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周公馆
福开森路，周公馆。
秦牧被袁克文拉来了这里。
袁克文来上海滩的最大任务是买到设备，其次是陪好秦牧，这是他爹给他耳提面命的。现在设备已经搞定，那么剩下就是陪秦牧好好玩了。
二公子来到上海多日，前一阵子一直三更灯火五更鸡的跟着秦牧忙设备的事，他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罪，现在总算是都结束了，他必须好好放松放松。
周公馆主人周陵，是上海滩首屈一指的银行家，惠民银行，就是他的产业。
（本书里面有历史人物，也有大量的虚构人物和虚构的地名商铺名，这一点请读者注意，不是全部都是真实的。）
这个人属于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他父系是清廷高官，母系是江南人，最早和洋人做生意的那一批人，所以不管在清廷时期还是在民国时期，他家都活的无比滋润。
在上海滩诸多银行中，惠民银行在中国人开的银行中排名前三，周陵就是惠民银行的主人。所以别看他年纪不大，现在还不到三十岁，但是无人敢拿他当公子哥看待。
能在上海滩的银行业杀到前三名的人，没有废物。
他和袁克文是旧相识，袁克文来到上海，他早就想请袁克文了。只是袁克文难得有公事，所以一直没空过来，今天总算让周陵得到了机会。
周公馆里设宴，诸多上海名流济济一堂。
就算不看周陵的面子，他们也想巴结袁克文。谁不知道如今袁世凯是民国第一人。除了洋人，就得说他了。
而袁克文是他二少爷，还是最受宠的一个，自然大家要来凑凑近乎。
秦牧就这样被袁克文拉进了上海的上流社会。
周公馆是纯西式的别墅，不过福开森街上全是这样的西式别墅，这让周公馆一点不突兀，相反的，周公馆很符合这条街的格调。
西式别墅，自然是西式的宴会方式。周公馆的客厅成了一个小小的舞池，一对对男女，在相拥着舞蹈。
乐队演奏着时下流行的乐曲，侍者端着酒水在人群中穿梭，秦牧随手给朱嬛拿了一杯香槟，省的她没事干。
朱嬛又不会跳舞，也不认识任何人，她只能依偎在秦牧身边，好奇的看着场中的一切。
她今天一套服装是全新的。当然，都是秦牧变得。之前他们的衣服秦牧全给烧了。
朱嬛心里万分可惜，那些衣服，自己才穿了没几天。咱们就是再有本事，也不能这么糟蹋衣服吧。再说，朱嬛很是喜欢那一身衣服，尤其那个黑色的文胸，穿上它，更显得自己一身肌肤雪白。
她虽然跑江湖卖艺终日抛头露面，可是却难得的没有被晒黑，而是有着一身雪白的肌肤。因为常年练武，她身上一丝赘肉也没有，再加上赛雪的洁白，朱嬛很是为这具身体自傲。
朱嬛不知道秦牧为什么把衣服都烧了，秦牧也没法给她解释。总不能告诉她，你的衣服早被日本人摸遍了。
秦牧也是有点洁癖的。洗是没用的，只有烧。眼不见心不烦。
他的计划一直是自己默默进行，信的事他没有告诉朱嬛，一来是怕麻烦，二来也是怕她担责任。
这种大事，自己一个人来就行了。秦牧只希望朱嬛这辈子能幸福的生活下去。毕竟她是建文帝的最后一个后人——秦牧已知的。
袁克文无疑是这场盛大派对上最耀眼的明星，来宾都凑在他的身边，有话没话的也得说两句。
秦牧是个生面孔，虽然他已经受到了各国列强的高度重视，但是在上海滩的中国人眼里，秦牧却没什么地位。
知道他的，就以为秦牧是个戏子，只不过会唱洋文歌，似乎比梨园戏班里的角儿高那么一点，但是其本质还是戏子。
不知道他的，那就更对他无感了——都不知道你是谁。
虽然秦牧这阵子一直在各大洋行出没，可是这更让他没有地位了。因为袁克文在，谁都以为秦牧是替袁克文跑腿的，哪知道袁二公子才是跟着秦牧跑腿的。
秦牧也乐的清静。他看了一会舞会，就拉着朱嬛向阳台走去——那里通风。
在屋里待得久了，他想透透气。看着一帮人衣冠楚楚搂搂抱抱，秦牧觉得很滑稽，能躲远点最好。
没想到阳台上已经有了一对年轻人正在聊天。秦牧想扭头离开，这时候那个年轻姑娘看到了他，立刻招呼道：“秦公子，朱小姐。”
