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诱敌
汉如三人拿到了小钢炮，出了韩庄，朝着东昌府方向一路小跑，不大一会儿，就来到了东昌府护城河南沿。
天阴的更沉了，大块大块的黑云棉絮一样，将天空遮的严严实实。雪花儿又纷纷扬扬飘落了下来，打在人的脸上，冰凉冰凉。夜幕将大地遮的漆黑一片，到处黑咕隆咚的，只有那光岳楼巍巍屹立在黑纱里，若有若现。
三人趴在南门桥南头一个土坎子后边。汉书看了一番地形说：“如果在这里**，隔着一里地宽的护城河，城墙又这样的高，即使炮弹飞到了城里，也不能保证炸死鬼子。因为咱们站在这里，看不见城里的情况。”王元子说：“我看最好是钻到城里去，咱趴在城墙上边，往下一看，鬼子的兵营全在眼皮子底下，到那时，往他兵营里放上几炮，打死几个小鬼子，鸠山肯定惊慌，这样他就会把井上四郎调回来。”汉如说：“这样吧！我和三楞踏着冰过去，从城墙东南脚流水口爬进去，那里有一个流水口，那天我就是从哪里逃出来的。我俩进去之后，在城墙上往鬼子兵营**。如果鬼子从城门出来追赶，你就在这里往城门打枪，堵住鬼子。
王元子应了一声，就在桥南头找地方。桥南头正好有一片芦苇，芦苇后面由于下雨时冲出来一条水沟，王元子往沟里一趴，把枪架在沟沿上，枪口正好瞄着南城门。前面是一片芦苇，虽然叶子干枯了，密密实实的杆子和枯叶正好把王元子遮住。
汉军和三楞扛着小钢炮，踏着岸上的软粘土，往东走了一阵子，来到了护城河南岸的东南角。这个地方河道里芦苇丛生，密密麻麻，正好把人遮住。对面就是汉军逃出城来的流水口。二人打算从这里沿着冰面偷偷过去。下了河道，就是一片茂密的芦苇，由于这个时候是枯水季节，往里走了很远还没有水，泥土冻得邦邦硬，踩上去一点都不陷脚。二人拨开芦苇越往前走，感觉芦苇越稀少，走着走着，前面就出现了一道亮光光如镜子一样平的河面。水面上接了厚厚一层冰。这里就是河道的中心，每年的冬天，这里集聚了很多年轻人在冰面上打耳，滑冰，坐滑车。年前，鬼子占领了东昌府，这里就没人来了，冰面上到处是倒伏的枯萎芦苇。汉军一脚踏上冰面，另一只脚刚刚抬起，冰“咔嚓”一声破了，一只脚陷到了冰窟窿里。三楞也是同样一只脚掉到了冰窟窿里。
原来，立春之后，虽然北风还是寒冷，气温已经开始回升，冰面正在悄悄地融化，虽然咋一看冰还是厚厚的一层，，但是，人踏上去已经不能承载重量了。
三楞焦急的说：“汉军，这里不行了，冰层已经融化了，不能上人。”汉如也心急如焚的说：“糟了，当初咋没有想到这点，这里是不行了，回去吧！”两人说着，又退了回来。 再说王元子把枪架好之后，静静地观察着南城门的动静，好半天只见城楼上一个人影隐隐约约晃动，他往沟底蹲了蹲，只露出半个脑袋。心里想：城楼上可能是鬼子的流动哨。擦了擦眼睛正在仔细看，突然东边两条黑影窜过来。王元子心里一阵子紧张，正准备调转枪口，原来是汉军和三楞又转回来了。
王元子惊讶的问：“咋了，咋回来了？”汉军说：“别提了，冰都融化了，不能上人了，非从这桥上过不可。”王元子一听，担心地说：“刚才还看见这边城楼上有人影晃动，如果从这桥上过去，万一被城楼上的人发现了，今天晚上这事就难办了。”汉军说：“无论如何也要过去，，来！三楞咱俩从桥上爬着过去，记住，千万不要弄出动静。”汉军说着，就和三楞爬着上了桥。刚刚爬上了桥没走多远，城楼上那个人打了个火点烟，火光一闪一闪，借着火光汉军看清了城楼上那个人的穿戴，原来城楼上值班的是个民夫。因为鬼子兵去了李家营，这里空虚临时抓的民夫帮他们站岗。汉军看到这里放心了许多。
那个民夫抽了一颗烟，就走进了城楼上的小屋里了。
