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招安(一)
骆玉峰忍奈不住,又偷偷去了一趟大金沟。
井藤听说杨一山早就回到望湖庄,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骆玉峰心里十分窝火:“井藤中佐,在下大老远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跑过来送信,有骗你的必要吗?”
井藤知他误会了,拿手拍拍他肩膀:“玉峰君,哪是怎么一回事?”
骆玉峰耐心地道:“太君,在大金沟时不时惊扰你一下的另有其人,他在冒着杨一山名号哪。”
跟着道:“我敢断定,这是杨一山离开大金沟前安排好了的,其主要目的,是借此扰乱你的神经,消耗你的精力,让你无法对抗日义勇军进行围剿。”
又跟着道:“我还敢断定,皇协军中方藏有杨一山内线,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井藤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并且已经安排人暗中去查。”
骆玉峰便道:“太君,湖城抗日义勇军在日益发展壮大,杨一山为了解决枪支弹药严重不足的问题,安排副司令韩作武领着人去老龙窝办枪械厂,这对皇军今后的清剿行动造成了很大的威胁,我建议你立即派出特攻队去摧毁它。”
井藤朝他竖起大拇指:“玉峰君,你对皇军忠心大大的。”
骆玉峰连连躬身:“应该的应该的。”
井藤问:“韩作武办的那个枪械厂进展如何?”
骆玉峰回道:“目前正在平整土地、建造房屋、釆购物资。”
井藤笑了一笑:“玉峰君,稍安勿躁,更不要操之过急,可以耐着性子等一等,让他们把一切准备就绪,正要造出第一支枪第一粒子弹的时候,咱们再派出特攻队出其不意赶去端掉它,让那个韩作武白白忙活一场,让杨一山哭爹喊娘去,怎么样?”
骆玉峰连连称是:“井藤中佐,**的势力已经悄悄渗透进湖城抗日义勇军中,并且已经到了杨一山身边。”
井藤点点头,继而咬牙切齿地说:“**真是无孔不入,不但与国民党形成了统一战线,还到处笼络人心,号召所有老百姓对抗皇军,连一些土匪强盗都去感化,真是太可恨了。”
骆玉峰叹了口气:“这正是**生生不灭和难以对付之处,她们太聪明、太厉害、太伟大了。”
井藤两眼盯着他:“玉峰君,你有没有办法制止或者除掉这个人?”
骆玉峰回道:“这人是个女的,目前任湖城抗日义勇军参谋长。杨一山对她保护得非常严密,让人无从下手。我若强行为之,或许能结果了她,但我的身份也必将暴露,性命丢掉倒是小事,不能为皇军效劳却是大事,因此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井藤深以为然,十分的感动:“安全第一,一切由你自己决定。”
骆玉峰站起身:“我就不去罗司令那儿了,请太君代我向他问个好。”
井藤点点头,将他送出门外:“玉峰君,杨一山十分厉害无比,你要处处小心在意,莫要被他识破身份。”
骆玉峰昂首道:“杨一山确实厉害无比,但我却比他聪明三分,没有事的。”
井藤哈哈大笑,朝他挥挥手:“玉峰君,路上注意安全。”返身回屋。
骆玉峰回到望湖庄后不久,潜意识中好像有人在暗中跟踪自己,却又无法查出是谁,整天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度日如年,不敢有半分大意。
大金沟那边,邵金良和两个地下党时不时地在井藤和罗志高住所周围放个冷枪扔颗手雷,搅得两个家伙头痛欲裂。
井藤令罗志高彻查。
罗志高是个生人,便让邵金良去查。
邵金良装着十分卖力。
几个月后,邵金良设计取得证据,将罪大恶极的皇协军副司令黄思仁抓起来交给罗志高。
罗志高早就知道黄思仁对自己当皇协军司令不服气,正愁抓不到把柄整治他,当真喜出望外,立刻又加了几条罪名,将其交给井藤法办。
与此同时,邵金良这边也停止刺杀活动。
这样一来,井藤信以为真,将黄思仁明正典刑。
邵金良破案有功,被井藤提拔为皇协军副司令。
不提。
这天,侦察队长闵尓军匆匆来报:“杨司令,国民党李先洲部有一个团的人马开进湖城来了。”
“好哇好哇。”杨一山大喜,“咱们今后打小鬼子又多了一个帮手。”
翁树林问:“他们驻扎在什么地方?”
闵尓军回道:“小金沟集镇。”
於万年跟着问:“他们长官是谁?”