秦牧这样就没法走了，他只好和朱嬛走进了阳台。
“秦公子，我叫周素馨，周陵是我哥，这位是阮公子，阮宝玉。他爹是上海滩的珠宝大亨。”
原来是周陵的妹妹，和大亨的儿子。都是有钱人啊。
周姑娘算是派对的半个主人，她见到秦牧过来，自然要招呼，否则太失礼。而且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周素馨还是云英未嫁，待字闺中的大姑娘，以她的身份和美貌，自然追求的人海了去了。阮宝玉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周姑娘眼界很高，根本看不上阮宝玉，虽然为了礼貌要应酬此人一两句，但是这也就是她的极限了。
她正发愁怎么不着痕迹的摆脱阮宝玉的时候，秦牧送上门来。那就别跑了，当个挡箭牌吧。
而且她也对秦牧充满了好奇。不只是秦牧，包括朱嬛，都让她极为好奇。
朱嬛全身上下的服装，包括鞋子，没有一件是她见过的。当然了，这都是来自后世，二十一世纪的服装，距离现在一百年了！
智障少女变不出现在的东西，她只能变柜子运过的一切，所以秦牧和朱嬛的全身上下，都是后世的精品。
好在上海是西化很深的城市，而且现在的西服，包括女士礼服，和后世变化不是特别大，他们这样的穿着，也不能算特别另类。
这一身要放在大宋那就是异端了。
“秦公子，不知你家是作何生意？”阮宝玉看到有人来打搅自己的大好局面，不禁心里恼火。
周素馨是上海滩有名的美女，追她的男人，能从这里直接排到黄浦江边，自己是好容易抓住个机会，才把她骗到阳台的。
这地方稍微有点背人，屋里看不到阳台上的情况。若非如此，秦牧也不会走到阳台边才发现这里有人。
现在秦牧来了，也就搅和了阮宝玉的如意算盘。他本打算在这里强上了周素馨。当然，这个“上”不是上床，顶多是拉个手什么的。如果有可能，再亲个嘴。
可是随着秦牧的出现，这一切都泡汤了。
阮宝玉一肚子欲火立刻化为怒火，对着秦牧就发作了。他话里充满了不屑。
他家的商号，在上海滩珠宝界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阮宝玉有这个底气。
秦牧一看就是外地来的——这点很明显。不只是现在这个民国，就是后世二十一世纪，上海人看外地人也是一看一个准。
“之前没想好，不过到了上海这个花花世界，我到是想到了要做什么。”秦牧客客气气的说着话。
“噢，秦公子要做哪一行？”周素馨满是好奇的睁大了双眼望着秦牧。
她是主人，对客人的资料当然要了解一番。秦牧的故事，她看过大公报，都知道。不过大公报上的消息，是秦牧见袁世凯之前王曼丽对他的采访，当时秦牧唯一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会唱洋文歌曲，至于做什么，家是哪，谁都不知道。
周素馨对于秦牧自称来自昆仑山下神秘家族，当然充满了好奇。这一看就是胡说八道啊。现在的中国，哪里有什么世家，还住在昆仑山下，怎么没冻死你呢？
“我准备开个古玩店。”这正是秦牧的打算。
对于玉玺的追查，一定是个长期的工作，秦牧准备两手一起抓，两手都要硬。
一方面他会主动出击，顺着任何线索去前进，另一方面他准备开一家店铺，专门收古董。这样也许线索会送上门来。
没想到他的计划遭到了阮宝玉无情的嘲笑。
“哈哈，你个憨娃，还想开古玩店。”阮宝玉祖上是四川人，所以有时候他一激动就冒川音：“现在上海滩的古玩，是你个外乡人能玩的了的吗？”
“阮公子，秦公子是我的客人，请你注意你的言辞。”周素馨立刻冷了面孔，对阮宝玉说道：“别人或许开不了古玩店，但是我相信秦公子一定可以。”
秦牧到是不怎么计较阮宝玉的态度。这场面他一看就明白，一定是自己搅了人家的好事，人家语气夹枪带棒也是难免。
他来到这个世界，就和来电影院一样。跟一个电影里的人叫什么劲呢。
秦牧没有半点情绪波动，朱嬛却忍不住。
