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兵败南逃
子弹横飞，打得白天锡藏身之地的那株大树树皮碎屑乱飞。特别是重机枪射出的子弹，像阎王爷编织的火网，将下洼保安团的人紧紧罩住。
这种惨烈的战斗，白天锡还是第一次见到。吓得他的腿颤巍巍的，险些站不住。
那三个曾经在沙后所打过白天锡的大汉拖着枪顺着一条小沟连滚带爬地爬到了这里，抱着脑袋钻到了白天锡的身后。
白天锡掏出了张宗昌送给他的左轮手枪，指着三个大汉道：“还他奶奶的不反击，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藏在这儿，找死啊！”
白天锡忽地住了嘴。因为他也藏在这里。若是骂这三个大汉是缩头乌龟的话，岂不是把自己也捎带上了？
“三大揽把子，他们的炮火太密集了，我们无法反扑啊！”其一中个大汉解释着。
三大揽把子？白天锡一听这三个家伙竟然给自己封了这么大一个“官”，心里大为高兴。
于是，白天锡命令道：“你们快去看看，二位揽把子在哪儿？”
“我这就去！”
一个大汉顺着那条沟爬过去看情况了。不大一会儿，今井次郎和佐藤圣也爬了过来。因为白天锡这里有几株大树和几块巨石可以抵挡枪弹，相对安全一些。
白天锡急忙问：“大哥、二哥，咱的队伍损失咋样？”
今井次郎骂道：“他娘的！今日算碰到硬茬了。他们专打我们的马匹。现在，能用的马可是不多了。”
“老大，若是这么下去，咱们岂不是完了？得想办法逃出去啊！”白天锡劝着今井次郎。
佐藤圣接过话茬说：“四周都是奉军，往哪儿逃啊？干脆，咱跟他们拼了！打到最后，他们一看我们是日本人，也不敢把我们怎样！”
佐藤圣的话音刚落，一位中了枪的马贼一头栽到了他身上，弄得他满身是血。
白天锡有些急了：“大哥，不能再拼了。若是他们打死我们之后，再发现我们是日本人的话，岂不是白活了？我看，咱们顺着枪声稀疏的地方冲吧，趁我们现在还有一些马。若是马都被打死了，咱想逃都逃不掉了。大哥，常言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今井次郎猛地拍了一下树干：“老三说得对！再打下去，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今井次郎说完，对跟着他的几个死党说：“把那些幸存的马匹拽到这儿来。让前面的弟兄们顶住，咱们上马冲出去！”
“是，大揽把子！”
马被从那道沟里牵了过来。今井次郎等人用驳壳枪向奉军阵地猛烈地射了一梭子之后，趁着奉军埋头躲避之时，飞身上马，向枪声稀疏的方向冲了过去。
常玉舒一把将白天锡提到了马上，用身子掩护着他，紧随今井次郎和佐藤圣之后冲了出去。
今井次郎、佐藤圣、白天锡等人向西南方向拼命狂奔着，后面的追兵咬得非常紧。紧抱着白天锡的常玉舒，肩膀被子弹咬伤了，滴了白天锡一脸的血。
这些人狂奔了上百里之后，胡乱找了一个山坳准备隐蔽和休息。今井次郎派人登高而望。奉军追兵被甩掉了。但他们已经迷失了方向，而无法判断出这是什么地方了。
现在，今井次郎身边只剩下了五十多人的武装。
从沙后所招兵买马开始，到现在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今井次郎的队伍壮大了，但又昙花一现，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白天锡趁着这个机会，问了问因保护他而受伤的常玉舒。还好，是子弹擦伤，伤势不太严重。
马匹和人员在山坳里休息好了之后，今井次郎下令再次前进。日行夜息，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村庄。谢继发带人进村一打听，才知道这里离赤峰不远了。
到底何去何从？今井次郎把他的二位贤弟叫到了身边商量对策。
佐藤圣想了一下，建议道：“我在高桥少佐那里看过一份资料。资料上记述说，这个赤峰城内有我们日本的领馆。依我看，我们可以潜进城去找到领|事，让他把咱们弄到北京去。现在已经到了春天，恐怕沙后所的买卖又要开始了。我们可以再去那里招兵买马，做东山再起的准备！”
今井次郎心里不赞成这个建议。因为如此狼狈地回到他五年前出发北上的北京，就等于向极力支持他的谷部少佐等人宣告他这五年来一事无成。他丢不起这人。
于是，他又问白天锡：“三弟，你的意思呢？”
