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子若出山
老王爷一愣，这才刚来信，怎么又有信使？
“莫不是阿毅出事了？”
话音一落，所有人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二郎的信。”家奴连忙分辩道。
大家这才把悬起的心又放下。
“那会是谁呢？”老王爷兀自纳闷。
慕容氏辽西王一支隐居山村已久，早就和外面断了往来，怎么会有信？想到这儿老王爷披衣走出门去。
……
轻飘飘的信拿在手中却是沉甸甸的，慕容虞心生感慨，一时间老泪纵横。
看到父亲的表情变化这么大，慕容杰连忙上前问：“父王，这是怎么啦？”
“是龙城旧都的来信。”老王爷叹道，“为父老啦，一晃二十余年没回旧都了，不由心生感慨。”
慕容杰这才领悟，拆开信来念，首行写着，虞弟钧鉴。
称呼父亲为弟，这写信人年龄定是不小。
“北国冰寒，却是龙城旧都，人皆言狐死首丘，二十余年不见，兄已垂垂老矣，但望故人均已作古，本拟了此残生，却偶得虞弟尚在人间，故欲一见……”
慕容杰念与老王爷听。
信的落款是慕容归。
慕容杰从小听闻家族史，惊叹道：“大燕平州刺史！”
老王爷点点头：“现封爵辽东公，任北燕奉常，主管宗庙祭祀。”
“北燕？”慕容杰听到这北燕二字极不舒服，凝起眉头道：“虽有一燕字，国主却不姓慕容。”
“话虽如此，那冯氏毕竟待慕容家不错。”
“父王已有打算？”
老王爷叹道：“狐死首丘，老父何尝不想回旧都啊，只是这身子怕是不行了。”
“这北燕偏远，又是苦寒之地，父亲若是不回可着人送信一封即可。”
老王爷摇摇头说道：“你先下去吧，容我想想。”
“是！”
夜晚，老王爷睡不着，垂垂老矣，愈发思念故土，本打算守在这山村里等死，却不料一封故国来信勾起了幼时的回忆，曾如死水的心，此时却是再也无法平静了。
光复大燕，更像是一个口号，一个活着的动力，五十而知天命的慕容虞早已知道事不可为，可毕竟是堂堂皇族后裔，实不甘守在这山村，去北燕虽然不能高官厚禄，却也好过这山村，不过若仅凭一封信便举族迁徙，未免太轻率了，思前想后，他有了主意。
第二日一早，慕容杰便被叫来，父子二人独处一室。
“阿杰，为父想好了，此番山中青壮皆随阿毅采办，能动身者唯你一人，为父昨晚已书信一封，着你送往北燕堂伯处。”
“父王放心，定当送到。”
慕容虞嘱咐道：“去了北燕，这父王二字切不可提及，我虽先王嫡子，却并未册封，于法理不通。”
“儿子明白。”
“还有，速去晋阳，叫上阿毅同赴龙城。”
慕容杰迟疑了一下，说道：“那采办之事？”
“龙城毕竟大燕旧都，我慕容氏仍然尊崇，去了北燕还怕没有好处吗？”慕容虞顿了一下，又说道：“带上我族中精壮一同前往，一是可以显示我家并非落魄之家，二是可准备厚礼，结交北燕权贵，于我复国大有好处。”
慕容杰点头答应了。
父子二人又在屋内密议好一会儿，慕容杰这才出来，刚出了院落，便闻一声音传来。
“大师兄。”
慕容杰不用看便知道是王子若，见她一脸关切的神情，应声道：“师妹特意来寻我？”
“王爷可是有了什么主意？”王子若猜测着。
慕容杰笑道：“你可真聪明，正是。”说完便把父子所议之事说与王子若听了。
子若一听兴奋得掩饰不住：“二师兄和阿威他们也去？”
“他们大概才到晋阳，现在去追还赶得上。”说罢慕容杰便要回家收拾东西，王子若这次出奇的勤快，主动去帮忙。
在慕容杰的住处，子若收拾好两个小包裹后，说道：“大师兄，可否带我同去？”
“你一个女孩子家往外跑算怎么回事？”慕容杰嗔怪道。
王子若故作不悦，说道：“从小一起习武，没见我比你们差，为何我行不得远路？何况，有师兄们在，我自然平安无事。”
慕容杰连忙解释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没听阿毅说路上遇到骑匪的事吗？此去路远，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若是护你不周全，师父怪罪事小，你若出了闪失是大。”
王子若一脸哀怨的说：“你们都走了，若那慕容炎再来欺辱于我该如何是好？”
慕容杰的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慌了神，此刻恨不得手刃了慕容炎再走，可是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寻思了一小会儿，定下决心。
“师妹收拾东西，不要带太多，我会在山口等你。”