如今的朱嬛，不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大明皇族公主，更是嫁入了半仙家——秦牧就是半仙啊，她虽然之前不过是跑江湖卖艺的女子，这种上流社会的派对，她连在门口过的资格都没有。可是现在不同，她在这个场合一点不怯场，反倒有点压抑不住的趾高气昂。
你们这群白痴，你们知道个屁。
不说别的，就这一身衣服，这一双鞋子，你们都没有见过吧。
还有，这个周姑娘，别看你是上海滩名流，可是我敢保证，你连文胸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点她到是猜的一点没错，这时候就是再名流到天上去的女人，也没见过文胸——因为还没人发明呢。
朱嬛有这样的心态，阮宝玉的话顿时惹毛了她。
“阮公子，外乡人怎么惹着你了？莫非你娘被外乡人欺负过？”朱嬛张嘴不饶人：“还是你家祖坟被外乡人刨了？”
这话一说，场面顿时就极为尴尬了。
朱嬛跑江湖卖艺出身，什么话都敢说，怎么狠怎么来。
可是上流社会不是这样的交流方式。阮宝玉完全没料到朱嬛的嘴这么损。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气的想抽朱嬛一个嘴巴。可是他身高只到秦牧肩膀，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真打起来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
这一个女的已经如此粗俗了，若是这个秦公子和她一样粗俗，不懂得上流社会规矩，再把自己揍了怎么办？
那就丢脸丢大了。
他一时想要吵，可是和女人吵架，那不是越吵越丢脸吗。而且现在周素馨还在身边，自己如果也学的如此粗俗，岂不是更被周小姐看低了。
朱嬛的一句话取得了意想不到的胜利，阮宝玉跑了。
他打也打不过，吵也不敢吵，只能走为上计。好男不和女斗，现在走好歹还有点面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给我走着瞧。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对乡巴佬。
秦牧也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朱嬛可太厉害了。一句话就把上海滩的阮公子打的落荒而逃。
不过这样有点对主人不尊敬，秦牧连忙对周素馨说道：“周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嬛嬛也不是故意的。”
“没事，”周素馨大方的一笑：“那个阮宝玉，我也是很烦他的，正好朱小姐帮了我的忙，我还得谢谢朱小姐。”
“噢，那到是不用了。”朱嬛根本不在意：“不过周小姐以后开party要注意一下，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请。”
朱嬛特意说了一个英文单词，这是她来宴会前特意向秦牧问明白的。这个词的发音带着标准的伦敦腔，一下让周素馨有点愣。
她刚才听朱嬛说的那么粗俗，还以为朱嬛徒有其表，就是个花瓶样的人物，实际没什么水平，可没想到人家接下来这个英文真是标准，自己都说不来。
难道说朱嬛也如秦牧一般，是个神秘家族出身吗？要不怎么全上海，包括北京，都不知道朱嬛这个人呢？
报纸上对朱嬛可是没提一个字，周素馨也不知道朱嬛的家世，只知道她是秦牧的未婚妻。
“我以后一定注意。”周素馨对这样的场面应对自如：“秦公子，你说要开一家古玩店，可曾选好了地址？”
“还没有。我来上海时间不长，之前考察了一些地方，都不是很满意。”
“这样呀，我到是有一处店铺，就在霞飞路上，不知道秦公子有没有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