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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花开

第一章《锣响穗城》

侧门外,一行顾客,排着队,等着艾青糕的新鲜出炉。

在踏青的时节里,大穗城的老街坊,都爱吃艾青糕。而六月荷庄里的艾青糕,做功非常精细:艾草是全新鲜的采摘,精心清洗后,再经古井里的自然饮用清水,焯水打成的艾草汁,与上等糯米粉几经打磨制成香糯弹牙的青团子......还有豆沙、肉松咸蛋黄的馅料,糕块精致剔透......口感软糯,伴有艾草的清香,不甜不腻......就像春天里,外出踏青的清新感觉。

等候的顾客,远远的盯着售糕桌背后,那即将出笼的艾青糕,想想那软软糯糯的清香,都快把持不住要流出口水来了。却不知何时,有个穿金戴银的贵妇模样的阿姨,蹭着高跟鞋,向前霸气的一连插了好几个位。贵妇体态有点圆润,衬托着的那昂贵的首饰显得有点俗气。

列队中的顾客们,有的看不过眼了,低声数落了那贵妇几声。

那贵妇装作没听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继续向前插队......

六月荷庄的老板娘谭洁,早已觉察到这顾客的异常举动,只是不动声色。

终于!10笼艾青糕又可以分装了!众人开心至极!

那刚才的贵妇一直插队,所以,很快便到了那贵妇。

“我要两笼艾青糕!一笼咸的,一笼甜的!”那贵妇带着几分傲慢的声色,急着嚷嚷。

“请排队。谢谢。”老板娘谭洁不急不慢的说,却满腔不容置疑的神色。

谭洁40来岁,眸球乌灵闪亮,丽质天成的肤色很是静白,朴素、大方、得体的衣装,没有太多的首饰,姿态娉婷,给人一种蕙心兰质的美感。

“......谁说!谁说我没排......我只不过是先来问一句,有没有荷花酥。”那贵妇想狡辩。

“荷花酥,等到六月,荷花开放时节,才会有。梅花雪糖倒是有,可以到1号窗口购买。”谭洁知道她在狡辩,但还是很客气的回答了她。

谭洁虽然没有生气,但坚定的给了那贵妇一个眼神。

列队后面的顾客,见老板娘如此怀瑾握瑜,也就纷纷开场护场,言讨那贵妇的不是!

那贵妇,本想横着不让,但见众人这般指责,也就只好乖乖的,退回到列队最后去。

列队恢复正常,大家都开开心心的等着。

谭洁松了口气,转身回到露天的休息区域,正好喻晓庄和刘主管也在。

只听见刘主管在说:“庄主,我们的菜式这么好,很多顾客都希望我们给上线订购。庄主,你觉得呢?”

喻晓庄想了想,回答说:“我们所出的每一道菜,都讲求色、香、味、品的是鲜美。如果放线上订购,沿途送餐的时间,会影响到菜式本身独特的口感。那么,我们菜式的质量,就会被打折。所以呀,暂时,还是不放线上了。慢慢来。口碑,是要有耐心的。”

刘主管听了,点点头:“好的。庄主。那我先去忙了。”

喻晓庄应一声:“嗯。”

“晓庄,见着茗香吗?”谭洁走过来,轻声问。

“嗯?她还没回来吗?一早就和刘丽出去玩了。”喻晓庄说。

“去玩了?不太像她的风格。平时的周未里呀,她都是呆在六月荷庄帮忙的。”

“呵呵。那不好吗?难得,她给自己找到了外出的乐趣。厨房里,不适合她。”

“那也是!这餐饮业呀,体力活多,着实不适合她。女孩子家的,总得学点别的。”

“也着实委屈你了。跟我入了这一行。钱没赚到,倒是讨了一身的劳累。”

“哎呀......我们不说这个了。你看呀,我们的糕点,也受街坊称赞得很。你看,我做的副业还是挺有成就嘛。你倒是要想想法子,看看如何帮我扩张一下才是!哈哈......”

