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祝磺
宋玉要让自己为楚王治病！
这消息让秦牧一时愣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能治一些病，可是再想想，脑袋里面这时候空空如也。他想不起什么医术，书籍和原理，一概没有。
这是一个机会！
如果和氏璧在楚国，那么最可能出现的地点，肯定在楚王身边。
而且看病的话，这时候全是中医。
为什么有中医这个概念，秦牧也不知道。他只是有这么一个词出现在脑海。想来，应该还有西医。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这就和病人有着很近的接触距离，这样一来，哪怕和氏璧被楚王贴身戴着，秦牧也可能找到。
真是个好机会呀。
可是秦牧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应该怎么看病。
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于是斟酌一下说道：“蓬莱的医术，和贵国多有不同，这个事我只能说试试，但是没有把握。”
昭厉听到秦牧还会医术，对这个蓬莱客更加佩服。这世上还有他不会的吗？
宋玉却感觉很失望。
楚王对于昭厉来说，只是个“王”。但是楚王对宋玉却不只是个“王”这简单。他对楚王是有感情的。
不同的感情成份，自然反应也不同。
昭厉觉得哪怕秦牧治死了楚王，可是楚王现在的身体状况，听他爹说是有今没明，那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也不赖秦牧。
万一治好了，还对自己家族有好处——毕竟这个王是真的“熊”姓。
太子可就是外人的种了。
宋玉却不能如昭厉一般不在意。他不能让秦牧拿楚王当小白鼠试验。你要把楚王弄死了，我不得心疼死。杀你一万遍也没有用。
这时候医术和巫术是不分的。巫师也是医师。
楚国这次召集天下巫师，明面上是为了楚国兴盛，选举人才，暗地里，是找大巫为楚王治病。
楚王是楚国最高领导人，他的身体状态当然是机密中的机密。
当然，就现在这时候的保密手段，想瞒住天下人也不太可能。但是事还得这么做。
现在群巫荟萃于寿春，宋玉一天到晚忙的就是这个事，他看秦牧也没什么治病的本事，于是寒暄几句，就把秦牧轰走了。
这让秦牧很是遗憾。差一步自己就可能看到和氏璧了。
不过这一次也不是全无收获。他总算弄明白这个巫王争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秦牧回到家，马上让芈华准备礼物。
有一个人，他必须马上去拜访。
祝磺，是芈华为芈素挑的老师。他们到寿春以来，一直诸事缠身忙碌不停，芈华一直就没时间办这件事。
现在暂时秦牧这边不忙了，芈华立刻行动起来。
她现在可说是寿春新晋的贵妇人。
秦牧被昭家对外宣传为客卿，可是他有自己的宅邸，又弄出了纸和瓷器，这地位就绝不一般了。
纸这个东西还好说，毕竟这时候大多数人不会写字，要纸也没用。但是瓷器不同，瓷器，谁不想要？
你拿着一叠纸摆在门口，给谁看？
但是你拿一套瓷器餐具宴客，那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目前的寿春上流社会，都以弄到一套瓷器为荣。
哪怕一件瓷器也好呀！
现在秦牧的瓷器厂产能严重不做——靠一条小溪能提供多大动力？
所以瓷器更是物以稀为贵。没有瓷器时候，大家都是平等的，你有的我也有。
你有宝马，我有奔驰。当然，都是马啦！
你有桐油，我有菜籽油，你有我有大家都有——贵族还在同一个层次。
现在昭家因为瓷器和纸，马上就身份不同了。