闵尓军回道:“张仁湘。”
杨一山怔了一怔:“骆副司令,我记得,咱们在南京陆军高等步兵学校上学时,有个同学也叫张仁湘……”
闵尓军笑道:“报告杨司令,我打听过了,你讲得一点也没错,就是这个张仁湘。”
跟着说:“他虽然是个团长,却挂着少将军衔。”
骆玉峰脸上立时露出羡慕的神色,咂着嘴说:“这家伙啥都不行,是个标准的窝囊废二百五,当初南京保卫战时,他还是个营副,想不到才过了短短几年功夫,就一跃成了国军团长,还少将军衔,真他娘的叫人想不通。”
於万年哈哈地道:“骆副司令,听说张仁湘姨父在重庆当中将参议,这下你该想通了吧。”
骆玉峰摇了摇头:“还是朝中无人不做官哪。”
杨一山沉思了一下说:“既然是一个班的,又一同打着小鬼子,咱们明天去拜访他一下。”
翁树林拍手道:“这个很有必要。”
骆於一起点头:“行啊。”
杨一山道:“闵队长,你先去给张团长送个信,免得他惊疑。”
闵尓军点点头,起身走了。
杨一山又道:“翁副司令,金参谋长身体有病,韩副司令又在枪械厂,家里一切就交给你了。”
翁树林起身道:“杨司令,你尽管放心。”
杨一山自言自语地说:“若是能与张团长联起手来,就能与井藤小鬼子好好干一家伙了。”
翁树林道:“那是肯定的。”
於万年道:“他此番来此目的,谁也弄不清楚,只有等见到他才知道。”
几人一起点头。
到了第二天,三人带着警卫队策马去了小金沟。
张仁湘也正想找机会与杨一山见面谈事,接到闵尓军通知后高兴坏了,立即作了充分准备,带着一营人马敲锣打鼓到路口列队相迎。
杨一山着实大为感动,正要下马,却见他身边俏生生站立着一位妙龄女郎。
那女郎身着崭新服饰,肩扛少尉军衔,两只马尾背在脑儿,浓眉大眼清纯靓丽,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冲自己微微笑着,正是当年少室山下恋人刘碧玲。
杨一山还未回过神来,张仁湘已一路小跑赶到近前亲自扶他下马,拱手口称:“老班长大驾光临,仁湘不甚欣喜,欢迎欢迎,欢迎啊。”
杨一山拱手回礼,哈哈地道:“张将军,我只当过你几天班长,又不是蒋委员长,你却把排场搞得这么大这么隆重,实在让杨一山受之有愧,多谢多谢。”
张仁湘得意之极:“应该的应该的。”
随即转过身去又与骆於二人打招呼:“骆营长,於连长,南京保卫战后,我到处找你们,却不料二位已与老班长聚在一处,当真羨慕死仁湘了。”
骆玉峰上前一步:“你真的找过我们?”
张仁湘怔了一怔:“真的呀。”
骆玉峰拿眼盯着他:“没吹牛吧老兄?”
张仁湘连连道:“没有没有没有。”
於万年带嘲弄的口吻说:“骆营长,张大将军从来不讲瞎话。”
骆玉峰哈哈大笑:“如此多谢了。”
杨一山假意斥责二人:“你们两个,休得对张将军胡言乱语。”
转过身来赔礼:“张将军,老同学见了面,大家太高兴了,所以他们才……”
“不打紧不打紧。”张仁湘连连摆手,继而有几分伤感地说,“老班长,南京保卫战空前惨烈,我们一个班三十多个人,大部分都已经阵亡殉国,剩下的也都下落不明,如今咱们几个能同时聚在一起,实在不易实在难得,高兴之余开开玩笑也正常。”
三人见他讲得非常的情真意切,大受感动。
“来来来。”张仁湘转过身去,“我来为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李长官大人机要秘书刘碧玲刘小姐。”
刘碧玲上前一步,朝三人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少尉刘碧玲见过老班长、骆营长,於连长。”
杨一山不知她何时何地加入了国民党,又成了李长官机要秘书,来到此地为了何事,又不好问,只好装着从不相识,举手回礼:“刘少尉,你好。”
於万年道:“刘少尉,你怎么生得这么漂亮?”
杨一山推了他一把:“又来胡说八道。”
刘碧玲朝他瞄了一下,两眼之中充满无限的柔情蜜意,笑吟吟地说:“於连长,你若是变成女的,肯定比我漂亮多了。”
於万年挠挠头皮:“就我这副胡子拉碴乱七八糟的臭模样,若是变成女的,找个婆家,能把男人吓死了。”
众人哄然大笑。
张仁湘笑眯眯地说:“三位,如今我重整旗鼓,部队兵强马壮装备精良,要不要去检阅一下?”
杨一山扭头道:“二位,既然张将军不吝为之,咱们是不是乘机去见识见识,开开眼界?”