“哈哈!是啊!天天排着长龙。我看,得赶紧加个铺位,专营糕点!”

“好是好。可这成本,能腾得出吗?”

“这个可以。我们要有长远的目标。手头紧点就紧点,不影响生活开支就行。”

“行!听你安排。我先去给茗香留几只艾青糕。这女儿,嘴里念叨了好几天,可我都给忘记了。”

“嗯。哎?她不是昨天才吃过吗?哈哈,看来呀,她又是在悄悄的偷师了。上回,她自己研究出的荷花酥就不错,还有你的两分模样。”

“呀!你这一说,我才想起她的用意!这丫头,鬼点子可不少。”

“她爱吃,就给她留点吧。这点心,倒是可以练练手。只要是,不进大厨就行。”

“这也是。做点心,讲求的,是心灵手巧。随她喜欢就好。”

喻晓庄和谭洁商量着。老夫老妻的,甚是**。

......

远处,“铛......!”的一声锣响,从穗交所响起,好是清脆,却又甚是铿锵扛鼎,如雷贯耳,又如春风化雨,飘落于大街小巷,响彻大穗城的小蛮腰,掠过左右护庇的双子塔,钟灵毓秀,遥遥远去。

“哪家企业上市了?!”

“穗城银行!穗城银行上市了!”

“再次祝贺穗城银行在穗城交易所成功上市!祝愿穗城银行旗开得胜!”

穗交所四周,车水马龙。路人,皆羡慕此刻锣响得主的穗城银行每一位职员,但亦皆叹惜自己并不认识穗城银行一人一物。

......

闹市之外,那充满现代气息的外围建筑,蕴含着传统的声乐文化的戏剧院内,一曲“春江花月夜”缓缓奏起。

袅袅余音,宛转悠扬,有如行云流水,惝恍迷离,让人增添一番幽美邈远的淡雅之美。却有挑剔的听客,轻轻的摇了摇头,叹息:还是不如当年花旦沈月的音色好!

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在悠闲的喝着茶。目光炯炯。岁月虽是可见,但仍满脸神韵。妇人那纤瘦而曲美别致的身段,流露着年少时的玲珑身姿。妇人安静的听着曲子,慢慢的品着茶,没有与旁人搭话。

悠悠江道边,灿灿木棉旁,不远处,传来两个女孩子兴奋里带着急促的声音,她们正骑着自行车直奔而来:

“茗香,等等我......我快跟不上你了......”

“嘻嘻,刘丽,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这是我生平以来,闻到最香的稻谷!我要赶紧告诉我爸爸:我们有更好的大米了!!六月荷庄,从此有更清香的米饭啦!!而且,这种稻杆烹饪出的稻香肉,口感一定更好!”

“就你说香。不就一把稻谷吗?我怎就闻不到半点香......就算是那么独特的品种,估计成本不菲,你们六月荷庄......能长久维持么?!”

她们十三岁左右,眉清目秀,杏脸桃腮。

前面的女孩兴奋非常,稍是清瘦,目光却是明亮得紧,嘴角边笑夹清风,一头乌亮浓厚的秀发,和着蓝色飘带裙子,逆风作舞。

她,叫喻茗香,是六月荷庄庄主独生女,嗅觉生来灵敏。

六月荷庄庄主,因名唤喻晓庄,又以餐饮为生,所以熟悉的友人惯称其喻庄主。

喻晓庄掌管六月荷庄数年,注重每道能上桌的食品质量、颜值、口感。成本向来居高不下,顾客不少,却小钱入大钱出,未见可观的利润作后续开支,但依然坚定的相信: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安以质为本,质以诚为根。

喻茗香自小受父亲这般息心教导,因此,现觅得一把好稻,自然是喜不胜收,哪怕还只是一把未磨成米的稻谷,她晓得其中的清香酥软,她晓得顾客的点头称赞,她晓得爸爸的欣慰满足。

后面的女孩半喜半疑,喘气呼呼。她叫刘丽,是喻茗香的同学兼好友,二人课里课外形影不离。

喻茗香再次热切的,看一下前车篮子里,装着那把稻谷的小木盒子,思量了一小会,笑说:“我爸爸说:重要的是,顾客一笑胜千金。”

喻茗香说着,又担心后面的刘丽体力不支,落下了,于是回头顾望。

却不料,“铛!铛!”两声,连人带车,一头栽往路旁的小山石边!

