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霍家寨
大伯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傍晚时分了。他一进门,我就迫不及待地把那个女人来过的事告诉了他。大伯听后,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沉重起来,沉默了一会后,大伯这才说道:“看样子,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必须抢在祖四喜的前面找到那两件圣器才行。”说完这话,他叮嘱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哑巴叔和夏惠慧,以免他俩担心。其实,就算大伯不叮嘱,我也不会说,因为从我内心讲根本不愿意相信那个女人是“刀疤脸”的同伙。这种美如天仙的女人怎么可能跟丑陋无比的“刀疤脸”相提并论?好在那个女人并没有给我造成外伤,没有留下让哑巴叔和夏惠慧生疑的证据。不过可惜的是,那个装人皮手札的檀木小盒却被她拿走了。大伯心疼得不得了,一个劲地说那个小盒子能值不少钱。
第二天清晨,我们刚刚吃过早饭,大伯按照计划就退了房。过了一会,有人将四个沉重的背囊送到了我们面前。我知道,里面装的正是昨天他买回来的东西,无非是一些个防水灯,考古探铲,长把大砍刀,螺纹钢管,以及一些个短柄锤,尼龙绳,折叠铲,钢钉等等的东西,当然还有些个药品呀,绷带呀之类的物品和食物,最不能让我容忍的是他还竟又搞了一些个符咒之类的东西。
我们每人背了一份,原想打个出租车,可镇上的司机一听要去霍家寨,二话不说调头就绝尘而去,态度好点的司机还摆摆手,劝我们不要去,但都不肯给我们一个解释的理由。在吃了几次闭门羹后,大伯终于在离旅店门口不远的三叉路口上截到了一辆农用拖拉机。开拖拉机的是一位中年汉子,在镇上刚刚办完事,开始也不愿意去霍家寨,但耐不住大伯会说话,正好又是顺路,最后好说歹说,看在钱的情分上这才勉强同意送我们去离霍家寨不远的山脚下。我们赶紧上了拖拉机,直奔昨天来时路过的老君山而去。走了大约有一个来钟头,照拖拉机的车速估算最多也就十几里路,就来到了老君山山脚下的一棵歪脖子大枣树下面。
“各位下车吧,我只能送到这里了。再往前,我可没有这个胆量了。”开车的中年汉子将拖拉机停了下来,扭头冲我们说道,脸上立即涌出了一副着急赶我们下车的模样。
“不是说好了送到山脚下吗,这离山脚还有一大段路呢,再往前走走,我们不差你钱。再说了不就是一座山嘛,这大白天的能有什么好可怕的?”我抬头望了望远处雾气缭绕的山峦,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冲着他说道。说实话,我可不想大热天的背着这包沉甸甸的东西往前走,哪怕是多走一步。
开拖拉机的汉子一听我这话,急忙摇了摇头,有些紧张地说道:“可怕?那简直叫一个恐怖!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地方几年前下了一场特大暴雨,好家伙从霍家寨旁边的山沟里竟然冲出来好几百具骷髅!数量多的海了去了,一层叠着一层,那个情景你是没有看到,看了保证你一辈子忘记不了,天天晚上做恶梦!实在是太恐怖了!你说可怕不?你们还是行行好,饶了我吧!我家里上有八十多岁的老娘,下有没有成年的孩子,都还指望我吃饭呢!再说了,霍家寨离这儿也不远了,拐过前面那道山梁就到了,你们还是自己走过去吧。”说完这话,汉子一个劲的用搭在肩膀头上的手巾擦着额头上的汗,眼睛还不时的往山脚下张望,看上去非常警觉。
我见他一个堂堂五尺男子汉竟然怕成这样,心里忍不住有点好笑,就在一边取笑道:“你至于怕成这样吗?不就是几百具尸体嘛!再说,这毕竟是几年前的事了。”没想到中年汉子立即就跟我急了,脱口说道:“那可不是几百具尸体那么简单!”说完这话,他有些惊恐的向四周看了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老人们说实际上是阴兵借尸还魂啊!”他可能以为我听不懂,又低声说道:“据说,这座老君山下面有座神秘的古墓,但是有无数阴兵负责把守,谁要敢打这座古墓的主意或者进入这座大山,必定会被阴兵夺走性命啊!”说完这话,他不再多言,而是伸出手向大伯要谈好的价钱。、
大伯见他怕成这样,估计再费嘴皮子也是徒劳,只好把钱如数点给了他。中年汉子随手接过大伯递过来的钞票,只粗略的看了一眼,数也没数就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下了山。没有了拖拉机,又到了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我们只好顶着烈日继续向前走去。好在那个中年汉子没有骗我们,拐过前面那道山梁,眼前真的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小村庄。其实细数起来也就几十户人家,全部建在那条叫做玉带河的河边上,沿岸边呈一字形状排开。在河的对岸不远的地方,还零星着分布着十几户人家,也是沿着岸边依山傍水。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我看这个村子不但靠山吃山,而且还靠河吃河才对。远远的,我们人还没有进村,就有几只本地土狗,我们那儿叫杂毛狗,一路狂叫着从村子里冲了出来,把我们四人团团围了起来。尤其是那只带头的大黄狗竟然不住的冲着我们呲牙咧嘴,一个劲的直叫唤,那个架势好象非撕了我们不可。
我本能地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块石头,想教训教训这群狗崽子们。这时,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从靠近河边的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冲着带头的那只大黄狗吆喝了一声:“大黄,穷叫欢个啥哩?还不滚回来!”说来也怪,刚才还呲牙咧嘴的大黄狗立马夹着尾巴跑到了他的身边,一边用力的摇晃着狗尾巴,一边讨好地在他的腿上蹭来蹭去,其他那些个杂毛狗看到带头的先撤了,也一窝蜂跟在后面跑的没了影,比兔子跑的还快。
“你们几位外地来的客人别见怪啊,我们这里自从几年前遭了一场天祸,就基本上没有人来了。这些个狗也很长时间没见到外人了,看你们眼生,所以就欺生凶了点。”老头子见我们朝他走了过去,用手拍了拍大黄狗的狗头,笑着冲我们解释起来。虽然老头年纪看上去不小了,有七十多岁左右,可身体倒是很硬朗。
