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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影

三十九、提篮桥监狱

李开天将几张钞票扔在餐桌上第一个走出红房子西餐厅。林暮晓和叶雨菲还跟王志杰以及荣上正几人打了个招呼后这才走出来。

李开天站在自己的车前问林暮晓:“林处长,你们是坐我的车呢?还是你们开车跟在我后面呢?”

“你在前,我跟着你!”林暮晓说。

“暮晓,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从这到提篮桥可不近啊,要不,我们……。”

“我刚刚还夸你呢,你怎么又变了呢?”李开天有些着急的看着叶雨菲问。

林暮晓看了一下表说:“雨菲说得也对,我们现在就这样赶过去,手上没有任何文件和提审证明,出师无名啊?”

“提篮桥监狱谁敢跟我要手续?还提审证明?扯淡呢?我什么时候想去,那个肥猪佬就得乖乖地出来迎接,你们信吗?再说了,那份名单在我肚子里呢,今天是我送去的,我能不记得吗?咱就按着名单来,一个个过堂问一遍”李开天拍着胸脯胸有成竹的说。

林暮晓看看叶雨菲,叶雨菲则看着李开天笑着问:“想不到啊,李处长居然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呢?”

“这算什么?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就是记性好,只要不喝多了,保管记得清清楚楚的,再说了,就那名单上一共不到二十个人,让你们看一遍,我估计也能记住”

“既然李处长这么笃定自信,名单又在你的脑子里,那咱就走一趟”林暮晓说着拉开车门让叶雨菲上车,然后对李开天说:“李处长,你在前面带路,我跟着你”

夜色笼罩着下的上海,虽说是五彩霓虹闪烁,灯光绚烂辉煌,但是在这华丽外表包装的后面,依旧是黑暗和沉闷的。夜风中仿佛始终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时不时传来的枪声和巡逻的日本宪兵走在马路上脚踩在水泥路面上发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就像是一曲合奏的暗夜招魂曲。

车子刚刚拐弯上了华德路后,道路两旁的灯光便明显减少了,越往前开,灯光越稀少。坐在副驾上的叶雨菲看着车窗外黑漆漆的夜色说:“暮晓,你说这会不会是李少群一手安排的一场试探性的骗局又或者是日本人出的鬼主意呢?”

林暮晓摇摇头说:“应该不会,如果是李少群一手安排的,他绝不会让李开天来做这件事,那么首选他便会考虑华盈盈,或者其他人。你要知道,李开天自从上次李雯柳的事情后,李少群已经完全将他丢弃了,现在的李开天只是他的一条狗而已。像这样的事情,他是不会用李开天的。即便没有上次李雯柳的事情,按着李开天的行事风格李少群也不会让他来试探我们两个的。所以,我断定这是李开天的个人行为。其实,他也觉出李少群对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宠信了,所以他才要积极表现,想要重新在李少群面前挽回这份信任和面子。”

“那么施乐琳所说的捕快一事你怎么看?还有既然你答应了李开天,那你有什么打算?”叶雨菲问。

林暮晓一笑反问道:“雨菲,你知道捕快吗?”

叶雨菲摇摇头说:“我完全不知道,我只听说过,至于这个人是否存在我都在打问号。咱们组织上那么多秘密特工人员,恐怕就是在上海的也不可能只有你我和老王陈梦吧?关于这个捕快的一些传闻,我早就听说过,但是都是传说。以前发生在北平、天津、南京、还有武汉等地的一些事情,据传都跟这个捕快有关,听说抗战前,军统的前身蓝衣社就已经把捕快列为他们头号抓捕人物和猎杀目标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捕快还在活跃着,至今也没有几个人见过他,这位神秘的捕快到底是男是女,我还真想一睹他的真容呢!”

“听你这么一说,这位捕快根本不可能在提篮桥监狱里了?”林暮晓问。

叶雨菲想了想回答说:“这个嘛我说不好,像他这种身份和能力的人,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如果他真的在提篮桥监狱里,那他一定是身负使命来的,如果在李开天的那个二十人名单里的话,那也一定是有目的的。”

林暮晓点点头说:“你分析的很对,我们这次跟着李开天来提篮桥的主要目的就是要甄别这二十几个人的身份,如果这真是李少群的阴谋,那我们就帮他一把,把这二十几人送上西天,如果这些人真的是我们的人,我们就把他们解救出来!”

“解救?怎么解救呢?总不能当着李开天的面打开大门让他们自己走出来吧?”叶雨菲看着林暮晓问。

“见机行事,总会有办法的”林暮晓回答说。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两辆车终于来到了提篮桥监狱外。

李开天停下车走出来,林暮晓和叶雨菲也跟着从车里下来。三人站在车前看着眼前这座阴森森的五层楼高的监狱,林暮晓说:“想不到啊,当年英国人设计的这座监狱却是专门用来关押中国人的,当年的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监狱现在成了日本人的监狱了。”

李开天看看他笑着说:“管它工部局还是日本人呢,上海不就是这样吗?谁来了,谁说了算,现在的上海就是日本人的天下,这提篮桥监狱没给你改个名字已经不错了,走,我们进去!”

“李处长,我记得这监狱的典狱长应该还是那个,那个朱,朱什么来?你看我这脑子,记性越来越差了,好像是叫朱……”

“没错,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肥猪佬!你呀,就叫他猪就行,这家伙就姓朱,叫朱公仆,其实啊,他手下的人都他妈叫他肥猪佬,什么他妈公仆?狗屁!这才是个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呢”李开天接着林暮晓的话说骂骂咧咧的说。

“看来你跟着肥猪佬很熟呀?李处长”叶雨菲问。

“还行吧,还行吧,这地方常来,所以这头肥猪也就慢慢熟悉了,不过,他跟我可不敢怎么着,见了我乖得很,像头大绵羊,哈哈!”李开天有些得意的说。

三人说话间来到监狱门前。门前站岗的狱警呼啦啦拉动着枪栓大喊着:“什么人,深更半夜,再往前走开枪了!”