两人一起道:“求之不得。”
张仁湘把手一摆:“请。”
刘碧玲当先领路:“三位请跟我来。”
那边操练场上,早有另外三个营的官兵身穿着崭新的国民党军服、清一色头戴钢盔、脚蹬马头皮靴、手持冲锋枪昂首挺胸站立着。
面前三四十挺轻重机枪一致排开。
十多门迫击炮架在当中。
两边堆着无数的弹药。
杨一山怔了一下:“张将军,你的团原来是加强团哪。”
张仁湘回道:“比加强团还要强三分。”
於万年伸手捣他一拳:“怪不得你这家伙能扛上少将军衔。”
张仁湘喜滋滋地说:“那是上峰栽培。”
杨一山眼睛朝前望着,嘴里朝骆於二人道:“咱们要是有了这些武器装备,恐怕早把井藤小鬼子打得跪地求饶了。”
两人一起点头称是。
杨一山遂拍着手道:“张将军,你好阔气呀。”
张仁湘忙说:“这些都是刘秘书刚刚带来的。”
刘碧玲呵呵地道:“我就是个运输大队长。”
张仁湘凑到他身前:“老班长,你如果想要,我与刘秘书说一声,眼前这些枪炮子弹,我随时都可以白白送给你。”
杨一山愣了一愣:“为何?”
随即摇了摇头:“张将军,无功不受禄,我就是再穷再难,也不能随随便便要你的东西。”
张仁湘哈哈地道:“老班长,这些暂且不谈,咱们先吃饭喝酒去。”
又躬着身子说:“刘秘书请。”
刘碧玲点点头,把手一摆:“三位请。”
一行人相互客气着来到团部招待所。
刘碧玲代表的是李长官,经不住众人相劝,坐了首位,招呼张仁湘和杨一山分坐她两边,骆於二人次之,其他人等也分别找位置落座。
张仁湘叫道:“来人,倒酒,上菜。”
十几个漂亮女子立即围了上来。
刘碧玲端起酒站起身:“这第一杯酒,我代表李长官、也代表我个人陪湖城抗日义勇军三位长官。”
说罢一饮而尽。
杨一山从未见她喝过一滴酒,况且这湖城老窖劲道十分的足,心里七上八下的,着实有些替她担忧。
刘碧玲咳嗽了两下:“三位长官请啊。”
杨一山赶紧起身将酒倒进嘴里:“刘秘书,恕杨一山冒昧,你是李长官派来的人,又是女的,大可不必与我们这些拿酒当饭的臭男人比酒量。”
当见到杨一山那一刻,刘碧玲又惊又喜又甜,便想立即冲上去拥抱他,与他亲个够疯个够,倾泻一肚子心里话相思情,然而限于自己现在身份,限于目前所处环境,不得不强行忍住,还要装着毫不相识若无其事的样子,当真有苦讲不出,浑身难受之极。
这会儿见他变相为自己开脱挡酒,才知道他心中还在惦念着自己、关心照顾自己,暗地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喜悦,忍不住伸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谢谢一山哥!”
杨一山不意她竟会有如此热烈的举动,又是骤然之间,虽是身上功夫强,但想躲已是不及,啊唷一声听,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众人一怔之下随即拍手鼓掌。
於万年乐呵呵地道:“刘秘书,一山哥一山哥,叫得多亲热、多动情、多诱人、多实在,莫不是你看上了杨司令?”
刘碧玲心里喜欢,自然不生他气:“本小姐还就真看上杨司令了,怎么,你吃醋呀?”
跟着凑过身去:“杨司令,来来来,再让我亲个一两口,看他能不能搬砖头砸天去。”
杨一山慌得跟要了他命似地,使劲往后闪:“别别别……”
张仁湘乐得直是咳嗽:“我说杨司令,你舍命血战小鬼子、刺杀衣冢原中佐、大闹大金沟集镇的勇气威风哪里去了?”
杨一山一边急得朝刘碧玲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胡来,一边哈哈大笑:“张将军,那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不提也罢。”
“不错不错,咱们先喝酒。”张仁湘双手一拍往起一站,“来来来,我们四个老同学先喝四杯,来它个事事如意。”
“这个倒也使得。”杨一山甚是高兴,端起酒杯,“二位,我们一起敬张将军。”
四个人就同时干了四杯。
因杨一山有话在先,因而在接下来的进程中,骆玉峰於万年二人也不好过分强迫,刘碧玲每次只沾沾边,逃得醉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碧玲怕几人喝多了或是醉倒了不好谈事,有些心急,便轻轻咳嗽两声,又朝张仁湘使了两下眼色。
张仁湘心中既气又恼,你一个四肢发达**臭未干头脑简单小小女娃子,催催催,催你个头呀?杨一山是从咱们国军主动脱离出去的,又不能硬生生赶鸭子上架,想要他就此回头,谈何容易?再说,人家此番来此目的是要与咱们一起配合打小鬼子,可不是有事求你,又刚刚喝上酒,好歹也要先与他叙叙旧,联络联络感情,慢慢让他回心转意。就这样与他谈,非崩了场子不可。
他却不知二人之间还有一段难舍难分的往事。更不知刘碧玲急于想和杨一山厮守在一起真实目的。
但她是李长官全权代表,官职虽小权力却大,不好违背她意,也犯不着去得罪她,于是“啊吃”打了两个喷嚏,笑嘻嘻地说:“老班长,听说你们的日子过得蛮清苦的,是真是假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