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京师大学堂
今天的六国饭店，记者云集。
大**殿里固然重要，可是那就是一个仪式，是一个形式，记者拍照完了也就完了，具体内容，也就是大**说的那一段话，每家报纸都一样，没什么好让记者发挥的，也不能太过发挥。
对于报纸来说，这就不能太吸引人——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不能吸引眼球。
而今天的《大公报》则不然，它的副刊上刊载了一篇长文，独家专访秦牧秦公子。这位神秘的世家公子，风流倜傥的形象，浩瀚如海的知识，对全世界最有名大学的不屑一顾，当然，还有他漂亮的未婚妻，一下子就把读者迷住了。
当今天下，目前的中国，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简直是非人类呀！
他竟敢说洋人不怎么样，没有能教他的，还不客气的指出了洋人的固有缺点——虽然秦牧说的是炼钢，可是大部分读者全给下意识的以为是说洋人的全部。
他还把洋人的山给登了，那不就是把洋人踩在脚下？
他还会作词作曲并演唱。
他还会开汽车。不仅如此，他还会造汽车。秦牧接受采访时候说过，自己看不上洋人的汽车，所以在西方找了个小厂子，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制造了一辆全新的汽车——就是他现在开的这一辆。
他还……
几个小时的采访，内容很足，秦牧把自己准备让世人知道的情况全通过王曼丽的笔发布了出去。
一夜之间，秦牧红遍北京和天津。至于全国吗，还得等等，因为现在消息的流通可没有那么迅速。天津的大公报，在上海出现也要几天以后。
今天全北京的报社记者都挤进了六国饭店，他们发现自己竟然错过了真正的宝藏，一个个后悔不堪——让王曼丽这个新丁占便宜了。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一群人拥挤着就要去找秦牧采访，这时候朱清出面了。
他现在一身唐装——也是来自后世，不同于现在的长袍马褂那么臃肿没形，后世的所谓唐装，也是用的后世工艺，从新设计，虽然看起来有古风，但是穿起来不邋遢，反倒很精神。
这一身衣服让朱清找回了往日的自信。
跑江湖卖艺时候他是掌控场面那个人，到了上流社会，朱清就不能挥洒自如了，略微有点畏惧。不过现在往日那个八面玲珑的朱清又回来了。
他拦住一群又一群的记者，说道：“诸位，我是秦公子的管家，你们可以叫我朱管家。”
“请问，秦公子什么时候可以接受我们的采访。”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妞——华盛顿邮报的记者，焦急的问朱清。
“这位女士，我只能很抱歉的告诉你，我家公子以后不再接受采访。”
“什么？”大家顿时炸锅了。难道今后王曼丽的专访就是绝版了？秦牧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和王曼丽那妞有一腿？
这不公平！
那个金发碧眼的洋妞更大声的说道：“我是华盛顿邮报的记者，露易斯—莱恩，秦牧没有权力拒绝华盛顿邮报的采访。”
朱清晒然一笑。华盛顿邮报怎么了？就是华盛顿在这也不行。姑爷说不接受就不接受。
“诸位，秦公子不接受单独的采访，但是会给大家机会。他会在自己认为合适的时机，召开新闻发布会。”
这群人当然不干了，现成的金矿就在眼前，你敢拦着我们。
他们就想向楼上冲，这时候饭店的保安走了过来，拦住了大家。
这里是六国饭店，是名流政要汇聚之地——还是全世界的，容不得记者不守规矩。
华盛顿邮报的也不行。就是华盛顿来了也不行。这是六国饭店骄傲的资本，如果没有这点保证，怎么会让全中国的有钱人都往这里跑。
朱嬛不管楼下的喧闹，正吊在秦牧的脖子上，一脸兴奋的说道：“达令，公婆真的住在昆仑山脚下吗？”
秦牧现在对这个“达令”已经免疫了。他也不知道朱嬛从谁那学来的古怪称呼，这俩字总让他一听到就起鸡皮疙瘩。
还“达令”，你以为我是光头强吗？（空一格夫人就这样称呼空一格，而空一格是光头。）
不过朱嬛屡教不改，一不小心就这样叫，最终秦牧也只好习惯成自然，默认了。
“师姐，我父母早就不在了，家里就我一个人，你公婆，这辈子你看不到了，至于我家，也早没了。那都是我骗外人的东西，你别信。”