天下独一份，全在他们家！
这时候能提供瓷器的，除了昭家，就是秦牧这里了。
秦牧能提供的瓷器比昭家还多。因为他占着瓷器厂七成股份，而且他家人少。就一家四口——如果把芈素算进去。
昭家就不同了，那是大家族。老的小的，亲戚连亲戚。他们光该送的人情都不够用，哪里还能对外销售。
所以芈华就凭借瓷器这一样宝贝，迅速在寿春城中蹿红了——比网红还红。
芈华这时候和乌鹭配合默契——乌鹭懂得上层社会的礼仪，俩人联手把秦牧的招牌打了出去。
如今秦牧也算是寿春名人了。秦瓷，成为了秦牧的别称。
大家都想来碰一碰他。碰瓷也成为时尚了。去秦府坐一坐，没准能买来一件瓷器。
总之，寿春现在是一瓷难求的的状态。
芈华准备了一整套餐具，四个碗，一个盘，都是洁白无瑕，如玉一般。
这算是顶尖厚礼了。
之前她没去找祝磺，也是因为手里没东西。单纯的送钱，她还不是很好意思。钱，都是秦牧的。拿丈夫的钱为妹妹办事，这不太好。
现在不同了，秦牧直接把家都交给了她，瓷器厂她们姐妹也狠出了一些力气，而且这件事是秦牧催促她办的，芈华当然要办的漂漂亮亮的。
她和祝磺还没见过面，只是听师父说起过那段往事。
祝磺曾经有缘和芈华的师父见过一面，跟着她师父学习了一段时间，他们不是师徒，却有一些师徒的情义。
芈华是师父认可的关门弟子，她这个身份去见祝磺是没问题的。但是要让芈素拜在祝磺门下，没点表示肯定不行。
现在这份礼物足够份量了。
全寿春也没多少贵族能拿出这么一套餐具。
秦牧跟着芈家姐妹一起来到祝磺府上。
祝磺已经是寿春城中成名的大巫。
其实这时候的巫师，主要是行医看病。巫师就可以等同于后世的医生，不纯粹是装神弄鬼。
当然，巫师也有着自己非凡的手段，能常人所不能。
“祝大巫，我师父命我来看望大巫。”芈华为了给妹妹多一道保险，把师父先搬了出来。
芈华如今名满寿春，祝磺知道这个人。如今芈华来访，他自然客气接待。
但是他真不知道芈华是奉了师父的命来拜访自己。
那你师父是谁？祝磺疑惑的看着芈华。
这时候，芈华犹豫了。
之前秦牧问起过她的师父，她没有说。
现在要为妹妹办事，自己把师父抬了出来。这时候不告诉人家师父的名字肯定不行。
但是如果就这样说出去，岂不是有点得罪了自己的丈夫。
秦牧看到芈华的表情，立刻明白了过来。
他拍了拍芈华的手低声说道：“但讲无妨。”
得到秦牧的谅解，芈华心头一暖。
她反手握住秦牧的手，然后对着祝磺认真的说道：“我师父，姓王名禅。”
听到这个名字，祝磺顿时大惊。
王禅，乃是当今天下最著名的人物，也是最神秘的人物。一般人不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他是鬼谷子。
不说他本人有多能耐，只看看他教出来的徒弟。
苏秦，张仪，孙膑，庞涓，商鞅，李牧，吕不韦。这些人都号称是鬼谷子之徒。
鬼谷子，是半仙一样的人物。
他的这些徒弟，时间跨越很大。
比如李牧和商鞅，完全不是一个时期的人。俩人差着一百多年呢。但是他们都自称是鬼谷子之徒。
“原来是鬼谷子高徒，失敬失敬。”祝磺顿时对芈华一行改变了态度。
鬼谷子之博学，鬼谷子之伟大，让祝磺叹为观止。
他有现在的一切，全赖于当时有幸被鬼谷子指点了一个月。
只是鬼谷子认为他资质太差，不肯收他为徒弟。
现在鬼谷子传人来访，祝磺当然要隆重接待。
秦牧一开始不知道王禅是谁，后来听到祝磺提起鬼谷子，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老婆有这么一个牛逼的师父。
鬼谷子，基本就不是人了。
如果他是人，怎么能活这么长时间！他的徒弟跨越几百年。那他肯定也活了至少几百年。
怎么这个时空，有如此长寿的人吗？这真的只能当半仙看。
自己娶了个半仙的徒弟做老婆！真是摔个跟头都捡个钱包。
秦牧看芈华的眼神顿时也不一样了。
