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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谍雾影

第45章

“赵课长,你还擅长听壁脚。”陈树功语出讽刺。

赵世瑞脸上满是尴尬,可嘴里不饶人:“陈督查长忙活大半年,就带回来这么个糟老头子?我就是想来开开眼,见识一下日本奸细的真面目。”

“赵课长放着自己的案子,把鼻子伸到我碗里,捞过界了吧。”

“我这不是想跟陈督察长学两手嘛,看看怎么把人屈打成招。”

陈树功本来郁闷,被赵世瑞风言风语,气不打一处来。

“既然赵课长好奇心重,爱多管闲事,不妨进来光明正大地旁听,躲壁脚偷听算什么?以赵课长破案的老道经验,说不定还能帮到我呢。”

“客气,我正好跟陈督察长学习。”赵世瑞蹬鼻子上脸,不客气地迈步进门,索性正儿八经旁听起来。

审讯继续,孙老爷颠来倒去还是那么两句话,陈树功脸上挂不住了,招呼人要上刑。孙老头吓得瑟瑟发抖,面无人色,一个劲求饶。

赵世瑞眼前却灵光一闪,忙拦住陈树功,让他把来龙去脉介绍一遍。

“敢情你还真能帮上我?”陈树功气咻咻地说,“这可是间谍大案,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哪儿凉快上哪儿去吧。”

陈树功等于下了逐客令。赵世瑞也不恼,回答:“陈兄别急,兄弟我手上正好在办一个案子,与这老头所说相符,你不妨把案情告诉我,说不定赶巧正好对上呢。”

“哦——”陈树功想想也对,既然案子陷入僵局,不妨多个人多条思路解决问题。于是,他耐心将案子从头至尾详细说一遍。

赵世瑞听得认真,心有所动:小半年前,老母带长工来南京寻亲,时间、人物、年龄都与第二状无脸案一致!

陈树功说完,嘲讽地看着赵世瑞,说:“请赵大探掌眼破案。”

赵世瑞不慌不忙回答:“别说,我兴许真能帮到你。”

于是,赵世瑞将牛首山发生的无脸凶杀案详细说一遍。

“你逗我呢?随便弄个破案子糊弄我。”陈树功没等他说完就打断。

“陈兄,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看这两个案子,时间对得上,人也对得上。”

“我的人亲眼看见孙舞阳拉着她母亲逃走,怎么一转眼就被弄死了呢?再说,孙舞阳再不是人,能忍心向自己亲人下毒手,还剜去脸面?太异想天开了!你好歹是个大神探,破案都是靠胡诌吗?”

“怎么是胡诌呢?正好,现在孙老头也在,我们不如让他先认一认尸首,说不定瞎猫碰到死耗子,对上了呢!”

于是,陈树功与赵世瑞将老头带入停尸房,仵作把大长匣子抽出来,露出一具脸上覆帕子的女尸,老头仅看一眼尸体的衣着,就认出是自己老婆。他一下子老泪崩落,口中干嚎着呼叫名字,伸手去揭帕子,被赵世瑞挡住。

“别看了。”赵世瑞劝道。

“我得看一眼脸,才好确认。”

“脸被挖掉了,很吓人,不看也罢。”

听到这个消息,老头脸上痉挛,肌肉扭曲拧成一团,放声大哭。赵世瑞担心他会伤心过度晕厥过去,还好他挺住了。接下来,另一具年轻男性的尸首也确认了身份,是他们家长工。小伙子不满二十,家里刚订一门亲,媳妇还没过门,人就没了,令人唏嘘。

“天煞的,谁干的?”孙老头嚎啕大哭,揪住陈树功衣襟说,“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为我做主啊。”

陈树功冷笑一声,回答:“凶手就是您宝贝女儿孙舞阳!”

孙老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回头盯着赵世瑞,想从他嘴里得到否定的答复。

赵世瑞不忍心打击老人,低下头想回避他目光,可转念一想,还不如告诉他实情,于是肯定地点点头。

老头处于震惊的晕眩中,不敢相信,连连摇手说:“不能够,不能够!小女是一名弱女子,怎么下得了这么狠的手?”

“有人帮她。”陈树功说。

“谁?”老头还是不信。

“日本人!”陈树功回答,“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禽兽。”

“根据我们调查,您女儿与日本人搅和在一起,充当他们的间谍。”赵世瑞索性把话讲透。

“不能够,我不信!”老头仍然摇手。

于是,陈树功把盯梢孙舞阳的情形详细说一遍。

“您夫人、长工最后与您女儿孙舞阳在一起,她们遇害,您女儿嫌疑最大。”陈树功最后总结。

“孽障!”孙老头大喝一声,一拳砸在自己腿上,“忤逆啊!我到底造了什么业,家门不幸,竟生出此大逆不道的孽女。”

“您说的太轻了。于家,她弑母犯上,是不孝;于国,她背叛民族国家,是不忠。养不教父之过,您没教育好子女,是对国家犯罪!”陈树功冷冷骂道。

捶胸顿足的孙老头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无力辩驳。赵世瑞瞅着心中不忍,说:“现在还没有抓住孙舞阳,具体情况要等到案犯归案才能真相大白。”

“抓到她,替我剜她一块肉,方解我心头之恨。”孙老头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您也别急着撇清关系。她在哪儿,您是不是犯包庇罪,是不是掺和进案子里,也替日本人卖命,这些我们都要调查清楚。所以,您得配合调查。”

陈树功回到鸡鹅巷53号,将情况汇报给戴笠。戴笠一边听,一边用一方手帕擤大鼻涕。他有严重过敏性鼻炎,时时流鼻涕,很像马一样成天噗呲不停,每日要用很多条手帕擤鼻涕。戴笠是黄浦军校第六期骑兵科学生,虽不擅长骑马,却很喜欢马。因他面带马相,很迷信“人的面相肖动物是主大贵之相”。别人当面说他举止和马一样,他也不以为忤,反而沾沾自喜。后来他用的化名也叫马行健,居然以马自居。他常说愿为蒋介石终身效大马之劳,并引以为荣。

“丧心病狂,丧心病狂!”戴笠连说两遍,“日本人就好比大烟膏子,一沾上别想脱身,非粉身碎骨,死而后已。”

“是呀,简直是人伦惨剧。”陈树功附和道,“我们现在还搞不懂日本人用什么手段控制她,让她干出禽兽不如的恶行。只有抓到她才能真相大白。”

“孙老头放了?”

“没有,他有重大嫌疑,我先拘着他。”

“马上组织全城大搜捕,让首都警察厅配合你,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揪出来!”戴笠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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