人重重的落地摔了一跤,车辆却又随即反弹向路**......喻茗香见已是人车分离,生怕车辆伤着路人,便使尽全身力气伸手,想抓向车尾,却远远够不着......未能站稳的自己,却已危欲翻滚......

“......啊......茗香!”刘丽见喻茗香人落车翻,吓得直瞪眼!

刘丽紧急的刹住自行车,扔向路旁,慌忙向喻茗香奔去,想要扶住她,又想去扶着经喻茗香手出飞出路**的自行车......

刘丽慌得一脸紫青!心里念了上百个“厄尼托佛”!又怪当初,外婆没多教自己几句更有杀伤力的词,或许在此刻,自己能定住世间万物!

无奈,六神已无主的刘丽,却是自己定住了在中间。刘丽实在不知道,是应该先往右救喻茗香,还是应该先往左抓住自行车?此刻的刘丽,只是把两手180度的凭空横着......惊呆的目光,已顾不上任何的方向!

正在这危急紧要关头,迎面闪来一个,牛仔长裤、墨色T恤的七尺男儿(而“尺”这个单位,于不同朝代的长度代表并不一样,在喻茗香惊慌错乱的眼神里,也分不出他具体的高度,只看到足足高出自己好几丈),鬓发刚短,剑眉星眸......只是,这半个脸庞,遮着半透的墨蓝色口罩,看不清这男儿的容貌。或许,是十八岁左右的样子。

男儿急速擦身闪来,立于自行车旁边,先是转个半圈,稳住了高挺的步伐,左手握紧了自行车头把手,右脚轻轻一伸一扣,定住了自行车在原地,并整个人稳稳的坐到了自行车上。

男儿那关切的星眸,往回扫向身后完全失控的喻茗香。男儿再灵空一个抽身转头,自行车妥妥的,停在喻茗香跟前。男儿右手顺势一张一收,紧紧的搂住喻茗香的手臂。生怕惊着了小女孩,不紧一点,不松半分,只是车篮子里,那小木盒的稻谷,撒了好些在地上。

刘丽在这惊险的半分钟里,惊魂未定,大眼瞪小眼。看着眼前这位男儿好是利落的伸手,也好是君子不乘人之危人的风度,也立马松了半口气。

喻茗香,本能的,瞅了一眼扶了自己一把的男儿,内心好是感激。敏锐的嗅觉告喻茗香:这男儿身上的气息,好是清新自然,宛如阳光下清澈见底的缓缓流水,又似是微风中绿叶旁的花香......这是着迷了的感觉吗?

那男儿本想要问她一声“你还好吗”,但言语未出,喻茗香已挣脱开小身子,跑去捡拾那落了半地的稻谷。那纤纤玉指,似是在拾宝一般认真。

刘丽回过神来,跑到喻茗香旁边,也蹲下,一起捡拾起稻谷来。

路旁边的木棉花,时而洒落几朵,红红旋旋,转于她们雪白的脸庞前。

男儿锁着剑眉,甚是好奇:稻谷!偌大的一个国际商贸穗城,好米满万仓,各国进口或是出口各国,百人数不完千日吃不尽,何人紧张一小把稻谷?!于是,留步静心观察着,这两个小女孩。

喻茗香和刘丽小心翼翼的,捡了好些稻谷,装回小木盒子里。余下最后二十来粒,刘丽看着确实是太脏了,抿了抿嘴角,不知捡是不捡。

喻茗香轻轻捡起,捧在手掌中,带点遗憾又有些顺从天意的,对刘丽说:

“反正,只是带些回去,给我爸看看,这个品种的香味。余下这些,倒不如,我们就将其种于此处。这悠悠江道边,灿灿木棉旁,如此灵气之地,定能长出好苗子。”喻茗香的声音,清脆悦耳,娓娓动听。

刘丽听着,没太在意,但也轻轻的,点了点头。

于是,喻茗香缓步至路旁的小山石边,选了一处半腰处的洼土。见有点点清水掠过,便把稻谷半埋于土中,再用些干落叶盖了几层,很是满意的,微微笑了一下。

小石山并不大,有点像是人工的小假山。但天然的岩石,堆切得稳稳当当,与江边的景物融为一体,很是优雅的一处小风景。

种好稻谷后,刘丽推上自己的自行车,调好前行的方向。

喻茗香见刚才相助的男儿,还停留在原地,关切的看着自己,过来简单一声道谢,便和刘同为匆匆远去。

男儿也没来得及,弄明白这前因后果,更没知晓这个小女孩姓甚名谁,看着她远去的背景,莫名的有种不舍得的感觉。

男儿把墨蓝色口罩随手摘下,艳阳照着他那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洁静的脸庞,眼眸更是显得格外乌黑深邃,怎一个俊朗了得!

男儿柔情的看着喻茗香远去的背景,掏出手机,拨通校长的电话,玉石之声,字正腔圆:

“您好,校长。我是顾维。校园东区的栏栅,已上好了油漆......那有劳校长,明天,再多传授几盘围棋技巧......好。谢谢校长。现在,我先去接我奶奶了。嗯。明天见。”顾维话音落下,扬眉一笑,也相继转身而去。

......

随之,四辆车缓缓驶来。前面两辆是闪亮的最新款大奔,其中一辆大奔里驾驶的是一名28岁左右的女士,另一辆大奔里驾驶的是一名30来岁的男士。大奔里的二人,在各自的车里,冥思着出发前,他俩商量的对话:

“赵锦。我不想在这些穷企业里,默默无名的,付出我宝贵的青春。就算坐上了最高的岗位,也是艰辛劳苦。我需要钱。我的青春,应该是在城堡般的童话里度过!”

“......你以前不是跟我说,公孙明,可以给到我们正确的人生方向吗?”

“他整天念叨的是,如何廉政,如何走正道!给客户企业辅助IPO是如此,管理职员亦是如此!跟了他几年,终是得个‘贫’字!我怕老!我怕老时亦是两袖清风!”

“那,你的决定是?”

“如果我走了,不管走上哪个方向,你会一起吗?”

“......会。”

最前三辆车,停在刚才的小石山道旁。先是走下两位约摸都是30岁出头的男士,一位女士。男士风度不凡,女士芳菲妩媚。

最后一辆车,有点旧,也不太起眼,速度也有点缓慢。车停了,两名男士下了车。其中一名,175CM左右高,穿着一身休闲但不失尊贵,最显眼的是一双白色休闲鞋和光亮的脑门,给人一种开诚相见的亲切感,目光炯炯,看似蕴含着故事和理想。他叫公孙明,是“优资”企业负责人。其他四人,是一起创业的元老,骨干。与公孙明同一辆下的,叫唐诚枫,是公孙明的亲信。

优资企业,其服务范围是:为IPO行业市场研究、发展战略规划咨询。

但是,这个行业的竞争相当大,而优资比较保守,所以现在已是企业的瓶颈时期。

最先下车的三人,见公孙明下了车,忙张开双手相迎。特别是,大奔里下来的男子及女子,笑脸赶上:

“明哥!来!我们终于又来到了这里,梦开始的地方!”

“看!现下这般美景,更胜当年!”

“是呀。足足有三年,没来这里,一起聊聊心、谈谈理想了。这工作也挺忙的,转眼就是三年!”

