头好像对准了日本人。日本人是他的靠山，靠山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因此，他赶紧出来替日本人说话：“你们所说的，有些我同意，但是你们没有看到盈利的业务也在增长。”
谁知，他的话刚落，艾布纳·马科斯就把火力转向了他：“尊敬的黄彪先生，我知道你说的服务行业，具体说就是烟馆，妓院。我们不能总是指望这些非正统行业挣钱，中国的广州政府正在加大对这些行业的整治，北洋政府不久也会如此，那样的话，我们的这些行业还有可能盈利吗？”
美国股东劳伦斯一直没有发言，这个时候突然开炮了：“鉴于这样的形势，我们建议，启动董事会选举程序，选举新的董事长，管理兴鑫公司。”
荷兰股东N·利瓦伊马上跟风说：“这也是我将要说明的议题，请大家表态。”
在东亚慈善协会办公室里，林灝把王教授的检验报告放在桌子上，点上了一支雪茄。坐在沙发上的肖锋，把检验报告看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没有看明白。
林灝回过头来，给肖锋讲起了一个故事。
某个人晚上请客，陪着客人喝的酩酊大醉，然后在半夜回到家里，倒床就睡。这样的人还能起来做事吗？
肖锋回答说：“肯定不能，已经大醉了，神志和体力都已经麻痹，不肯能再有其他作为了。”
林灝说：“好，从另一个角度看。凌晨3点半，一个人穿着夜行衣，突然出现在藤田淞南的住处，爬上了他的办公室窗户，很镇静地拿起办公室的水果刀，走进卧室，这样敏捷的人是什么人？”
“那肯定是经过严格专业训练，具有很强的特种作战或者特工素质的人，心理因素极强，而且杀过人。”
“你说的很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林灝的脑海里形成了一段影像：黑衣人利索地爬进藤田淞南的办公室，他的鞋子蹬在窗台上，又离开时留下了一些泥土的颗粒……
黑衣人很沉稳地拿着一个吸管，往卧室走去…
黑衣人进到卧室后，熟练地释放了迷魂烟雾，然后举起了水果刀扎下去，藤田淞南猛地坐了起来，又倒了下去……
林灝说：“这个人很聪明，他瞒天过海，但是鞋子上的泥土还是出卖了他，还有……”
“你是说陈平……”肖锋马上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也不对啊，那晚好多人都证实他喝的烂醉。”
林灝说：“你记得我们带着张彤江又回到天仙酒楼花园晾台吗？”
“记得啊。”
“那里有什么气味？”
“很浓的酒菜的味道。”
“那股酒菜味道与一般酒菜味道一样吗？”
“一般酒菜？没有注意。”
“你要是稍微注意，就会发现，那天晚上酒菜味道是一种发酵过的酒饭味道。”
“嗯，有点发嗖，对发酵的味道，很刺激。”
“我们去的时候已经距离他们散场3个多小时了，为什么还有这么严重的味道？”
“为什么？”
“有人把所有喝的酒全部吐了出来，因此，在很长时间内，胃酸酿造酒精而产生的酸腐味道还残存在空气里。所以，那天晚上他是在装醉，他看到了他的教官，却又故意说看错了，一切都是在掩饰。”
“哦——，对，是这样的。”
林灝这个时候好像彻底放松了，他抽了一口雪茄：“看来我没有看错人，这个文弱书生已经成…战士了。”
厦门兴鑫公司的会议室里，会议还在继续，但气氛好像不对。
小林隆一在烟雾弥漫中观察了一下与会人员的表情，心里面琢磨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似乎是要发表正式的讲话。
“据我所知，近两年来，黄彪君为兴鑫公司的发展做出了突出业绩，我们是否也听听黄彪君的意见？”
小林隆一的发言出乎所有人的意外，黄彪倒是受宠若惊，他屁颠似地站起来，向各位股东稽首：“谢谢小林君的太爱，谢谢各位股东的信任。我要说的也是董事长的问题。大家知道，我们兴鑫公司不仅有在座各位的股份，还有一些社会贤达、实力人物，甚至是政界军界人士，他们的股份合起来恐怕也达到了30%吧。也就是说，他们的意见很重要。”
艾布纳·马科斯一听就烦了，他立即打断黄彪的发言。“关于这一点，我们在座的都清楚，就不要绕弯子了，请把你的意见说出来吧。”
黄彪看看英国人。“这两天我与这些股东们有过一些交流，他们的意见呢，是要找一个能够代表他们利益的代表来担任董事长。”
A·塞巴斯蒂说：“哦，好啊，他们的人选是哪个？”
黄彪端起水杯喝着水，不言语。
劳伦斯也问黄彪：“这个人是否是我们在座的其中某一位，还是另行聘请？”
小林隆一也被黄彪的话搞迷糊了，看来这个中国人狡猾狡猾地干活，完全不是按照我的思路行事。所以他盯着黄彪。
黄彪躲闪着小林隆一的眼神，然后放下杯子，好像下了决心似的说道：“他们共同推举的人选，就是鄙人。”
黄彪的话一出口，小林隆一“噔”就站了起来，但是他很快又坐了下去，别人看不出来，他对黄彪的自荐是赞同呢，还是生气呢？
“No，No，No，这是不可能的。”艾布纳·马科斯首先发言，否定了黄彪的建议。
劳伦斯则说：“这是不负责任的建议。”
A·塞巴斯蒂说：“维克多，你们荷兰人能够认可这样的决定吗？我们是不能认可的。”
N·利瓦伊·维克多则说：“当然，这样的建议会令人怀疑的，最少是质疑合作的诚意，或者大脑的清晰度。”
黄彪一看，全票反对，他有点恼羞成怒，发狠地说：“哼，好吧。看你们谁来当董事长，遇到政府的，军方的，黑道的，千奇百怪的问题，我黄彪不管了。”
黄彪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又接着说：“当然，管，可以，咱们一事**，一事一结。”
黄彪发完飚坐下了，气鼓鼓地像只蛤蟆。其他人则都是一脸的不屑，或者是懊恼。既然到了这种谁都想争领导权的地步，既然到了黄彪这样的小流氓都想站到高位，向各国股东头上拉屎撒尿的份上，这件事本身就失去了意义，更贬低了这些洋人的自尊。
大家都不言语，一是轻蔑，二是愤怒，三是对抗。
这种寂静维持了二十分钟，小林隆一点燃了一支雪茄，很沉稳地站了起来，正式发言说：“鉴于目前兴鑫公司的状况，我代表日方宣布，日方退出兴鑫公司，希望在一个月内完成股权转让，交割。各位，再见。”
说完话，小林隆一不打招呼，转身走了，秘书紧跟着走出了会议室，剩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在那里相互猜疑、怀疑。
黄彪可能是唯一反应很快的人，他马上站起来，撵了出去，大声询问：“小林先生，还有商量吗？”
小林隆一只有脚步的“塔塔”声，算是给了他回答。
日本人看来是有备而来，最后这釜底抽薪的一招，让鼓浪屿租界的所有外国人都目瞪口呆，他们也预感到，原来的合作者，可能会成为对抗者，或者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