“那你以前真的在正定长大吗？”
“小时候是，后来就浪迹天涯了。”
“达令，咱们买个房子吧。”朱嬛这时候非常开心，自己男人天下闻名，作为秦牧的未婚妻，她也全世界都出名了：“我爹说了，江南有一处宝藏，是给我的嫁妆，钱的事一点不用发愁，咱们有的是钱。”
朱嬛以前有时候觉得自己配不上秦牧，不过朱清给她做足了思想工作。咱家有钱，不是穷人，嫁妆丰厚的很，而且你是大明公主，正经的最后一个汉人公主，秦牧不娶你还能娶谁？难道他能娶一个格格吗？
朱嬛深以为然。自己和秦牧，是天造地设的绝配，谁也不能取代自己，他也没别人可以娶！
现在朱嬛就想要一个自己的家，宾馆虽好，可这里不是家。
“房子吗，早晚要买，现在还得先忙玉玺的事。这是我家族的责任。师姐，我坦白告诉你吧，玉玺事关后代，你千万别不当回事。”
秦牧不能让朱嬛每天沉浸于小儿女过日子的心态，这对我们的事业是极端有害的。
打起精神，去找玉玺！
听到秦牧说玉玺关系到自己的下一代，朱嬛顿时清醒了。她是秦家唯一的媳妇，她有责任为秦家传宗接代，这是天大的重任，自己绝不能办砸了。
如果没有玉玺，秦家的后代就有问题，那可怎么办！
“好，达令，我一定帮你找到玉玺。可是，咱们怎么去开始啊？”关于怎么找玉玺，朱嬛没有半点想法。这东西多少年都没消息了，哪是说找就能找的到的。
“我们先看看古籍，从文字里面寻找线索。如果我估计的不差，很快吕碧城就会来了。”
秦牧话音未落，门外就响起了吕碧城的声音：“功业，我可以进来吗？”
说曹操曹操就到。朱嬛只好从秦牧身上爬起来，整了整衣服，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妆容，一切都完美无缺，这才去开门。
吕碧城今天总算是暂时能抽出一点时间了。前阵子筹办典礼的事，她忙的脚丫子朝天，真没闲工夫。
现在刚一得空，吕大秘马上就来找秦牧。前天晚上人家还送了自己一首歌呢，自己得报答人家。
当然，这就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秦牧不送她歌，她也要来。这样一个宝贝，自己可不能放走。
《大公报》上那篇专访她一字不漏的都看过，恨不得都背下来了。
专访全面的勾勒出秦牧的形象，让吕碧城对秦牧的了解更加深入。这样一个天才，自己绝不能放过。
“这辆车，是你制造的？”当吕碧城坐进秦牧的吉普时候，她忍不住发问。
自己造汽车啊，这不是天才，还什么是天才。
“嗯，欧洲的汽车厂水平还是太差，所以我只好指点了一下，让他们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秦牧没在房间里面和吕碧城多寒暄，而是很快带着她走后门，来到停车场。时间紧迫，不能浪费。
这一辆吉普没了冰箱——这也是秦牧的要求，大冬天要这玩意干嘛，智障少女就是智障，不过座椅换成了真皮的，坐起来比第一辆舒服多了。
“这个车，是比**府那个大别克舒服。”吕碧城使劲向下坐了两下，感受着真皮沙发的柔软。
“主要是悬挂系统提升了。洋人的车，现在都是板悬，你可以理解为一堆铁板摞在一起，我这辆车，是在这个基础上升级过，虽然还都是整体桥悬架，但是我用的是弹簧。”
“功业果然天才！”其实吕碧城根本听不懂秦牧在说什么，但是这哪里需要听懂，拼命赞美就对了。
“这车是什么牌子？”吕碧城问完，突然发现自己问的不太准确。这是一辆全世界唯一的车，哪里有牌子。
她正要纠正自己的错误，秦牧说话了：“你可以叫它吉普。吉光普照天下。”
“好名字！”
朱嬛坐在副驾望着窗外，没有参与他们的交流。虽然她讨厌甚至痛恨吕碧城，但是现在师弟缺不了她。
不说找古籍这件事要麻烦人家，就是以后在北京城活动，有这么一个袁世凯的大秘做帮手，肯定会带来许多方便。
那就先容你一阵吧。不说话，我只听只看。只要你别越界，我就能容下——我朱嬛可不是善妒的女人。
反正就你这岁数，当师弟的姨都有富裕，难道还有脸想入秦家的门吗？
按照吕碧城的指点，吉普车在北京的街头穿梭前进，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了一个大院门前。
秦牧下了车，看到了门上挂的牌子：京师大学堂。
“功业，现在有议员提案，要建立国家历史馆，大**很是支持，不过现在还没有精力弄这些。前朝的一些古籍，大部分都被移送到这里。”
吕碧城当先带路，走进了京师大学堂。