几人扶拥着公孙明,往小石山背后走去。

唐诚枫,走得有点慢,估计比公孙明年小两三岁。高瘦的个子,戴着眼镜,透露出一股书生气息。唐诚枫,审视了一眼那两辆黑得发亮的大奔,眼神有点发凉。然后远远跟着众人,走在最后,静观其变。

几棵木棉古树下,有五个高低不一的石凳,可座望一江春水。

众人坐下,一番热聊后,公孙明和唐诚枫相望一下,也着实猜不透此次他们邀约的用意。于是,唐诚枫随着众人的笑声,温文尔雅中,夹着三分厉色,道:

“要不,我们就这样,笑着坐到明早?!”

这笑话有点冷。此刻,整个空气僵硬的凝在了一块。

其余三位闻声有点紧张了起来。之前,未曾见唐诚枫动怒过半分。想必,现在,是时候诉说各自心声了。

那位女士叫方菲。方菲玉手轻抚一下桃红的脸庞,有点娇声娇气,也有点无奈和强势,看了一下公孙明,终是先把话说开了:

“明哥,是这么一个想法哈。我有位朋友刘新湖,创办的‘财汇金通’企业,一直缺人管理,喊了我好些日子。这不,我见明哥对我们这般好,这几年来,虽然,您也没图到什么,但能有的,都给了我们。这份人情,我们一生莫忘!”

公孙明微微的,半闭双目,静等方菲下半段话,想听又不想听。

方菲看了一下在场的各位,继续说:“虽然,我和赵锦,最终还是得过去帮刘新湖,而古宣想加入他哥哥的‘迈特高步’鞋业去发展, 但,明哥您会一直在我心底,有事喊一声就是......”

“是呀,明哥,今日一别,但三生不忘兄弟之情!”其他二人相继跟着说。

公孙明,默不作语,轻轻的闭着双目。

今日之前,他一直担心,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他总想多为这些元老做些什么,多宽容些什么,哪怕是把公司里仅有的利润都一分不剩的分给他们......或许那样,就能留住他们,一起打拼。但现这一幕,**祼的在眼前,他内心沉痛。让他沉痛的是,这份情义何等冰冷、这份诚信何等轻薄、这份理想何等渺小......

唐诚枫不想公孙明为难,随即轻声一笑,索性把话说破:“今天,你们都决定了,一起离开,是吧。”

“决定了。”三人异口同声,这回倒是干脆利落。

“......明哥,你也知道,我弟弟年纪还小,家里的开支,基本上都是我一人承担。有高薪资的公司请我,我也推却不了......”那个叫赵锦的男子,补充着说。

“对不起,明哥。我们,没能陪你走更远、更高的路。”方菲说。

公孙明,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睁开安静的两眼,安详且平稳着声音问:“既然决定了,就离开吧。那车,都是他们送的吧。挺好的。”

方菲回答:“明哥,我们是觉得,现在大家做金融业,都做得风生水起的。我只是一界女子,总不能,在社会上消耗太多的岁月和精力。明哥的路,会很长。我怕,我自己看不见我想要的。但明哥的情义,我会谨记于心!”

公孙明听罢,很明确的,点了一下头:“人,各有志。不行差踏错就好。”说着,又闭目养神,不作任何声色。

几人看罢,知道公孙明此刻不愿交流太多,亦不责怪于谁。于是,相互看了看,便起来道别:

“明哥。那我们走了。您多保重!”

一个“您”字,既是尊重,又是冰冷和陌生。

几人声落离去,余下唐诚枫陪着公孙明。

唐诚枫坐于公孙明旁边,不问不语,递去一张纸巾。

公孙明没去接,堂堂一满怀理想的男子,任珠子般的泪水,滑落而下。干脆利落。凉风习习,江水凉凉,仿似吹送着,当年他们五人在这畅谈的誓言......

“......谢谢明哥,在我们最困境之时,给予我们前程和机会!今日,我们于木棉古树下、悠悠江道边,立下誓言: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势必跟随公孙先生......”誓言随同那三个身影,已是悄然静去。

片刻过后,唐诚枫诚恳的低声说:“公孙先生。有些事,既然不合原由,就任它远去吧,就任他远去吧!”