王子若回到家中，见父亲不在，便打开箱柜，开始收拾，女儿家家毕竟心思细腻，左看看右看看，什么都想带，什么都舍不下，不知不觉时间过了许久，门外传来父亲的脚步声，子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耽搁太久了。
王宪一进门，便皱起眉头问道：“子若，你收拾衣物是为何故？”
王子若慌乱地说：“经久不翻腾怕霉烂了。”
看着女儿的目光躲躲闪闪，王宪觉察有异，追问道：“这等冬日，何来霉烂一说？”
“冬日冷，更应该勤收拾，何况，冬日里衣物也是会发霉的，父亲读书去吧，这等家务事交给女儿操持便是。”说着王子若撒起娇，推着王宪往内室走。
搪塞了父亲，王子若这才松了一口气，先前的顾虑忽然没了，连忙收拾几件要紧的事物包上，轻轻拿提了长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慢慢推开房门，却不料还是惊了王宪。
“子若作何去？”
王子若慌忙答道：“大师兄要走，我去给他送些东西。”
“山道路滑，太阳下山前一定要回来。”王宪说了一句关心的话，便埋头继续读书。
山口，慕容杰牵着两匹马已经等候多时，见到子若前来，连忙递上缰绳问道：“何故这么久才来？”
“父亲忽然回来，应付了多时。”
慕容杰点点头道：“无事便好，我们得快点赶路了。”
有记忆时起，王子若便在这山中生长，这山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极为熟悉，莫说远门，便是山门都不曾迈出去，如今突然在大路上纵马疾弛，只觉天大地大，不论古代还是现代，青年男女都有闯荡一番的心思，子若也不能免俗，但是此番跟来，更多的怕不是为了闯荡，个中心思，连她自己也琢磨不透，只觉马儿跑得飞快，耳边生风，好在自幼练习武艺，骑术也不落下风。
两匹马一前一后顺着小路渐渐行至大路，再回望少室山，蒙蒙胧胧已是远去。
“等一下！”王子若勒住马，片腿儿下来。
慕容杰立于马上，不知所以然地看着子若。
子若对着少室山的方向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父亲，女儿不孝，让您老担心了，回来一定向您请罪，任凭责罚。”
说罢，磕了三个响头。
做完了这一切，子若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多了一份肃然：“师兄，我们走吧。”
慕容杰微微点头。
太阳偏西，映着阳光，两匹健马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
王子若从没出过远门，此番纵马狂奔好不快哉。
“小师妹，你慢些。”慕容杰远远地喊道。
虽然慕容杰也没出过远门，但是他比王子若懂得珍惜马力。
马这种生物看似强壮，实则很脆弱，这次牵出的两匹马是村中最好的，好马也意味着更加骄贵，子若这般狂奔，马根本跑不远。
不一会儿王子若只觉得跨下湿露露的，马身上升腾起一股热气。
“方离嵩山不远，若如此跑，不肖半日马便跑死了。”
慕容杰催马赶上，对王子若讲了这番道理。
王子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垂着头不言语。
来到一小河边，河面封冻，慕容杰凿冰取水，带着冰碴的水很是冰凉，慕容杰年轻火力壮，王子若虽是女中豪杰，到底身子弱一些，喝不得凉水。
拾捣一些柴火，两人点燃一团篝火。
吃了些干粮，慕容杰凑到王子若身边，说道：“师妹，前路漫漫，若把马累死了你我可无法赶路了。”
子若转过头去，不看慕容杰的脸，低头不语。
“商队行得慢，小师妹何故如此急燥？”
王子若揶揄着说道：“从小也没和二师兄分别这么长时间，心里挂念，这才催马急了些。”
慕容杰的脸色微微一暗，轻声问道：“师妹莫不是对阿毅有了心思？”
王子若迭口否认：“大师兄误会了，我对二师兄与对大师兄别无二致，大师兄勿要瞎猜。”
慕容杰蒙上一层尘的脸这才好看了些，说道：“我并无他意，若是小师妹真的喜欢，便说与阿毅听也无妨，若是小师妹羞于情面，我也可代小师妹说话。”
“大师兄真的误会了。”
此时对儿女情长之事并不十分避讳，子若如此说也出自于真心，慕容杰相信了她的这番说辞，说道：“不论小师妹花落谁家，我终会护着你的。”
“真的？”子若不敢相信，这个大师兄从小严厉得过一些，很少说体己话，如今说出这番话来倒让子若心生亲近之感，几欲把心底的话说与他听，但终是女孩子家面皮薄，微微一笑，后面的话留在了肚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