白天锡更是急于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再说了，北京、天津等大城市，他只是听说过。现在，他手里有这么多线，去那里玩玩，可是大快人心的事儿。
于是，白天锡说：“二哥说得对。我们可以去北京或天津待上一阵子。等风声过去，咱们或去沙后所，或去找我大哥张宗昌都行。”
今井次郎一听白天锡也是这个意思。尽管，他是这支队伍有决定权的大揽把子、是佐藤圣和白天锡的结拜大哥，但对于这两个资助他的二位贤弟的意思，还是不好反驳的。
今井次郎想想，便说：“那好吧。我们先去赤峰使领馆，征求一下领事的意见再说。”
“对！”佐藤圣说，“到赤峰使领馆，我用那里的电话，询问一下高桥少佐。我们到北京后，如何与那里的人联系！”
三个人决定要进赤峰城了。但先得把手头上这可怜的五十人隐蔽好。现在，虽然说是早春，但蒙古大草原依然是春寒料峭，人马隐蔽在山沟里，极为寒冷。所以，他们只得打着某县商会保商马队外出保护商队的名义，找到一家路旁的车马大店蛰伏了下来，等待三位揽把子从赤峰日本使领馆回来。
为了安全起见，今井次郎安排谢继发和常玉舒负责留在车马大店里的队伍，并时刻监视着大道，以防不测。
以今井次郎为首的三个人天不亮就出发了。当他们快要走到赤峰城边的时候，太阳从东方冒出了头，把第一抹阳光撒到了红山的山头上。那红彤彤的大山才让人知道这里为什么叫赤峰了。这里是东部蒙古昭鸟达盟的首府所在地，自古就有“金朝阳、银赤峰，拉不败的哈达、填不满的八沟（今平泉市）”之说。
日本驻赤峰使领馆非常容易就找到了。因为老远就能看见插在房顶上的那面膏药旗。今井次郎和佐藤圣脸色泛红，大概是因为心里十分激动。
“终于又见到了咱们的国旗了！我见到它，就像回到了阔别五年的日本。”今井次郎叹到。
佐藤也仰望着那面旗，说道：“我也是啊！在国内的时候体会不到。现在，我却觉得好像看到我爹妈那样。以后，我们占领这里，我就来这儿生活！”
但白天锡心里怒骂着。因为自打他记事起，所挨的第一次暴揍，就是因为这面膏药旗。他记得，那时他也就五岁。别人在他这个年龄里，还都在父母面前撒娇呢。可他不得不天不亮起来就去打扫店铺。因为天黑，看不清，没想到弄脏了挂在墙上的膏药旗。这下子，竹下一郎没把他打死。从此，白天锡便有了逆反心理。他一见膏药旗就恶心、就想把它撕下来，踩在脚下。如今，他的两位盟兄如此盛赞这东西，怎不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日本驻赤峰使领馆到了。这个使领馆占据着一个非常大的院子。从大门口向内望去，里面是一排很长的二层小楼，小楼与大门前，是长长的甬道。甬道两旁是几株高大的杨树和篮球场、网球场。
日本驻赤峰使领馆是日本驻奉天总使领馆下设的分馆之一。它是日本外务省、关东军、满洲铁路株式会社驻热河省的前沿触角。它是日本企图占领大陆、肢解满蒙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说，日本驻赤峰使领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特务机构。
使领馆大门前，两个持枪站得笔直的日本兵站在岗亭里。一个关东军曹长检查着过往之人的证件。
佐藤圣拉着今井次郎和白天锡走上去，用日语对曹长说：“我们是日本人，在这里遇到了困难。我们要见领|事大人。”
“你们三个都是日本人？”
今井次郎也急忙用日语做了回答。
曹长听罢，回到岗亭那里，用电话向里面说着什么。不大一会，曹长放下了电话，返了回来，对今井次郎三人说：“进去吧，领|事中村先生在二楼东边的办公室里等着你们呢。”
楼宇之内，关东军军人不算多。那些身穿便服、扛着各种测绘仪器的满铁株式会社的工作人员倒是进进出出，忙着进行测绘各种地图的工作。
今井次郎三个人来到了领|事办公室门口，佐藤圣第一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个四十多岁、身穿西装、谢顶，且戴着一副厚厚的近视眼镜的人坐在办公桌后面。
佐藤圣习惯性地躹了个躬，便问：“阁下就是中村领|事？”
“是我。你们就是那三个遇到了困难的日本侨民？”
佐藤圣道：“就算是吧。我们想用您的电话跟奉天宪兵队的高桥真田少佐联系一下。”
中村领|事有些惊愕地问：“跟军方的高桥少佐联系？你们是什么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