公孙明顿时睁大满是泪光的两眼,说:“唐诚枫!难道你也要离我而去?!”公孙明知道,在整个社会上,就唐诚枫最懂他,最支持他!如果唐诚枫亦离开,他事业中的往后余生,不再有职场规划!!

唐诚枫见公孙明如此惊慌失措,又是安慰又是觉得好笑:“公孙先生,果然,你是最信任我的。”

“那当然!你比我亲哥还亲!万众不留,但要留你!”

“这半年来,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理念不一,我们实在留不住他们。但,只要公孙先生,还是一心向着‘传正念、走优资’,我就会一直跟随着公孙先生!和公孙先生一起,想办法去除旧日错败的方法,重新调整可行的计划方案,让公司走向新的局面。”

公孙明听罢,又是半闭着双目,安慰的问:“那,你也告诉我,是何原因,选择不走,反而舍本陪我?!”

“择一人,是一生;择一金,是一时。有条路,只要是对的,哪怕走得慢了些,都能走得久远!”

公孙明,眼前像是看到了一片光亮,破涕为笑:“好!为了你这句话,我必须重整旗鼓!职场三生,有你唐诚枫一人懂我公孙明,足以!他们身在曹营,心在汉!去了也罢!这番结果,是我对管理经验的不足,对做人做事的不够。现如今,各行种业对‘财’的定义万别千差。我们要懂财,方能正确的引导大家理智、科学的赚财管财;我们亦要懂人,方能把自己的团队、企业管理好。诚枫,眼下有两件事,我想着手去做。”

“公孙先生。你说。”

“第一,我们‘优资’全体职员,要不断成长,提高行业的专业度,尽最大能力承担最大的责任;第二,广纳良才,以‘诚信’为重,‘戒贪’为主,方能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用心服务好每一家企业。以财交者,财尽而交绝;以诚交者,诚至而情固。”

唐诚枫,看着公孙明说得不紧不慢,有条有理,似是早有盘算,于是说:“公孙先生,原来,你早已作好打算。”

唐诚枫说着,内心深处,又开始钦佩公孙明的处事不惊。公孙明的智慧与豁达,是应用时间去慢慢领悟,哪怕日后的梦想还只是个梦,唐诚枫愿能与他在这路上好好走一遭,便是完美的体会。

微风,轻轻吹过木棉古树的新芽;在阳光下、小石山上,静静孕育着的穗谷子,似乎透着生机盎然的气息......

......

晚上,六月荷庄准备打烊了。

谭洁,端来两笼艾青糕。这可是特地为伙计们留下的,因为大家都特别爱吃这个味。

可是,伙计们,却都出奇了的,摇摇头,笑说:“谢谢洁姐。我很饱了。”

谭洁见伙计们的神色不太对劲,稍微思索了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

谭洁那敏锐的目前,轻轻的,环视了一下庄里上上下下,却没见着自己的女儿。于是,谭洁轻步向点心台走去。

只见,皎洁的灯光下,宽大整齐的的点心台前,喻茗香在认真的,握着擀面棍,揉着最后一小团艾青粉团。果然,伙计们又是在给喻茗香做掩护,都帮她吃了她做的艾青糕。

看起来,动作有点经验,但还不是很娴熟。而且,小小的年纪,力气上,还是差了点。尽管如此,那股认真和兴奋的劲,却不比别个差。

喻茗香的小脸上,不知是何时,印下了一处粉沫,额头上的汗水,看似是快要掉了下来。

“茗香。”谭洁轻轻的唤了一声,语气里满是疼爱。

喻茗香听到了妈妈的叫唤,先是吃惊的愣了一下,知道父母一直不愿意自己学这些活,生怕闯祸了,会被责备。但一想,妈妈对自己的叫唤声里,满是爱意,定是疼惜着自己。

所以,喻茗香看着妈妈,轻轻的放下擀面棍,虽然没有道歉,但却很诚实的解释着:“妈妈。我觉得,你做的艾青糕,非常好吃。所以,就学着做了两笼。”