“没啥,没啥。老哥,你是本村人吧,看样子村子的人不多啊!”大伯见老头子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也靠了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香烟递了上去套近乎。
“你这东西我抽不惯,还是这个有劲。”老头子用手推开了大伯递上前的香烟,然后把别在腰间的烟袋取了出来,点燃后蹲在门槛上吸了几口,这才继续说道:“唉,别提了,我们这村子原先是一座几百户的大村,就在山北边,在当时方圆几十里都能算数一数二的大村。谁知,就在五年前,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暴雨引发了泥石流,一夜之间就把我们整个村子给冲毁了,当时死了不少的人啊!有些人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听风水先生说我们寨子居山之北,阴气太重,这些人的尸体都是被地狱里的阴兵给收走了。”
说到这里,老头又吸了几口烟,脸上的表情非常沉重,看样子应该让他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大伯见状就上前安慰起他来,还说了一些同情的话。老头也算开通,见大伯安慰起自己来,又看到我们几个长的比较面善,心里也没有多大警惕,反而摆了摆手说道:“没事,都是过去的事了,说出来也无妨。”说完这话,他又叹了一口气,好象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可惜的是老族长也死了,我们族里的宗庙也被冲毁了,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我见老头提到族长,心里忍不住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则是有种说不出的敏感,于是就脱口问道:“老族长?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村子里怎么还有族长啊?”
“啊,那个,对对是村长,村长,看我这记性……唉,人老了,脑子不好使了……”老头赶紧打起了圆场,脸上却飞快地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然后就不再说话,只顾着蹲在地上埋头吸着旱烟。这时,坐在旁边的大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只好岔开话题问道:“听说那场洪水还冲出几百具尸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有些好奇,老哥哥能不能给说说?”
老头又吸了几口烟,这才接过话说道:“那些尸骨是当年日本鬼子造的孽!听我父亲说,有一年清明节前后,几个汉奸向县城里面的日本人告密,说我们寨子下面的大山里有座古代王陵,里面藏着许多传世的奇珍异宝。日本鬼子就派兵包围了我们寨子,逼着村民说出王陵的位置。村民们都不肯说,于是日本人恼羞成怒杀害了许多村民,把他们的尸体埋在了山沟里,结果五年前被那场洪水给冲了出来。寨子里前前后后死了这么多的人,尤其是五年前又被泥石流冲毁了,我们残存的这几十户人家听从了风水先生的劝告,只好搬到了这座山的南边来。”
大伯听完了老头子的话,脸上竟出现了一种古怪的表情,接着若有所思的问道:“敢问老哥以前寨子叫啥名字啊?”
“霍家寨。”
“霍家寨?”
“对啊,是叫霍家寨。现在这个新寨子还是沿用老寨子的名字呢!我叫霍启山,这还能有错不成?”老头子见我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模样,想必是认为我们不相信他的话,急忙从地上站起来冲我们申辩道,脸上都急出了一层汗。
“我们相信,相信。”大伯赶紧一边点着头,一边重复道。这么看来,眼前的这位老汉很可能就是当年右督卫霍显贵的后人。为了进一步证实,大伯又试探着问道:“老哥哥,你有没有听说过你们祖先有个姓夏的或者姓赵的异姓兄弟?”我原以为老汉会大吃一惊或者支支吾吾的推脱,没想到老汉回答的倒是干脆,立马接过大伯的话,张口说道:“没听说过啊!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你们肯定找错地方了。”说完这话,就不再言语。
大伯看了看我,我俩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看样子这个霍明山老汉真的不知道祖先的事,只能靠我们自己了。这时,大伯只好换了个话题问道:“老哥哥,我们几个想进山转转,可这山又高又大,根本没有路可走,你看有没有捷径可走啊?”
“捷径倒没有,不过我倒知道有一条进山的水路,过不了个把钟头就能进山。不瞒各位,以前我们这里是当地有名的旅游景点。我们都是靠当向导赚钱吃饭,可自从出了那档子事后,政府就关了景区,还把进山的路也封了,这几年基本上没人来了。就算有人来,也是些个寻宝探险或者盗墓挖坟的,我一般不理他们,除非他们出大价钱。”老头子将手里的烟锅在脚底板上用力磕了一下,慢慢地说道,对我们此来的目的却不多过问一句。
大伯从话里话外听出老头子无非是想挣点外快,立即接过话说道:“行啊!只要你老哥哥能领我们进山,价钱好商量,钱不是问题。”说完,就从口袋里往外掏钱。老汉见大伯如此爽快,冲我们笑了笑,摸了几下趴在身边的那条大黄狗的狗头说道:“你们还没吃中午饭吧?我先给你们准备饭去,等吃了饭,让我家月月送你们进山……月月是我的小女儿,就住在对岸的婆家,可怜的孩子啊,自从寨子被大水冲毁后就吓得不再说话了。”
老头子说完这话,见我们忙着将身上的背包解下来,就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将已经抽完的旱烟杆和烟袋收拾了一下重新**了腰间,转身就要进屋准备饭菜。刚走了几步,却一下又停了下来,把门后的一个木牌子挂了狗的脖子上,然后用手在那条大黄狗的狗头上用力拍了一下,说了声:“去!”那条大黄狗还真有灵性,只见它“腾”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发,一下就跳进了河里向对岸拼命的游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