芈华羞涩的对着秦牧一笑。鬼谷子之名，在这个时空可是响当当的。
但是芈华在离开师门时候，鬼谷子命她不要搬出自己的名号去闯荡，这样对她以武求道没有好处。所以芈华从来也不对人说起。
今天为了妹妹，算是破例一次。这样也就让丈夫知道了自己的师父。
不过芈华认为自己的丈夫也是当世奇人。如果有机会，她到是想带着秦牧去见见自己的师父。
有鬼谷子这样的老妖怪出场，再加上芈华的礼物的确是太贵重了，所以芈素顺利的就拜师成功。
秦牧这时候也明白过来，学习巫术，其实是在学习医术。
难怪芈华想让芈素学巫，这可是个好买卖。一技傍身，衣食无忧。
可见这姐妹俩之前是穷怕了。
芈素其实满心的不乐意。之前她要学巫，是为了改善生活。
现在她什么都没学，生活已经提高到天上去了。
如今的日子，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好日子。住着宽敞的宅子，用着精美的家具，每天姐夫还能变着花样做出让她恨不得把盘子都吃下去的美食，自己干嘛还要学巫受苦呢？
这时候的小徒弟，就是免费劳动力。
要伺候师父一家生活，地位比佣人还不如。
佣人还有工钱，徒弟可是免费的。
只是姐姐费了这么多心思，又搬出师父的名号，又准备了这样的重礼，而且关键是秦牧希望她拜师学艺，她也不得不服从。
现在的芈素，即使敢不听姐姐的话，却不敢不听姐夫的话。
秦牧在她心里的形象越来越高大，都快接着天了。秦牧的话，她必须听。
搞定这件大事，大家都放松下来。
其实相比于芈家姐妹，祝磺对秦牧更加好奇一些。
这位蓬莱客人，怎么有如此的本事。
纸，瓷，还有马镫——这个最简单，寿春已经有铁匠作坊开始打造了。反正现在也没有专利这个概念，你会造就随便造。
这些东西，都是这个年轻人捣鼓出来的。
这些应该全是蓬莱国的手艺。蓬莱，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度？
眼前这一套精美的瓷器，让祝磺对蓬莱充满了好奇。
“秦先生，不知蓬莱国，也有我这样的巫师吗？”
“祝大巫，你的意思是治病救人之术吗？”秦牧要弄明白祝磺的意思。
巫师的主业是治病，但是“巫”之所以为“巫”，是因为他们的确能弄出一些不可思议的现象。
比如那晚秦牧遇到的驱狼人。
这个你用医术是解释不了的。
“对，我单指医术。鬼谷子传授我的，正是治病救人之术。”
“蓬莱国吗，这样的人叫医生。医生就是治病救人的。”
“不知秦先生可否了解蓬莱医术？”
“这个方面，我略知一二。”秦牧本想说他一窍不通，可是没想到这时候自己的脑袋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正是医生给病人看病的情景。
秦牧立刻意识到，可能自己上辈子也做过医生，要不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画面呢？他马上改了口。
“噢，却不知蓬莱医术，和我楚国巫术，有什么区别。”祝磺顿时来了兴趣。
他是大巫，也可以理解为名医。在寿春城中，他是行业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今天秦牧登门拜访，面对这样一个来自蓬莱的年轻人，还懂得医术，祝磺顿时起了学习的兴趣。
活到老，学到老。祝磺知道巫术一道，无穷无尽，自己其实还差得远呢。
鬼谷子在他眼里是高耸入云的存在。祝磺想一辈子跟在鬼谷子身边学习，可是奈何鬼谷子看不上他。
现在遇到秦牧，他立刻起了讨教的心。
“这个吗，说来话长了。”
“不急，不急，慢慢说。”
祝磺吩咐下人准备酒宴，他要和秦牧畅谈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