“来。妈妈给你擦干净汗水。”谭洁温柔的说。

喻茗香听了,更是满心喜欢的,小跑到妈妈的跟前,让妈妈轻轻的帮自己拭去汗水。虽然,谭洁是个刚柔并重的女人,但在喻茗香的心里,谭洁一直是位温柔的妈妈。

“不错。刚才,我还听伙计们说,你做的艾青糕呀,可好吃了。”谭洁一边帮喻茗香拭去汗水,一边鼓励她说。

“真的吗?太好了!妈妈!那么,明天我可以帮你做一些活了!”喻茗香得意的说,眼眸里满是惊喜。

“当然是可以了。不过呢,你得在家里好好做作业。如果,我这边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我再喊你过来。好吗?”谭洁比较灵活的回绝了她,但是留给了她希望。

喻茗香想了想,似懂非懂,然后还是非常听话的,点了点头。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父母。所以,哪怕是一些听不明白,但一定不会反驳。

“妈妈。这糕点,做起来,太耗时了。如果,增加一条订购热线,是否能减轻你的负担?”喻茗香一本正经的问。

“哦?你是怎么想到的呀?”谭洁好奇的轻轻的问。目光里全是赞赏。

谭洁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把收场的活给整理起来。喻茗香俏皮的跟着她,帮忙搭个手。

“因为,我同学家的果场,就是这样经营的。而且,他们是可以提前15天,接受线上预定,等到果子九成熟的时候,就摘果,分别邮寄出去。”喻茗香说得有条有理。

太深奥的经商模式,目前,喻茗香还是沾不到边。所以,只能从身边的所见所闻中,领悟到些许。

“嗯。这是个好主意!这样一来,很多的常客,就不用排除等候了。再说,这糕点,不同菜肴,可以先做好,多放些时间。”谭洁继续点头赞许。

喻茗香听着妈妈对方法的认可,心里美滋滋的。

谭洁有想到:主要还是人手问题,因为订单的多少,关乎到人手是否够用。这一点,喻茗香应该是还没考虑到,这些,都又将是另一个成本的支出。但是,谭洁,还是觉得,女儿这小小年纪,能有这般的心思,已经是很好了。所以,谭洁的语气用词里,都是认可和赞赏的。

“我寻了你们半天。原来,你们都在这呀。哈哈。”是喻晓庄爽朗的声音。

话音未落,只见喻晓庄已走了进来,满脸欢喜。劳累的一天过后,最幸福的时间,就是能和妻子、女儿,一起聊聊天,说说话。

“爸爸!我做了艾青糕!你和妈妈也尝尝,看我做得怎样。”喻茗香一见是爸爸,更是开心了。

这时,谭洁端来最后新出炉的艾青糕,轻轻的放在桌子上,随便给喻晓庄递来一双筷子,笑说:“是茗香做的。尝尝。”

“哎?这样子看着不错。还比较精致。好,尝尝罗。”

喻晓庄和谭洁,夹上小块的艾青糕,慢慢吃上一口,忍不住连连点头叫好。

喻茗香看着,心里乐开了花。

喻晓庄一边吃着艾青糕,一边笑说:“今天,我看了一些,点心专用的食品包装纸,和盒子。打算呀,用上好的蜂蜡纸,取代塑料包装或是普通的食品纸包装。”

“蜂蜡纸?听说过。成本,应该很高吧。”谭洁,很自然的,表露了一下惊诧的表情,说。

“嗯。而且,我是计划用上等的蜂蜡纸。抗菌和防腐特性强。不但无毒害,还可以清洗,多次重复使用。既保障了健康,又环保!”喻晓庄一本正经的说。

“......既然你都计划好了,那就听你的。我呀,只负责,把糕点做得再好一些!这样,也不会辜负了你的上等蜂蜡纸了。哈哈......”谭洁笑了笑,说。

这岁月深处,哪里有反驳过他的设想?倒是,时常觉得:自己的丈夫,有着德厚流光、高情远致的胸襟,亦是自己一生的幸福。

......

在大穗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六月荷庄,慢慢的扎根散叶,不断的优化,默默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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