借着这个机会，汉军和三楞直起腰冲到了桥的中间。桥上静悄悄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只有桥下的冰，在黑暗里闪射着若有若无的亮光。
两人正沿着桥栏杆飞速的往前跑，突然，栏杆下面窜出来两个野猫，“咪喵”，咪喵，“叫了几声，沿着栏杆往城门跑去。跑到了城门，又停下来回头望着这两个不速之客，”猫咪，猫咪。‘叫几声，折转身沿着城墙根往东跑去。
这时，汉军和三楞也来到了城门，折转身也开始沿着城墙根往东走。城墙下面是用青砖铺就的小路，一步多宽，砖缝里长满了已经枯萎的草，脚踏上去软绵绵的，一点儿脚步声都没有。下面是一个斜挡水坡，斜挡水坡下面长满了浓密的芦苇，干枯的芦苇经风一吹，相互磨察发出“哗啦啦”的声音。靠斜坡的地方由于遮挡北风，白天阳光还能够照射。这里较为温暖，冰早就开始融化了，只是到了夜里，水面经不住寒风的侵扰，表面上又开始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冰将芦苇紧紧裹在中间。
突然，“噗嗤”一声响，走在前面的汉军心里一惊，忙回头一看，原来是三楞不小心一脚踩空，一条腿掉到了斜坡下面，整个人趴到了地上。差一点就掉到了斜坡下面。汉军赶忙去拉他，三楞爬起来。汉军说：“快走啊。”三楞说：“炮弹掉河里啦！”汉军一听急了，往坡下边一看，在斜坡下面的冰上隐隐约约有一颗炮弹，引信泡在水里，上半截卡在冰窟窿上。原来三楞跌倒时，用手下意识的去扶城墙，一松手，一颗炮弹从怀里滑落下来，骨碌碌顺着斜坡滑到了河底下边，幸亏被芦苇撑住，只把冰砸破了一个口子。一半掉在水里，另一半卡在冰层上面。汉如扶着斜坡，慢慢下到了河底，摸了半天，才把炮弹拿上来。两人往前又走了一会，野猫不见了，一堆倒伏的芦苇横挡在了城墙下。汉军停下了脚步，他向四周看了看，那天晚上，他就是在这一段逃出来的，怎么不见了流水口呢？难道被鬼子发现堵死了。他来回走了几趟，没有发现新砌墙的痕迹。汉如急的满头大汗，天已经不早了，再拖延下去，恐怕时间就来不及了。在这里时间一长，被鬼子的巡逻队发现了，今晚的行动就会全泡汤了。三楞也急着说：”你再想想，再想想！咱是不是还要往前走。”汉军不说话，心里急得冒火。心里想：汉军呀汉军，你为啥这点记性都没有，明明这里有一个流水口，怎么你就记不住在哪里，你记性难道让狗吃了！他的心里像一团火在燃烧，烧的他浑身滚烫滚烫。正在俩个人焦急之时，野猫从倒伏的芦苇里钻了出来，“猫咪，猫咪”叫着，两只眼睛在黑夜里闪着蓝光。瞅了一会汉军，三楞，又钻进了倒伏的芦苇里。汉军和三楞异口同声的小声惊叫：啊！流水口
原来，由于城墙高，挡住了南北方向的风，这流水口也就成了风道。前几天来了一场大风，将芦苇扑倒在流水口，正好把这里堵住。两个野猫就从芦苇底下的流水口进出。
汉军两个人从流水沟里钻进了城里。城墙里面满地都是杂草，砖头瓦块到处都是，由于城墙遮光，这里黑漆一片，再加上前面一座座破烂不堪的房屋，把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啥也看不见。光岳楼耸立在半空里，在乌黑的夜幕里，时隐时现，飘飘忽忽。
鬼子占领下的东昌府像一座偌大的坟茔，黑暗而又寂静，到处笼罩着恐怖的氛围，街道上没有人走动，胡同里听不到狗吠，只有鬼子的兵营里灯火一片，不时传来鬼子鬼一样的嬉笑声，狼嚎似的骂声和声嘶力竭的训斥声。两个人悄悄爬上了城墙。这城墙是明朝年间修建的，全是用青砖砌成，顶上能并排跑两辆马车。靠外沿的女儿墙，每隔几步就有一个垛口，前几天鬼子用炮火炸的这里已经面目全非，到处是破烂的砖块，倒塌的墙壁。