“咋呼什么?咋呼什么?他妈的,瞎了你的狗眼了?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去,告诉肥猪佬,老子我来了,让他出来迎接老子”李开天大喊着说。

监狱墙里瞭望塔上的探照灯和狱警手里的手电一齐顺着李开天的声音齐刷刷照过来,李开天用手遮住脸骂着:“瞎他妈照什么?我是李开天,开门!”

一个狱警跑过来借着灯光看了看他笑着说:“哎呦,真是李处长啊,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不好意思,把您的提审证明给我看看,否则,兄弟可不敢随便开门啊”

“你说什么?提审证明?我去你妈的,你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兔崽子!”李开天说着就要掏枪。林暮晓赶紧上前一把拉住他说:“李处长,你这是干什么?别动气,有话好好说!”

“去,去把那头肥猪给我叫来,马上就去!”李开天瞪着眼睛大声喊着。

“这是谁呀?深更半夜的跑到我这来撒野”随着话音,监狱大铁门上小角门一开,走出一个身材胖大的人来。

林暮晓打量着这个走出来的大胖子,光秃秃的脑袋上寸草不生,油亮亮的头皮一层层折叠着堆积在脖颈上。一双大环眼黑眼珠小白眼珠大,像是一双死鱼的眼睛。酒糟鼻子下稀疏零丁的几跟黄胡子,厚厚的嘴唇外张着,露出一口焦黄的大板牙。圆滚滚鼓起的肚皮把身上那套黑色的警服撑得像个包着气球的包袱皮,只要再稍微用力呼一口气,仿佛就能把这身黑皮撑爆一样。短短的两条大象腿,脚下的那双皮鞋被他踩进泥土里只露了一个鞋面在外,右手上捧着一把紫砂茶壶,左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粗粗的雪茄烟。

叶雨菲看见眼前之人后,差一点笑出声来,她走到林暮晓身后低声问:“这就是那个肥猪佬吧?”

李开天看看眼前的胖警察骂道:“你个死肥猪,不认识老子了?”

肥胖警察看着李开天咧开大嘴一笑说:“哎,怎么又是你啊?你小子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我这来干什么?”

李开天瞪起眼睛骂道:“你少他妈跟我这摆架子,装什么猪猡?死猪一头,赶紧带我们进去,你看见没有?那位是七十六号的情报处林处长,他旁边的那位是秘书处长叶小姐,这可都是李主任身边的红人啊,你得罪的起吗?”

胖警察看看李开天再看看林暮晓和叶雨菲问:“这发生了什么事呀?惊动了你们三位大处长?”

“你真他妈啰嗦,废话越来越多,让你带我们进去就进去,进去再说!”李开天推着胖警察来到林暮晓和叶雨菲面前说:“二位,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这的典狱长,朱公仆,肥猪佬,哈哈!”

林暮晓和叶雨菲冲他点点头,朱公仆举手敬礼道:“二位处长大人来我这,可有提审证明?”

李开天抬腿照着朱公仆的屁股就是一脚骂道:“提你娘了屁!老子是秘密调查,你他妈再没完没了的瞎耽误工夫,误了大事,我告诉你,你自己去跟李主任和日本人交差去,我可不管啊”

朱公仆看看李开天为难地说:“兄弟,不是我不通人情啊,就在今天,今天下午,我刚刚接到日本人的命令,凡是来这里提审犯人和想要带走犯人的人,不管是哪个部门,哪个机构的都必须要有本部门主管亲笔签字的证明,否则,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这里,更不能提审和带走犯人,所以,兄弟,你别难为我,好不好?”

李开天听罢瞪起眼睛吼道:“别说你这破监狱,上海滩上我去哪里要过通行证?要过什么狗屁证明啊?再说了,又有谁敢跟我要啊?肥猪佬,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信不信我把你那些破事给你抖露抖露啊,我看看是日本人能保你还是警察局老马能保你呢?”

朱公仆听李开天这么一说不由得为难起来,他看看李开天再看看林暮晓,林暮晓索性指了指门岗说:“要不,你去门岗那儿给我们李主任打个电话问问吧”

朱公仆愣了一下道:“林处长,您这不是开玩笑嘛,这都几点了?我这时候给李主任打电话那真是不想活了,他一句话的事,我这就得丢掉饭碗,闹不好,小命都得没了”

“算你聪明,那你还磨蹭什么?”李开天看着他说。

朱公仆想了想说:“那这样吧,你们做个登记总可以吧?”

李开天不耐烦的说:“死猪,你等着”李开天从一旁狱警手里拿过登记本胡乱签了个名字丢给狱警骂道:“肥猪佬,你要是误了我的事,我跟你没完”

朱公仆这才在前引领着三人走进监狱大门。李开天进门就喊:“我和二位处长在你办公室等着,你先去搞些吃喝来,老子饿了”

当朱公仆带着三个警察端着大大小小的盘子碗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李开天坐在他的位置上,两条腿架在桌上看着进来的朱公仆问:“这两天有新来的吗?”

“李处长,您也知道,这是监狱,您说哪天不得进来几个呀?”朱公仆说。

“今天呢?有新来的吗?”李开天问。

“有,傍晚时分送来了二十人,老马让人押过来的”朱公仆说着让人把盘子碗摆在桌上,回身从柜上拿了一瓶酒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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