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场遭遇战

刘彪和几名匪兵在屋里东倒西歪，有的喝茶，有的抽烟，有的打瞌睡，眼巴巴地等着屋主早点把鸡肉和桂花鱼做熟了，饱餐一顿，好赶路回去。听见外面陡然传来几声枪响，把他们吓得慌作一团，连忙跳起来。

“麻老三，哪里打枪？”

刘彪拎着盒子炮，领着几个匪兵从屋里跑出来，心慌地朝外面大声喝问。

麻老三就是看守覃天的那名匪兵，听见枪响已被吓得一脸懵，说话连舌头都大了：“好……好象是县城方向……”

刘彪纳闷：“县城方向……会是什么人？”

几个匪兵战战兢兢：“刘队长，是不是这打鱼的小子家里有人报了官，带着保安团的人追上来啦？”

“不可能吧……”

刘彪摸着脑袋，正有些疑惑，猛见左前方的黑暗中有好几个模糊的身影沿着山边的小路朝木屋奔跑过来，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知对方是什么来路。

从路上飞奔而来的是几名陷入困境的红军战士，后面一群国民党兵打着火把正在穷追猛赶。一名带队的国军排长挥舞着手枪叫嚣：

“弟兄们，抓活的！谁先抓住那个姓鲍的赏大洋五十块！”

“喔，抓活的，有赏金啰！”

一群士兵象打了鸡血，疯狂向前猛追。

排长口中那个姓鲍的红军叫鲍文俊，是一名指导员，最近带着连队在石城附近和敌人的一次战斗中队伍被打散了，他和几名战士冲出敌人的包围圈，误打误撞来到了澧水南岸，没想到半路遇到了一队国民党巡逻兵对他们穷追不舍。

眼见敌人越来越近，无法摆脱，鲍文俊突然向身后扔出一颗手榴弹。

“轰！”

一声爆炸，迸出的手榴弹碎片把紧随的几名敌军炸得东倒西歪。后面的国军排长慌忙卧倒在地，命令机枪手将一挺轻机枪架在路边的坟包上，向前扫射。

鲍文俊趁机带领战士们跑到木屋附近，发现屋角人影晃动，警惕地蹲下身来。

对面有人朝他们喊话：“喂，前面是哪路神仙？”

这是湘西北一带土匪间常用的行话，如果遇到同行，听到询问就会自报家门，防止相互之间擦枪走火。鲍文俊长期跟随**领导的红军队伍在湘鄂边区从事游击斗争，对土匪的行话和规矩略知一二，见有人突然发问，知道遇到土匪了。

几名战士凑在他身边，心急如焚：“指导员，前面是土匪，后面又有国民党，怎么办？”

看来，一场遭遇战已不可避免。

身经百战的鲍文俊临危不乱，略一思忖，突然计上心来，朝前面的人影喊：“我们是搜捕红军的国军巡逻队，你们是哪路神仙？”

“哟，原来是国军兄弟啊！”刘彪真以为遇到了国民党兵，赶紧搭讪：“国军弟兄们，我们是卢宗汉卢司令手下的自卫军……”

这时，小路上的国民党追兵熄掉火把，悄没声息地摸了上来。

鲍文俊来不及多想，突然举起驳壳枪朝前方打去一发子弹，“叭”地一声，差点击中刘彪。刘彪闪在一边，跳脚骂娘：“他妈的，都说了老子是卢司令的人了，还开枪？”喝令几个匪兵：“弟兄们，狗日的国军太欺负人了，敢朝老子开枪，给我打回去！”

匪兵们得到命令，不分青红皂白，朝路上胡乱开起枪来。鲍文俊又回头朝身后的追兵扔去一个手榴弹，带着几名战士快速钻到木屋的后檐下藏匿起来。

“轰！”

手榴弹一声爆炸，把刚追近的几名国民党兵又炸得血肉模糊，横七竖八。带队的国军排长恼羞成怒，喝令机枪手：“给老子使劲打，打死了也有赏！”

机枪手又在路边架起枪，朝木屋前面的土匪一阵猛烈扫射。

“哒哒哒哒哒……”

机枪子弹雨点般向木屋前面飞去。几个土匪中弹，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刘彪发觉大事不妙，慌忙扔下同伙，独自窜进黑黢黢的夜幕中，不知去向。

国军排长见对面哑火了，命令士兵：“快，冲上去，别让他们跑啦！”

士兵们一阵风冲到屋前，重新点起火把，掀开地上的几具死尸看看，没有一个人穿着红军服装，使用的武器也五花八门，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排长，这不对呀，我们追了半天，打死的这些好象不是红军啊！”

排长也满腹狐疑，下令：“进屋搜！”

几个士兵冲进屋里一阵翻箱倒柜，没找到什么东西，把惊惶失措的屋主一家人押出大门，喝令他们跪下。一家人哪见过这种阵势，几个老人和妇女早吓得晕过去了。排长呲着牙用手枪指着屋主的额头，吓得他磕头求饶：“老总，饶命，我们是老百姓哪……”

“你们是老百姓，那地上这些是什么人？还敢向国军开火，我看就是**。你窝藏**份子，算什么老百姓？”

“长官，他们……他们不是**，是卢宗汉的手下……”

“什么，他们是卢宗汉的手下？”

国军排长差点惊掉下巴，喝斥屋主：“你说这帮人是卢宗汉的手下，可老子明明追的是红军，难道他们会变法术？”

一个士兵一枪托砸在屋主额头，疼得他倒在地上一阵惨叫，连声哭喊：“老总，这些人真的是卢宗汉的手下……”

排长揪起屋主，见他可怜巴巴，不象在说谎，将他推到一旁，自己蹲下身去仔细检查地上的死尸，发现有个死尸竟然动了一下，赶紧把枪口抵在死尸胸口，一拉枪栓。那死尸突然惊叫着坐起来，高举双手求饶：“别开枪……”

“妈的，竟敢装死？”两名士兵把他从死人堆里拎出来，押到排长跟前。

这个装死的不是别人，就是负责看守覃天的麻老三。排长用枪顶住他的下巴，励声喝问：“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麻老三不敢撒谎，颤抖着说：“我们……我们真的是卢司令的手下……”

排长指着绑在树上的覃天，“那个是什么人？”

“他是河边一个打鱼的穷小孩，骂我们卢司令是土匪，我们头儿准备把他押回去交给司令亲自处置……”

“你们的头儿呢？”

麻老三看一下地上的死尸，没见到刘彪，猜测着说：“他……他可能跑了。”

排长有些气馁，骂道：“他妈的，老子追了半天红军，居然遇到你们这群窝囊废，把老子的好事都给搅黄啦！”站起身，挥舞一下手枪，命令手下把麻老三和屋主一家人都带回去。

屋主哭诉：“老总，你抓我们做嘛呀，这事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呀……”

“闭嘴，再啰索，就地枪毙！”

士兵们不由分说，把一群人通通给押了回去。被绑在树上的覃天无人理睬，急得大喊：“哎，你们谁放了我呀！”

排长头也不回，带着一帮国军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