站在城墙顶上，往城里一看，所有建筑尽收眼底：光岳楼西面，曾经是一片波光潋滟的碧水，哪里是护城河的主湖部分，河里有鲫鱼，鲢鱼，还有许多其它鱼类，这里一度被人们成为北方的小江南，靠河岸的地方长满了莲藕，硕大碧绿的叶子上，被风一吹，水珠滚来滚去，在阳光的映射下，像一颗颗晶莹透明的珍珠。莲藕花儿像一只只令箭，倔强的把身姿伸向了天空，花儿在空中摇来摇去，似乎满怀笑容的朝着东昌府的百姓招手。秋冬季节，这里是东昌府百姓捕鱼的地方，人们或撒网或砸开一个冰洞，鱼儿争先恐后往冰面上蹦跳，岸上堆满了一条条白白肚皮的鱼，百姓们就来这里手提草绳捆绑好的鱼高高兴兴的回到了家，家家户户厨房里散发着香喷喷味道。可今天，鬼子占领了这里，河面上除了层冷冷的冰和乱七八糟的枯萎芦苇，死一样的寂静。
城东边的闸口一带，低矮的破屋连成了一片，弯弯曲曲的胡同，伴着高低不平的地面，这里曾经是小商贩叫卖的市井，一度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地方，如今就像一片人间地狱：街上没有人走，胡同里没有狗叫，一座座破房里没有一点儿灯光。人们都躲在家里，害怕鬼子的巡楼队，不知道啥时候闯进家里抓人。
光岳楼像一个巨人，依然不屈不挠的屹立在东昌府**，飘飘渺渺的云雾使它时隐时现。它是东昌府百姓幸福的象征。前天汉军还在这里同战友们站岗放哨，守护者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守护着自己的家园，可是今天，战友们一个个倒下了，七百位战友的鲜血洒到了光岳楼下，染红了光岳楼的青砖。而今天，鬼子占领了这里。。。。。。看到这里，汉军浑身热血在“呼啦啦‘的奔流，心里怀着一种复仇的怒火，他似乎看到了小常，看到了范筑先专员，看到了八路军代表郁四光同志。他们是多么坚强的战士，他们为了中国人们的事业，为了抗击日本侵略者，光荣的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这个时候，汉军已经满腔怒火在燃烧，他用有力的手把小钢炮架好，用手丈量了一下距离。光岳楼北面，就是鬼子的营地，哪里一片灯火，还不时听到鬼子叽哩哇啦的叫声，嬉闹声。站在这高出，他看到了鬼子的岗哨，看到了从屋里进出的鬼子兵。汉如把炮口调了又调，愤怒的炮口瞄准了鬼子的营地。
汉军命令说：”装炮弹！”三楞迅速从身上摸出一发炮弹，从炮口填了进去。炮弹从炮口滑到撞针，听到了清脆的撞击撞针的声音，停了一会，炮弹还没有发射。汉军一愣，三楞说：“咋回事？”说着就要把眼睛趴到炮口上看，汉军一把把他拉回来：“别动，再等等！”话音还没落地，只听“嗖”的一声响，一道火光冲上了天空，火光拖着哨音，在黑乎乎的夜空，画了一个半圆弧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鬼子营房里，接着是一声“轰隆隆的爆炸声，几个小鬼子当时就飞上了天。
原来，天黑三楞没看清，把刚才掉入水中的那颗炮弹放进了炮筒，由于刚才炮弹底火沾了水，再加上**龟把炮弹放在了地窖里，炮弹底火受了潮湿，点火慢了一些。刚才三楞用眼睛往炮筒里看，要不是汉军有经验一把拉住他，三楞注定没命了。三楞吐了吐舌头：”好险啊！“
汉军这里接着又是两发炮弹打过去，每一发炮弹都在鬼子营房里爆炸。瞬间，鬼子营房一下子乱了套：鬼子的喊叫声，哨子声，叽哩哇啦叫骂声乱成一团。