一边走，她一边给秦牧介绍：“这里原来是和嘉公主的府邸，后来改为京师大学堂。”
吕碧城来之前已经给这里的负责人打过招呼，现在见到吕大秘出现，大学堂的看守校长马上迎了出来。
说是校长其实是抬举，实际上现在这个时期，京师大学堂没有人。没有学生也没有校长。
这一时期正是新旧更迭的时候，京师大学堂是乾隆时候建的，民国之后就不存在了，被改成了北京大学。
前后交替，有个过程，现在这个乱七八糟的时候，上面哪有工夫操心这些，因此这里也没学生也没老师，只有一个留守人员：林纾。
“吕秘书。”
“林校长。”
吕碧城给双方做过介绍，说明了来意。
林纾上下打量了打量秦牧，他也看过今天的大公报，知道眼前这个人被吹的半仙一样。不过在林纾心里，他是坚决不信的。
以他的六十年的处世经验来看，这一定是哪家的公子要上位，要出头，花钱请枪手给自己造势。
现在中国之弱，洋人之强，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到，就得承认。秦牧说他看不起洋人，洋东西没有他能看上眼的，这简直是睁着白眼说瞎话。
林纾可不是那么好蒙的。
（读者可以去搜一下林纾的资料，就知道我说的没错啦。）
他是当时最著名的翻译家，托尔斯泰，大小仲马，莎士比亚，塞万提斯，巴尔扎克，雨果，那都是人家的老朋友！
不过全是神交，不是真见过面聊过天。
林纾把这些当世名家的作品翻译成中文，一时让中国简直“洛阳纸贵”，都争着看他的翻译小说。
这让林纾获得了巨大的收入——月入过万，还是大洋。
现在这个时期，百姓的收入，比如一个保姆，月薪三到四块大洋，一个教育部科长，两三百大洋，再向上，比如教育部长，能领到八百到一千二大洋，这就是顶薪了。
林纾月入过万！
这是什么概念，简直是金字塔塔尖上再插一根棍子，还得是长长的棍子，好几百米，林纾坐棍子尖上！
他有这个资本和资格，看不起秦牧。
不过别看他翻译这么多洋人小说，各国的都有，其实他不会外文。他是一个老派学究，精通中国文化，他的翻译，是让懂洋文的人把原著意思念出来，他给汉化。
但是因为他古文功底深厚，所以翻译能达到信达雅的层次，这才让他的译作被天下人追捧。
这个时期全中国认字的人都不多——按照人口比例来说约等于零，所以林纾这样的人才简直是国宝，因此吕碧城虽然贵为机要秘书，却不敢不尊重老人。
这年头官员大部分都是文人出身，他们是一个圈子的。吕碧城要称林纾前辈的。而且是心悦诚服的称，的确林纾有这个资格和本事。
林纾先不忙带秦牧去看书，那么多书，怎么看？你得说你要看什么，跟我聊聊，我给你指点一条路。
这也不算是为难秦牧，因为中国的书籍可以说浩如烟海，京师大学堂存放着前朝的大量书籍和资料，如果林纾不给秦牧指点，秦牧也无从下手。
进屋坐定之后，林纾问道：“秦公子，不知你要看哪些古本？”
“天启之后，到康熙为止吧。”
“呵呵，秦公子，你这跨度百年未免太长了吧，这期间你知道有多少书吗？”林纾立刻就觉得秦牧是徒有其表。
白生了一副好皮囊。你看你说的话，这一百多年的时间，这么多书，你看的过来吗。要是都看过了，怕是你一辈子就得住在京师大学堂了。
报纸吹捧，多不可信！
面对林纾的嘲讽，秦牧却没有半点不开心，相反，他还挺高兴的。林纾的大名他早就知道，如今看到真人，让他还有一点小小的兴奋。
而且有这么一个人在，太方便了。他是活字典啊。
“也不用那么多，林校长，我呢，觉得这世界太单调，太无聊，就没什么能让我开心的。所以我只寻找那些奇闻异事来看，个人爱好，还望理解。”
“好吧。”林纾也不能怎么着秦牧，不看别的，至少要看吕碧城的面子：“这期间的奇闻异事吗……”
“不不，我不是说这期间的奇闻异事，我是单指一件事。天启大爆炸。天启年间的事，自然是后人来记载。我只想看看关于这件事的记录。”
“……”林纾和吕碧城都没有想到秦牧是要看这方面的书。
林纾还没多想，他觉得秦牧吗，年少无知，不知从哪里听说有这么一件怪异的事情，所以就巴巴的上赶着来看新鲜。
也许外国玩多了，回来玩中国的。
吕碧城却想的多。以她对秦牧的了解，这个人似乎不是闲的蛋疼没事干，一天到晚找乐子的性格。
秦牧在吕碧城的眼中，是一个神秘的天才，他绝不会做无聊的事。当时自己第一次见到秦牧，秦牧就提出要看古籍，那时候他显然早就有了计划。
难道这个天启大爆炸，和他的家世有关？
吕碧城顿时就上了心。
你看我也看，到要看看你要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