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京

秋风瑟瑟，草木萧疏。一队人马在东梁城外停了下来。

“二公子，此去北羽国路途遥远，舟车劳顿，还请公子务必照顾好自己。”王天喜看着眼前刚满10岁，身体孱弱的稚嫩少年，满眼心疼，躬身说道。

“咳……咳……”

激烈的咳嗽引得楚宴满脸通红，缓了片刻之后，扶起王公公，低声道，“有天恩跟随，王公公不必担心。”

王天喜起身从身后随从的手里接过包袱，将里面的披风拿了出来，披在楚晏的身上，“天气寒冷，公子有病在身，还是多穿一点为好。”

看着眼前从小照料自己的王公公，楚晏非常感激不尽，“无忘离开之后，不能在父王身边尽孝，还烦请王公公多加照料，”说完，面对王公公深深鞠了一躬。

“二公子，请放心，奴家定不负你之托，一定照顾好王上，”王天喜深深一躬回礼。

“那就有劳王公公了，”楚宴抬头仰望前方巍峨坚实的东梁城门，寒风中将苍白的脸颊衬托的更加一片惨白。许久之后，才转身上了马车离开。

望着渐行渐远的褐篷双辕马车，王公公身边的随从一脸疑惑，“师傅，王上不是最疼爱二公子的吗，怎么忍心将其送往荒蛮的北羽国做质子呢，难道真如传言那般二公子失宠了？”

看着眼前这张一脸好奇的面孔，王公公不由想到了曾经也是充满天真好奇的自己，如今20年过去了，一切再也回不去了。满脸慈笑地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你怎知，二公子前往北羽国就是坏事，又不是一桩好事呢？”说完，不管他是否真的明白，就转身往回走去。

“好事，为什么会是好事，师傅你倒是说清楚呀？”小随从快步跟了上去……

金陵，王气蒸蔚，物宝天华，历经许多朝代的不断更替，繁华依旧，而东梁国王宫就坐落于此处的中心地带。

后梁末年，国君昏庸无道，苛捐杂税日益繁重，导致百姓苦不堪言，纷纷起义。为了天下苍生，救百姓与水火之中，后梁国世世代代守护城东城主楚玉田、西城主巫寒、南城主苍笑天以及北城主白少羽商议之后，决定共同联合灭梁，经过三年的战争，最终推翻后梁国，平定天下，分四国而治，为东梁国、西夏国、南开国和北羽国。

芸窗阁内，王公公神色恭肃上前拜倒，躬身道：“启禀王上，二公子已经动身前往北羽国，不出意外，半个月之内就能顺利抵达。”

此人正是东梁王楚玉田，曾经的东方城城主，与其他三方城城主推翻后梁国后，以金陵城为中心，建立东梁国，成为如今的东梁王。曾被喻为“翩翩公子”的东梁王如今已年过半百，但端正的五官依旧保留着年轻时的俊朗，体型适中，不胖不瘦，经过朝堂多年的浸染，使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精明，双眼如炬，仿佛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此时，他穿着一身暗黑色龙袍端坐在书桌前，手执狼毫笔在宣纸上挥画着。

听闻二公子的消息，东梁王攒了攒手中的狼毫笔，继续作画。“起来吧，”良久之后，抬了抬手，目光依旧落在书桌上的画卷上。

“諾，”得到准许之后，王公公起身往侧边站去，随身伺候。

而此时，王后的永安殿中，一名武将装扮的男子跪立于地，向坐在首座上雍容华贵的李王后以及下方端坐的太子殿下楚非上报道：“启禀王后娘娘，太子殿下，二公子上路之前，除了王公公前去相送以外，没有其他人现身。”

李王后虽以年过半百，但年轻时也是美人一个，再加上她本身保养的极好，除了眼角的皱纹，依旧貌美如初。“你确定，除了王公公之外，没有其他人出现？”李王后端起茶杯拨了拨茶盖，轻声问道：“你可仔细看清楚了？”

“是的，卑职看的清清楚楚，”武将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坐在下方的楚非听闻之后，询问道：“母后，你可在怀疑什么？”

瞅了瞅自家儿子，王后回答道，“不是怀疑，只是觉得目前王上对楚宴的态度让人无法猜透。”