汉军和三楞悄悄溜下了城墙，钻出水口，沿着城墙根往西跑，离桥越来越近了，快跑到城南南门脚下了。突然，城门上面的探照灯亮了。雪亮的灯光，将桥上照射的如同白昼。城楼门上的汉奸大声喊着：”别让八路跑了！“汉军三楞赶紧贴在墙角下黑影里。这里正是探照灯照射的死角，他两个人躲在暗处，瞅机会往桥上跑。等了一会儿，探照灯在桥面上一晃一晃，直直的照射着桥面，一会儿也不离开。三楞急了：”不行咱就冲过去！“汉如一把拉住三楞小声说：”不行，你不看着灯光这么亮，咱俩一踏上桥，鬼子一阵扫射，咱俩都完了。“三楞急着说：”咱俩要等啥时候，鬼子才把探照灯移开！“汉军说：”你沉住气，就看王元子的了。“
再说王元子趴在土坎子后面，等了好大一阵子，不见城里有动静，心里真有点急，自己去看看吧，这里还有任务，不能离开。不离开这里吧，汉军三楞哪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到底咋回事啊？”正在他急的火烧火燎的时候，突然听见城墙上“咚”的一声，天上飞起一颗流星，那流星带着哨音在空中划了个弧不见了，紧接着听到城里一声“轰隆”爆炸声，接着又是两声爆炸。王元子把手一拍：“好，干上了！”他把枪口又往南城门瞄了一瞄。。正在此时，城门楼上的探照灯突然亮了，照射的王元子两眼睛发花，一时啥也看不清。幸亏他趴在土坎子后面，前面又是一片芦苇地，不然，城门楼上的鬼子就发现了他。等了一会儿，王元子的眼睛慢慢过来了，城门楼上的探照灯和灯后面的人他看的清清楚楚。这时，他把枪顺了顺，枪口瞄准了探照灯。此时的王元子，心情特别的紧张，他虽然在这一带用土枪打兔子，百发百中，可这毕竟是几年前的事了，再加上过去用的是土枪，射出去的子弹散射面积大，今天用的这杆钢枪，一枪只有一发子弹，分散面积太小了。王元子双手有些发抖，他在心里暗暗叫着自己的名字：“王元子呀，王元子，关键时刻你就这样的不中用吗，鲁西抗日游击队当中有你这样的战士吗？两位战友的生命今天就握在你的手心里，一定要沉住气，沉住气呀！”王元子心里想着，手指头就扣动了扳机，只听“叭‘的一声响，城楼上的探照灯一下子灭了。瞬间，四周一片漆黑，也就是这个时候，两条黑影快速的踏着桥面跑了过来。王元子还趴在土坎子后面发愣。汉军一把拉起他：”快跑！“王元子这才惊醒过来，提起枪，三人一溜烟跑进了田野里。 身后传来了一阵子密集的抢声。
再说鸠山司令长官，正在屋里计划下一步围剿八路军的方案，院子里突然响起爆炸声。这个鬼子久经沙场，刚才听着半空的哨音，判定这是小钢炮炮弹的声音。院里几个鬼子当场被炸死。这是八路军干的，因为只有八路军才有这样的小钢炮，地方游击队只有几只土枪土炮。他估摸着，可能八路军今晚上要攻城。今晚东昌府的鬼子兵大部分驻扎在李家营，城里只剩下不多的文职人员。如果八路军打进来，这东昌府很难守住。八路军配备有小钢炮，打得还这样的准，城楼上的探照灯也被打灭，说明八路军来路不小，一定是攻城的前奏。今天晚上必须让井上四郎带着二百鬼子汉奸火速赶往东昌府。鸠山想好了，就去抓电话，：“喂！井上四郎接电话。”电话接通了，那边接电话的正是井上四郎：“喂！司令长官，今天围剿刘家庙。”井上四郎认为鸠山是要问今天围剿刘家庙的事，不等鸠山问，井上四郎就开始回报了。“不是的，围攻刘家庙的情况不要说！今晚八路军来进攻东昌府了，已经开始**了，快！我命令你，立即带着队伍火速开往东昌府，不得有半点迟疑。井上四郎接到命令立即说：”是，是，执行命令。“
李家营鬼子的驻地，立即响起哨子声，集合声，闹腾了一阵子。二百多鬼子汉奸整装出发了，火速朝东昌府赶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