楚宴，东梁王二公子，王上最爱的清妃娘娘所生，清妃娘娘倾国倾城，文采卓然，自她进宫之后，就深受东梁王的宠爱，只可惜红颜薄命，在生产时因大出血而亡。在她去世之后，东梁王更是将自己对清妃的宠爱都转移到刚出生的二公子楚宴身上，赐字无忘，由自己亲自教养，一切衣食住行，从不假手于人。 再加上楚宴从小就聪慧可爱，东梁王更是将其宠上天。整个王宫谁都知道二公子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可是在半年前，东梁王却一反常态，将对楚宴的所有宠爱一一收回，并幽禁于偏殿中，直到一个月前公布将他送往北羽国作为质子之后，才解除幽禁，直至离开。

“总感觉我们忽略了一些问题，但却看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李王后捏了捏眉心，呈思考状回答道。

楚非看着自己母后小心翼翼的样子，不耐烦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紧缩眉头道：“不管父王打的什么算盘，现在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将其除掉，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楚非一直都不喜欢这个比自己小了6岁的兄弟，明明都是父王的儿子，但父王的眼中只有他，容不下其他人，想想都让人恨得牙痒痒。

李王后非常明白自己儿子的意思，但依旧拒绝了他的建议，楚宴肯定要除，但是现在时机尚不成熟，在没有摸清王上的意愿之前，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会功亏一篑，不得不对太子严厉道：“不可。”

楚非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李王后，愤怒道：“母后，您到底在犹豫什么，不除掉楚宴，难平我心头之恨。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现在楚宴已经离开，你有时间多去陪陪你父王，现在正是你表现的时候，至于楚宴，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人抢走你的太子之位。”李王后势在必得的说道。

“母后，您……”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累了，要休息了”，说完不管太子和跪在下方的武将，在贴身侍女采莲的搀扶下离开了。

“娘娘，奴才不懂……”，身为王后的心腹和贴身侍女，采莲对于王后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一清二楚，甚至有些太子都不能为知的事情，自己都是清楚明了的，可是对于王后娘娘此举却感到非常疑惑。

“你是想问本宫为何不趁这次机会，除掉楚宴，而是就此收手，对吗？”

“奴才愚笨，不及娘娘万分之一，还请娘娘解惑。”采莲一边帮王后脱掉外衣，一边回答。

“在没有弄清楚王上的意愿之前，一切都需小心谨慎，本宫已经派人去查半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等一切结果出来了在行动也来得及，更何况我们手中还握着底牌，就先留他一条命，再说了北羽国的环境那么恶劣，有他受罪的。”李王后为了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可以说是非常的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容不得半点差错。

“娘娘英明，奴才明白了，”采莲瞬间恍然大悟。

楚宴放下手中的书抬手揭起车窗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问道，“天恩，大概还要几天能到北羽国？”

楚天恩，年长楚宴3岁，父亲是东梁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在一次打仗中，战死沙场，没多久妻子也郁郁而终，留下年仅3岁的幼子没人照顾。恰逢，楚宴出生，东梁王就将其收养宫中，陪伴楚宴一起成长，特赐名楚天恩，意指虽无血缘，但也胜似亲兄弟。

天恩估算了一下路程，回答道：“公子，咋们已经走了十来天了，大约还有六七天的路程。”由于楚宴之前生了一场大病，身体没有完全康复，经不起长时间的赶路，走一段路程就歇一歇，所以还需晚两天才能到。

楚宴也明白是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没有在多说什么，拿起小桌旁的医书，继续翻阅，经过此次大病之后，就研究起了医书。

“越往北走，天气就越来越冷了，公子还需多保重身体。”说完，拿起一个柔软的毛毯盖在楚宴的膝下。

这时，马车外传来侍卫恭敬的声音：“二公子，卑职有事禀告。”

楚天恩看了眼没有任何动作的楚宴，揭开车帘弯身走了出去，低身询问：“什么事情？”

“回禀天恩公子，前面有一小男孩昏厥在马路中间，卑职不知该怎么办？”

“带我去看看，”楚天恩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楚宴就已经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諾。”

楚天恩伸手将其扶下马车，跟着侍卫走了过去，路程并不是太远，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公子，就是这里。”

顺着侍卫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瘦小男孩衣衫褴褛的蜷缩在马路中间，浑身脏兮兮的，从身形来看也就五六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